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间里灯光昏黄,萦绕着很熟悉的黑雪松的气味“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和托马斯一组呢”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the years have  the years i ”
    时间往复,光阴穿梭;
    “and then ith ti the years i sho”
    年岁逐渐留下痕迹。
    多好笑啊。他们两个人现在坐在车里,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十六七岁的时候的事情。旧账被翻的哗啦响,她转过头,给了个敷衍的答案“托马斯的空间想象能力比你和我都要出色。”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答案。
    其实这个理由确实可以理解,托马斯现在已经是o600的负责人之一,几乎等同于是爱德华在i的地位。他出色的学术能力是被广泛认可的。
    但是裴彻不相信。他当时不相信,现在也不会相信。
    亚裔女生想要进入全世界最顶尖的理工大学,确实应该功利一些。但是谢宜珩不是冷漠无情的功利主义者。她选择了看书做题参加夏校,而不是轻轻松松地给出一笔校友捐款,然后拿一张徒有虚名的文凭。
    她热爱着,甚至敬畏着这门学科。那她绝对不会借着别人的手去摘那颗星星。
    2004年hc的比赛主题是引力波。
    两个人一组,托马斯要完成的是引力波的理论模型,而她负责后续的计算部分。
    在托马斯的模型设定里,引力波的波源设为了双星系统,她按照他给出的常量,按部就班地算了下去。提交答案之前,谢宜珩检查了理论模型,托马斯也确认了她的计算部分没有错误。
    只是最后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比赛结束的第二个礼拜,组委会通知他们,计算部分的答案涉嫌抄袭。最后谢宜珩被打上了学术不端的烙印,而托马斯安然无恙,甚至如愿拿到了罗伊教授的推荐信。
    命运不公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像是在高尔顿钉板上撒下的一把弹珠,最后的图像会符合正态分布大部分人都会有平庸但相似的一生,但是少数落魄的倒霉鬼潦倒至极,少数的幸运儿一生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而她和托马斯正好是正态分布的两端。
    他直视着前方,语调没什么起伏,很平淡地说“托马斯确实不错,但是我也没有比他差很多吧。”
    他当时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居然被自己的恋人质疑,被自己的恋人推开。
    裴彻一遍遍地问谢宜珩,谢宜珩永远给出的都是这个答案。
    少年意气到底是心高气傲,他其实不是不能接受谢宜珩去和托马斯参加比赛,只是她给出的理由太过伤人,最后的结局更像是大写的嘲讽。
    她特地跑去和托马斯一组,就是为了作弊的吗
    戏剧的灵魂是矛盾与冲突,像是谁撰写好的剧本,矛盾悄无声息地积累到了顶点,然后轰然爆发。谢宜珩试图用沉默来回避一切,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只好意兴阑珊地说先分开一段时间,而女主角已经没力气演完这部戏,听到这句话之后就脱了戏服,匆匆下台。
    窗外的葱郁冷杉一闪而过,无穷无尽的翠意向远方蔓延着,最后止步在黛青色的起伏山峦的怀抱里。山被沉沉的云压低了,像是大西洋上汹涌的浪。
    “你不比托马斯差,但就是因为你太好了。”车窗玻璃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反射着她的脸,像是未来都市光怪陆离的照影。她看着云像是下坠的重物,压得越来越低,几秒的缄默被无限的拉长,最后重复了一遍,说“你太好了,裴彻。”
    一个奇怪的,自相矛盾的答案。
    他转头过来,眼瞳是暗的,看不清里面盛着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路易莎,你也很好,但是这不会是我推开你的理由。”
    “不是的,”谢宜珩缓慢地陷入了过去情绪的泥沼,大脑失去了加工文字的能力,说出来的话都是不加修饰的直抒胸臆“春假结束的前几天,你当时还没从英国回来。我周末去找布莱克聊hc的事,布莱克问过我要不要和你一组。因为他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助力。我和你一组,我更容易拿到奖项,拿到麻省理工教授的推荐信。”
    或许是安全带绷得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指甲一下一下地剐蹭着带子地边缘,像是焦躁不安的小动物用爪子去挠木板的声音。谢宜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竭力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可是我不想这样。”
    谢准和谭向晚都称不上合格的父母。谢准太严格,从小就告诉她,不能因为你是女孩子就对自己放宽要求,性别不是你堕落的借口。谭向晚又太过自由民主,只要晚上十点前回家就可以,所以在加拿大的几年她基本处于散养状态。
    但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谢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她确确实实是被捧着长大的。
    谢宜珩长得漂亮,成绩拔尖,性格也好,一身羽毛流光溢彩,是个骄傲的孩子。
    就像那句“你不要插手,这是我的事”一样,她一身傲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攀援的凌霄花。
    她不想自己活在裴彻的光芒下。
    她年少气盛,踌躇满志,想要当自己的荣光战士。拿的却是莎翁笔下的注定悲剧的故事,奥菲利亚这样百合花一般的女孩子,偏偏遇到的是哈姆雷特。
    谢宜珩喜欢裴彻,可以软磨硬泡地拉着他一起做化学实验,可以在圣诞节的时候邀请他去跳舞。她可以在爱情里先跨一步,但是别人不能跨到她的人生里来。
    两个相似骄傲的人,谁也不愿意低头,吵架的时候都要用尽自己的生平所学来说服对方。两人各自憋着一口气,像是吹胀了的河豚彼此推搡,最后不知道是谁的刺扎破了谁的肚皮,只知道在这场拉锯战里没有赢家。
    然后呢然后她慢慢地长大,满身的刺被一根一根地拔掉,光秃秃的刺猬一身伤痕,理所当然地成了鸵鸟,只会风暴来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裴彻把车在路边停下,望着她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路易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也从来都不是在俯视你。我想和你一组,原因就是我想和你一起参加这个比赛。你才是我的重点。”
