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脸上浮现隐痛之色“你是个好孩子。”
    无虞只道“王爷,我会在两年之内将锦衣卫引正,到时,您就将宝珠嫁给我吧。”
    “那时她才十四岁”
    “您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怎会伤害她”无虞说着“我只是想尽早和她在一起,我不想她再难受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英亲王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终于道“好。”
    此后无虞的动作愈发迅疾凶猛,简直不择手段,名声愈发难听,简直人憎鬼厌。
    朝臣对他的弹劾从未停止过,可他聪明狡诈,手段狠辣,一般不出手,出手便是你的弱点痛点,证据在手他再去拿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因此不到一年,锦衣卫便站稳了脚跟,京中各卫皆要为其让道,而太子的声望也达到顶点。
    转年元盛帝退位让贤,新帝登基,锦衣卫的声势愈发势不可挡,无虞在一片恨骂声中成为了新帝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自然也有巴结奉承着,但这位新朝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却从不外出宴饮,除了办差时间,都会呆在府里,也有想与他攀亲联盟的,都被他拒绝。
    纵观出现在无虞身边的女人,只有他的一个女护卫春七,顿时许多人都以为找到了他如此特立独行的原因,甚至已经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去巴结春七。
    这日春七刚与同伴训练结束,就有人突然跑来说道“惊天大消息指挥使大人刚刚向陛下辞去了职务,陛下已经允准了”
    “怎么可能”
    大家惊呼,不敢置信,要知道锦衣卫算是无虞一手建立起来的,如今正是声势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怎会在这种时候辞去职务
    就有人看向春七“你知道吗”
    “是啊,你可是指挥使大人最亲信的护卫,他做决定之前没和你说吗”
    但春七脸色难看,对上众人探寻怀疑的目光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往无虞所在的院子跑去。
    她身后有人嘀咕道“还说指挥使大人这些年洁身自好是为了她,结果人家要走了都没告诉她一声”
    “是啊,也没听她澄清过,脸皮真是厚啊”
    春七神色愈发阴沉,到了无虞的院子时,正看见他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她上前“大人”
    无虞冷淡道“我已卸去指挥使职务,新的指挥使大人即将到任,我已不是你们的大人了。”
    春七抿紧了唇“您要卸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
    无虞看她一眼“这是我的私事。”说罢已经走到门口,朝众人淡淡颔首,翻身上马离去。
    春七见他走得如此干净利落,神色极为不甘,转身就想骑马跟上去,却被同僚拉住,淡笑道“你知道大人为何要卸任吗”
    “为何”
    “因为大人要成亲了。”
    “成亲”春七眼眶下意识睁大“他和谁成亲他不是从不近女色”
    此前护卫过无虞的几人对了个眼色“这些年大人总是晚上去英亲王府上,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大人是英亲王夫妇的养子,他的未婚妻就是英亲王的独生女宝珠郡主。”
    “宝珠郡主她她不是才十四”
    “那又如何,只要大人愿意,我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什么。”
    那外人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春七的耳朵,她脸色微微泛白,有些茫然地看着无虞消失的地方,心底陡然空了下来。
    无虞这些年手段激烈,仇家不少,他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的消息刚传出来,许多人就摩拳擦掌的想要找他报仇,然而没过几天就传出他成了英亲王的女婿,众人惊愕至于,却只有垂足顿首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宝珠十四那年,嫁给了无虞。
    两人终于可以日夜不离。
    婚后没多久,无虞就提出要带着宝珠出京走走,她长这么大从没出过京城,听闻自然高兴,但英亲王却知道他是想出京去找大夫给宝珠看病。
    他避开众人对无虞道“你一个人带她上路你也知道你树敌颇多,你能保证能护住宝珠毫发不伤”
