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他痴狂一般,低声念着,“谢陵爱我,他爱我,他真的爱我我我有家了。”
    字字泣血,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浑身颤抖着,将脸埋在谢陵怀里放声大哭,半点形象都没有,简直丢人现眼,难以启齿。
    他终于做了一回十七岁的少年,心里一直藏着的小心思,终于宣泄出来,并且得到了回应。
    “乖,别哭了,我吓着你了,我跟你道歉。”谢陵将人松绑,亲了亲他的眼睛,哑着声儿道“我就是太气你了,你我从一开始就错的,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爱你至此,深入骨髓,无药可治。”
    “是我一直都在欺骗你。”沈执蜷缩在他怀里,哭诉道“谢陵,我们好好的,不要再分别了,离开了你,我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每一天都想,很想很想,想到想到快要死掉了。那日在官道口,我我没想伤你,我想扑过去抱你,可是我太脏了,就像流浪狗一样。”
    谢陵低头浅浅啄着沈执的额头“你放心,你受过的委屈,哥哥会亲手替你讨个公道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我感谢元氏父母给了我生命,让我有机会看见这个世界,甚至感激元祁曾经救我一命,感谢他养了我。可若是再有来世,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人生了”沈执嚎啕大哭,扯着谢陵的领口,颤抖着,万分艰难,又轻松无比,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宣之无口了。
    来世就当个普通人罢,此后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他再也不要遇见元祁。
    元瑾身中一箭,所幸没伤到要害,调养一阵便没事了,如此一来,便能洗脱了刺杀宁王世子的罪名。京城风声鹤唳,朝中人人自危。
    行宫中,元殊驱散了所有宫人,坐等谢陵打上门来。
    约莫子时三刻,人终于来了。
    谢陵一剑将元殊面前的矮桌劈开,剑指着他,厉声呵斥“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殊身形一错就躲了开来,笑着道“冷静,冷静,谢大人冷静一点,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千万别伤了和气。”
    顿了顿,他又恶意十足道“再说了,沈执也是我父王的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宝贝弟弟,你若杀了我,他能不难过么”
    谢陵冷声道“阿执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元祁的弟弟,如果硬说他是谁的弟弟,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长剑一震,连尖瞬间抵在元殊的喉咙上,“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哈哈哈,谢陵,你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你也不想想,我今晚要是死在行宫,京城要乱成什么样子”元殊眯着眼睛,笑意吟吟道“我第一眼见到沈执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同吟吟生得太像了,眉眼处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起初还纳闷,谢家的孩子,怎么能同我元家的孩子生得如此相像直到我发现了一些秘事。不知谢大人可有兴趣”
    谢陵收了剑“愿闻其详。”
    “请”元殊将人往内殿引,二人对立而坐,直接开门见山道,“想来,即便我不说谢大人也查出了元瑾的身世。不错,元瑾就是我父王的种但我真的没想到沈执也是。”
    说到此话,元殊还笑了一下“我知道元祁做事狠辣,但没想到这么狠。想来沈执在他眼里,还不如街头的乞丐,哎呀,我父王若是知道,他的种在京城受此等屈辱,不知是何反应。也许会动几分恻隐之心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谢陵平静道“你若只说这些,本官便没什么可同你聊的了。”
    元殊话风一转“不知谢大人可听过双生蛊”
    “愿闻其详。”
    “双生蛊乃元氏一族失传已久的秘法,据说被种下双生蛊的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往往被种蛊的人,会和另外一个人共享生命,不过也不能这么说罢。”元殊顿了顿,破天荒的敛起了笑容,“被种蛊的人要承受另外一个人所受痛苦的十倍,就像是影子,如果主人死了,那影子也得死。可影子若是死了,主子充其量就是少了个承受痛苦的人,对自身没有任何影响。我起初只是以为二人有双生感应,后来才知,此等感应早就被元祁破解了。也难怪罢,元祁舍一保一,但又不够心狠,若是我啊,绝不会让两人同时活着。”
    谢陵攥紧拳头,连嗓子都哑了“然后呢”
    “然后沈执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所以元瑾疼,他就更疼,直至疼死为止,永无止境。但从外表来看,什么事都没有。”
    “我想知道种蛊的过程。”
    元殊愣了一下,很微妙地察觉到了谢陵的情绪变化,饶有趣味地望着他,笑容满面道“听闻,双生蛊要从小种起,往往需要将被种蛊的人倒吊起来,在脖颈上开一个小洞,这样一来,浑身的血液倒逆,痛苦不堪,等全身的血流了一半,再接入另外一个人的血,把蛊虫从伤口里推进去,让其在血管里逆着血液上涌,直达心脏。”
    “这时候还是不能将人放下来,必须要等蛊虫在其身体里存活了,当然这个过程也痛苦不堪,而且必须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完成。如果他半途中死了,另外一个人也会受到反噬。”元殊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谈论一件极小的事情,“如果被种蛊者期间昏迷了,会被人想方设法的唤醒。当然,这些只是传闻,毕竟我没有试过,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也许会更残忍罢。哦,沈执试过了,应该终身难忘罢,你不如回去问问他,也许,他愿意告诉你呢”
    只听“啪”得一声,谢陵硬生生地将手里的杯盏捏成了碎片,鲜血混着茶水将衣袖打湿。密密麻麻的血点爬满了眼珠子。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兄长竟然能对弟弟下这么狠毒的手,更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当成牲畜,倒吊起来放血种蛊。
    应该是很疼的罢,疼到沈执半个字都不愿意说,其中的屈辱若非亲身经历,怎么能感同身受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陵还记得,自己也曾为了一点小事情,就将沈执倒吊在房梁上,他当时满脸屈辱,眼泪簌簌往下掉,应该是想到了极痛苦的事情。
    他应该毕生难忘,可又永不愿意提起。
    可笑自己半点不知情,还那么欺负沈执。甚至钳着他的下巴,将自己硬塞进去。那么小的一张嘴,根本塞不进去。唇色寡淡且薄,有好几次沈执都伏在一旁干呕了,自己也从未想过放过他,甚至还想着换个姿势。
    依时间推断,沈执来谢家之后,不可能被人抓去种蛊,也就是说,自己未遇见他时,他已经受了那么大的苦。
    既然元祁能对一个小孩子下那么重的手,那当年沈执十三岁了,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岂不是要承受更多
    比放血中蛊更痛苦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倘若,三年前沈执遭受了更加残忍痛苦的事情呢痛苦到沈执跪下来跟他求死。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其实当初元祁可以有别的方法的
    比如说放过沈执,把沈执远远地送出京城
    但前面也写了,沈执发现这个双生感应后,立马对元瑾采取了疯狂报复,通过自伤来伤害元瑾。
    然后被元祁发现了,元祁暴怒,直接用了最残忍的方法,将沈执困在自己身边。
    阿执小时候其实并不是特别乖巧懂事善良,他只是疯狂想得到元祁的宠爱,拼命表现。
    因为没有亲人嘛,可能就是太依赖元祁,太想受到关注了,有时候做事有点极端。
    所以受到极大的精神压力或者是伤害时,不管对方是谁,都会主动攻击,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嗯,所以,就解释一下,阿执为什么第一次拿发簪刺谢陵眼睛,第二次刺他喉咙,算是一种求生自保的本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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