    所有的伏笔终于收束,像是一部漫长的肥皂剧终于有了令人唏嘘又尘埃落定的结局,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敢回头去看这条漫漫的长路,垂着眼,最后很轻声地说“对不起。”
    谁都没错,但谁都有错。
    有几道划破云层的电光倏然闪过,沉闷的隆隆雷声自远方传来,西雅图又开始下雨了。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漫天大雨就在一瞬间炸裂,噼里啪啦地飞过来,沾上了嶙峋的光芒,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
    她出神地看着砸在玻璃上的雨滴,一瞬间晕染成了炸开的烟花,神使鬼差地问他“你和托马斯为什么都没有继续在麻省理工读研啊”
    裴彻去了加州理工,托马斯去了卡尔斯鲁厄理工,都是很好的学校,但是都比麻省理工矮了一头。
    “我和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在那个学校待下去,”他的声音很哑,像是雨夜里心事重重的老电台,说“大学四年我经常碰到托马斯。他觉得他当时应该再多帮你检查一遍,我觉得我当时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骑士不会走在沾着他人滚烫鲜血的荆棘路上。”
    这是一句很有名的拉丁语。是话剧里托马斯的台词。
    高中的时候谢宜珩和托马斯一起演话剧,她是领主的女儿,他是籍籍无名的骑士。故事的开头是最俗套的私奔,只是领主的女儿死在了乱箭之中,籍籍无名的骑士最后变成了征战四方的英雄。故事的最后骑士垂垂老矣,在伤病和愧疚中死去,临终之时对自己的儿子吩咐道“她当年为我而死,我这一辈子都是走在沾着她滚烫鲜血的荆棘路上。我不配被称作骑士。”
    谢宜珩早把那场话剧忘了个干净,她的拉丁语也不算很好,只能听懂个大概。于是她眨了眨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雨刷往复机械运动,一遍又一遍地擦去玻璃上沾着的雨水。像是古希腊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地把巨石搬上山顶,看着它滚下来,然后再次推上去,活在永无止境的乏味和绝望中。
    裴彻沉默了半晌,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发白,对她说“对不起。”
    他也成了西西弗斯,一遍遍地对她道歉。骄傲的少年变成了男人,终于向她低头,像是在罗马教廷加冕时国王心甘情愿地俯首。而她终于有胆子面对过去,把那条漫漫的荆棘路望到了尽头,为了自己年少的莽撞再三忏悔。
    他们在分开的岁月里各自长大,但是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一身的锋芒。
    可是就像前几天那顿你来我往的饭,人生中的选择都不是两个简单的向量。
    她向他道歉,他向她道歉,纵使错责相等,但是不会抵消。
    道理早就讲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最后是两人间的那道断崖,和多多少少的意难平。
    她没有再接话,扭头看向窗外。
    裴彻把收音机的音量调低,对她说“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先睡一会儿吧。”
    谢宜珩摇了摇头,专注地数着路边一闪而过的冷杉,说“你不是去华盛顿大学拿了噪声信号的文件了吗我正好可以看一下。”
    他松了松领带,很轻地笑了一声,说“在车里开着阅读灯看资料对眼睛真的不好。”
    谢宜珩固执起来比陈年的法棍还要硬邦邦,她坚持“我就看一会儿。”
    裴彻顿了一下,无奈地说“发莱斯利邮箱了,你看看他有没有抄送给你一份。”
    谢宜珩穷追不舍“没纸质版的”
    他看了她一眼,只是很短的一瞬,车内的灯光太昏暗,她没看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言简意骇地说“没。”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剩下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是给她的余地,也是给自己留的余地。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华盛顿大学的文件,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谢宜珩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她被独一无二的玫瑰驯服,然后扎了一手的刺,悄无声息地离开那个星球。
    然后呢她现在要重新回到那个星球吗
    but i icked  rose for the thorns
    我摘撷玫瑰,触及荆棘
    and hearts t  easiy torn
    我的心脏是如此脆弱
    小王子最后想要回到那个星球,但是他死了。
    谢宜珩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沉默地看着101号公路两侧婆娑的树影。
    101号公路并不是华盛顿州主要的交通枢纽,尤其是西雅图到汉福德的这一段,除了运送核废料的卡车和前往哥伦比亚河的大货车,并没有别的车辆了。夜晚的公路空旷又荒凉。裴彻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经意地侧过头,往右边看去。
    iers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像是上了发条的夜莺。
    “she as a diand  the ve”
    她是岩脉深处的璀璨钻石。
    “a crion foer  the
    a”
    是脑海深处宝石红色的花。
    身侧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又绵长,眼角余光里的身影弓着脊背,像是森林里迷了路的小动物。
    裴彻沉默地看着无边的夜色,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认了栽,叹了口气,停下车,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gabarde的布料有很轻微的摩挲声,窸窸窣窣的,像是夏天的风掠过满是叶子的树梢。
    他动作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给谢宜珩披上那件衣服,像是谨慎的收藏家在擦拭着月桂树王冠上累累的宝石。
    作者有话要说谢宜珩啊,上次的衣服都没还呢又整了件新的来穿。人家的衣柜都被你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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