    无虞道“我辞去指挥使一职时,陛下想要上次与我,被我拒绝了,但我向他讨要了三名影卫。”
    “哦”英亲王眸光一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你这一手,到时做的好。”
    皇帝身边的影卫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无虞潜入刑部大牢找英亲王写信时,原本他藏得好好的,便是元盛帝身边的影卫发现了他的踪迹。
    影卫只对皇帝忠心,此番无虞那一身功绩讨要三名影卫,目的是为了保护宝珠,但同时影卫也能替皇帝监视他,因为彼此安心,两全其美,的确是个不错的决定,因此皇帝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半月后,无虞带着宝珠出发了。
    他们此番一边赏山水景致,一边寻访名医隐士,路上自然也遇到了刺杀意外,但无虞本身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再加上三名影卫,几乎都是有惊无险。
    然而无虞带着宝珠几乎走遍了整个明国,也寻访了不少名医,但对宝珠的作用都不大。
    彼时宝珠已经二十,身姿蹁跹,貌美如花。这些年的经历叫她性情平和温柔,但无虞尽心尽力的照顾又使她总有三分天真善良不曾改变。
    路上他们曾遇到过险恶,也经历了很多美好,帮助了不少人。出来后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无虞是要带她来求医的,她曾劝他放弃,但他什么话也没说,依旧我行我素,宝珠便也不再多说,无论去哪里,她只当都是去见识游玩。
    两人也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可她也的确没有怀孕过。
    她二十二岁那年两人回了趟京城,看望了父母兄弟后,无虞告诉大家,他接下来会带宝珠去姜国,期间想必又有几年不能相见。
    这些年大家都明白了无虞的执念,无奈之下也只能好好为他们打点,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又是六年过去,在宝珠二十八岁这年,无虞终于在姜国一座深山老林里找到了一位隐姓埋名的圣手。
    那圣手替宝珠看过后,可惜摇头“若是早两年找到老夫,也许还有救,如今嘛,晚了。”
    此时宝珠的身体已经虚弱了许多,每月的月事对她来说都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她有时想,或许死了反而是解脱。
    可每每看到无虞沉默地将她抱紧在怀里的时候,她便开不了口,只能咬牙忍着,后来,好像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这回老圣手这话一出,她倒没什么感觉,这些年走遍了万里山河,她的心境早已不同,生死有命,真的没法强求,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无虞。
    无虞听到这消息时,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片刻后突然站起来对她道“你先坐会儿,我片刻便回。”说着转身就冲了出去。
    宝珠看着他僵硬的背脊,微微叹了口气。
    想了想,她问圣手“您能想办法让我怀上孩子吗”
    那圣手看她“你体虚宫寒,身体又被毒素侵坏了,很难。”
    宝珠眼睛一眼“很难便是有办法是不是”
    圣手点头“的确可以一试,不过,怀了孩子,你的身体会衰败的更快,说不得活不过三十。”
    宝珠沉吟片刻“求您帮帮我”
    “为什么”
    宝珠望着门外,无虞不知躲到哪里独自痛苦,她轻声道“我与他或许上辈子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辈子投胎,一半化成了我,一半化成了他。我注定早逝,但我死了,他肯定不会独活,但我不愿他浪费好不容易活一次的机会。而且,我们家中尚有亲人,若我们都死了,我爹爹和娘娘,定会伤心欲死。”
    “所以”她转头看向老圣手“我若能留下一个孩子,他便舍不得死,家中父母亲人也有慰藉。所以老人家,求求您了”
    老圣手淡淡点头“如此,我便助你一把。”
    他们便在老圣手的山谷里又住了半月,临走时开了不少药,无虞并没有怀疑,直到三个月后,宝珠再也掩藏不住孕期反应,在用饭时吐了好几次,见无虞神色难看,这才告诉了他。
    无虞当时便愣住了,却也只愣一瞬,便面无表情道“把他打掉。”
    宝珠眼睛就红了,委屈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打掉”
    无虞捏紧了她的手“没有这个孩子,你尚能多活几年,有了他,你只怕连三十岁都过不了你忍心为了一个陌生人,弃我于不顾吗”
    说完他的眼底就一片猩红,神色阴沉又冷戾,可如此,也藏不住他的不安和委屈。
