恍恍惚惚, 沈执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他还年少,躲在沈墨轩的身后,遥见少年谢陵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红着一双眼睛向他招手。
    低沉沙哑的声音至今难忘, 他道“你过来,哥哥抱抱你。”
    他甚至还记得,谢陵第一次带他回家的场景。
    谢陵牵着他的小手立在院门口, 指着眼前逐渐收拾得干净明亮的院子, 笑道“这是府上最好的院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小沈执懵懵懂懂,抬眸望着院角种的海棠花发呆。
    初时很生疏,慢慢就混熟了。
    谢陵每次下值回来了, 从后面两手掐着他的手臂,一下将人高举起来原地转上几圈, 还满脸笑容地问他“今日在府里乖不乖有没有想哥哥”
    沈执怕痒,总是一边扭着小身子躲闪, 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有时抱着谢陵的脖颈, “啪叽”一声亲他一口,伸手就问他要糖吃。
    那会儿谢陵极其娇纵着他,从不舍得责骂他半句,即便不是百依百顺,也算是有求必应。
    知道沈执喜欢狗,还特意从外面花了好大的价钱, 买了一只纯种小黄狗,让它陪着沈执玩。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那黄狗跳起来都快比沈执高了。后来连狗都被谢陵带走了,半点念想都没给他留。
    沈执原本就极后悔自责了,得知谢陵被贬出京,什么都不管了,骑马就追了出去,追了很久都没有追到,连嗓子都喊哑了。最后摔下马来,抚摸着马车行过的车辙印,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
    其实,他跟谢陵之间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并非每时每刻都剑拔弩张。
    他甚至记得谢陵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谢陵曾经告诉过他,要照顾他一辈子的。可惜,三年前,谢陵还是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想要忘记的,总是历历在目;想要释怀的,偏偏耿耿于怀。
    他甚至不明白,怎么就能跟谢陵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自己的命盘不该如此的。
    再度醒来时,仍旧是熟悉的床上,沈执脑袋发昏,觉得自己好像浮在云端,整个人漂浮不定,稍一动就察觉身旁有人,微微惊了一下。
    谢陵似乎一整晚都在这里守着没合眼,眼底下一片青黑,眼珠子布满猩红的血点,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他。
    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
    谢陵忽道“沈公子,我想玩死你。”
    沈执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凑过去一点道“什什么”
    “我说,我想玩死你。”
    沈执突然面红耳赤起来,羞愤至极,只觉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像垂死挣扎的鱼,霍然从床上窜了起来,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玩、死、你,够清楚了么需要我站在大街上喊么”谢陵欺身过去,一手掐住他的脖颈,冷笑道“沈公子,这不是一直以来你很期待的事情么如你所愿,我今天就玩死你。”
    “你放开我”
    沈执低声咆哮,脖颈上的青筋恰到好处的弹跳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紧绷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弦断人亡。因为牙齿咬得太紧,连五官都微微扭曲起来,拔下发簪往谢陵的喉咙上刺。
    谢陵攥住他的手腕,随便往旁边一推,直接按在了床板上,沈执的右手抖得像狂风里的落叶,断了的那根手筋,居然在此时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他其实断了手筋之后,已经很少用右手拿兵器了,就是因为知道右手没有力气,根本伤不了人,所以才在想要伤谢陵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用了右手。
    完全把弱点暴露出来,甚至没来得及想,暴怒之下的谢陵,会不会顺手把他的右手折断。
    “你真不应该挑这种时候跟我拧,为什么要把爱你的人,一次次地往外推难道我就不会难过,我就不会疼么”
    谢陵将人困在方寸之间,信手夺过发簪,稍一运气,吧嗒一声断成了两截,他面色极阴沉,有那么一瞬间想活活把沈执掐死,可只有那么一瞬间,终究是舍不得的。
    “我允许你手持利刃,但不能容忍你把利刃对准我。”他微俯下身,耳语道“从现在开始,要么叫床,要么闭嘴。”
    沈执咬紧牙关,愣是挣脱不开,隐隐察觉到谢陵想要对他做什么,抬腿就要将人踢开,谢陵随手在他腰上一拍,仿佛电流窜过,腰腿酥酥麻麻的,立马软下来了。
    “沈执,我对你的耐心不多,你不要一次一次地挑战我。”谢陵沉着脸,将束腰解开,直接将沈执的一双手臂绑在了床头,钳起他的下巴,“笑一笑,我不想强迫你。”
    “滚开”
    沈执浑身都在发颤,明明知道螳臂挡车,自寻死路,可就是不愿意谢陵说出“我玩你”这三个字。
    就只有区区三个字,硬生生地折了他一身的傲骨,那点可怜兮兮的自尊心,好像一瞬间分崩离析了。
    “我不要这样,谢陵,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走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会来招惹你了,放过我吧,我我求求你。”
    谢陵深呼口气,心想哭了好,情绪崩溃得好,这样无论问什么,都比较容易了。当即钳着下巴,逼问道“我问你,我养了你六年,授你诗书,教你成人,你有没有半点感激”
    沈执“”
    “沈执,你要知道,我对你的耐心所剩无几了,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想把你怎样都行。”
    “”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谢陵逼近他的耳畔,呼吸滚烫,“你是想留着力气,准备叫床”
    “我我对不起。”
    “说完对不起,再说谢谢你”谢陵几乎被他气笑了,感慨自己怎么就疯魔至此,怎么就遇见了沈执,好半天才道“重说,我不想听这个。”
    沈执憋了好半天才道“我纵然再不堪,也是个人。”
    纵然不堪到人人喊打,终究还是个凡夫俗子,断不开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他也有一颗干净鲜红又炙热的心,和天底下普罗大众一样,并非生来就是该死。
    爱恨嗔痴全都没错,错的是他自己。
    “沈执,你对我真的没别的话了么”谢陵低声道“哪怕半个字也好,你就说你是被逼的,你是无辜的,你是身不由己的,你是被人栽赃的陷害的。只要你说,我就信,说吧,我等你开金口。”
    沈执摇了摇头“我是元家的孩子,我不配,杀了我吧。”
    “终于承认了,好俊的一对双生子啊,天差地别,这谁能猜得到。”谢陵单手钳住沈执的下巴,逼他同自己对视,几乎带着几分祈求的意思了“撒娇会么撒个娇,我就原谅你,就撒一个娇,怎么撒都行。”
    沈执咬紧牙齿,眼泪簌簌往下掉。
    “”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谢陵叹了口气“算了,对不起,是我不该招惹你。”
    沈执突然哽咽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谢陵”
    谢陵起身,捏着绞痛的眉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好半天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执,你我就这样吧,在一起过一辈子。我不娶妻生子,你也别妄想了,从此以后,一起沉沦。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谢陵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粉身碎骨灭他全家”
    沈执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么真的是一辈子你不杀我”
    “是,你跟我一起过日子,一生一世一辈子重点是你跟我”谢陵一字一顿,恨不得把字拆开塞沈执耳朵里,“我的小阿执啊,要不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你怎能问我有没有爱过你你以为我同你昼夜不分地恩爱,是图你花样多,图你皮肉好我图的是你这个人啊你怎么就不懂我”
    “你你爱我,你真的爱我”沈执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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