    宝珠眼角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嘴边笑容却温柔极了,她将他揽进怀里,轻声道“我只是担心我走后你一个人孤单,我便找个人陪你。”
    “不”他埋在她怀里眼泪汹涌而出“我只要你,谁都不行,我只要你。”
    他这辈子小时从未哭过,如今三十多岁,快到中年,却在她怀里泪流满面,无助的像个孩子。
    宝珠抱紧了他,像他小时哄着她睡觉那般拍着他,眼泪无声,流了满脸,心痛到快不能呼吸,却还在笑“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她才想尽办法留下一个流着两人血脉的孩子,她期望他哪怕看在孩子的面上,能活下去。
    无虞后来又和她说了好多次,她原本也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可等到渐渐习惯了孕期反应,她感受到了生命在她身体里孕育,在对这个世界作出反应,她便再也忍不下心杀了他。
    一面是无虞,一面是孩子,她在犹豫心痛中,神色愈来愈忧愁。
    突然有一天,无虞告诉她,自己想通了,孩子生下便生下吧,他会养,也会照顾。
    宝珠细细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不曾有一丝勉强,大喜过望,愁闷不再,她又变成了那个时常带笑的宝珠。
    两人再次回到京城,宝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人也十分憔悴。
    大家看见她怀孕,又惊又喜,可看着她仿佛在燃烧自己来孕育这个孩子,又神色沉重。
    三个月后,宝珠历经生死,产下一女,她三天后才醒来,给女儿取小名珠儿。
    大家都知道她的目的,可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姜丛凤险些哭死过去,英亲王也仿佛在几日里就老了许多,无虞却平静颔首,说,好。
    此后宝珠昏迷的时间便长了起来,往往一睡便是半日一日,但只要她醒来,无虞总会在她身边。
    他神色平和,面无悲色,可宝珠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面容叹息不已。
    但此时她已无能为力,只好每次醒来就喊他将宝珠抱来,她期望着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能好过些。
    珠儿洗三刚过,宝珠就陷入弥留。
    所有人都悲痛不已,可无虞却很平静。
    他将呼吸缓慢的宝珠抱在怀里,像小时那样,拦腰抱膝,好似她从未长大,还是那个睁着清透的眼儿,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娇娇柔柔,又乖又巧,叫他无虞的三岁孩子。
    宝珠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朦胧,她伸出手,便有一只她无比熟悉的温暖的大掌握住她,然后他安静的面容就落进她迷蒙不清的眼前。
    她用最后的力气笑,说“无虞,我,此生,无悔。”
    他点头,说“我知道。”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还想再摸一摸他鬓边的白发,可那指尖尚未碰到他的脸颊,便垂落下去。
    宝珠安宁的闭上了眼睛。
    无虞抱紧了她,拿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发,一遍一遍吻着她的脸颊、眼睛、鼻尖、嘴唇
    他渐渐感觉到冰冷,这冷从她尚且柔软的唇瓣传入他的脑海,他的身体,进入心脏,便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得他极致的冷,极致的痛。
    可他未哭,一字未说。
    宝珠的丧事过程中,他神色极为平静,众人在失去宝珠的心痛中,对他又十分担忧。
    但直到宝珠下葬,他都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他抱着珠儿,亲自看着宝珠入土。
    众人松了口气,都庆幸宝珠留了一个孩子。
    然而就在宝珠头七的这日,无虞不见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任何踪迹,所有人把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到。
    英亲王便想到宝珠的坟墓。
    他们赶到那里,依然没有找到无虞,可宝珠的坟,却好像被人动过。
    像是被人打开,又重新填了土。
    众人大恸。
    姜丛凤当场痛哭出声“我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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