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渐渐传出无虞不好的传闻, 说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姜丛凤听后很是担心,英亲王却道“这是他自己走的路, 我们谁都帮不了。”
    “可若他树敌太多,往后只怕他与宝珠的生活也不得安宁。”
    英亲王笑她“此前哭得最凶的是你, 现在又要担心他们的以后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又道“你放心, 宝珠才多大,等她成年且要好几年呢,若是无虞在这段时间连这些危机都处理不好, 他又有什么资格取本王的女儿。”
    姜丛凤嗔怪地瞪他一眼,叹了口气“其实鸣鸣说的对, 与其找个不知根底的我们跟着操心,倒不如让无虞继续照顾宝珠, 虽他大了宝珠好几岁, 但他对宝珠的好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做得到。”
    英亲王道“在对宝珠好这件事上,的确如此。如今, 就看他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了。”
    姜丛凤也有些忧心。
    宝珠在学堂里也渐渐听到这些传闻, 但她根本不以为意, 寿王世子便问她“姑姑,他们都说你家大侠杀人不眨眼,你都不怕吗”
    宝珠看他“无虞杀的是别人, 又不会杀我, 我怕什么”
    寿王世子神秘兮兮道“可是我听人说,他冷心冷肺,往后说不得就会六亲不认, 到时候你们府上可能都会遭他毒手”
    这时的宝珠已经十二了,小脸儿有五分像英亲王,性子又淡然,已经很有些气势。
    闻言她认真道“管世源,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人毫无依据道听途说的话你怎么随便就信呢而且无虞是什么人,我是最清楚的,你就不用替我们府上操心了,赶紧去做你的功课吧。”
    说罢转身就走了,寿王世子嘀咕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哼,好心没好报。”
    然而宝珠的好些同窗朋友都和她说过这话,她真是烦不胜烦。
    这天晚上无虞回王府,宝珠说起此事,道“无虞,外面好多人说你坏话,我觉得你要小心些。”
    无虞已经二十一,面容较几年前要成熟冷锐了许多,眸光深邃,面无表情,一般人从他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他在桌边坐下,朝她伸手,宝珠走过去,被他抱进怀里,依然是拦腰抱膝的方式,好似她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无虞摸摸她的脸,替她理了理有些歪掉的茉莉花簪,见发髻也有些松散了,索性慢慢解开,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的穿梭缠绕,片刻就给她梳了个花苞髻,且从头到尾只用手指。
    一边给她插上簪子,一边道“我都知道,不用担心。”
    宝珠便信任的点点头。
    无虞道“不过这些年我虽表面上与王府疏远了,但若有心人要查也能查到我们的关系,最近局势复杂,你出门时记得多带护卫,下了学堂就早些回府,不可任性。”
    宝珠清透的眼儿看着他认真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无虞便笑了笑,好似雪原开了株小花,霎时就融化了冰雪的冷。
    她忍不住伸手拉扯他的脸,笑眯眯道“无虞你笑起来真好看,就是太少笑了。”
    这个在锦衣卫里让人胆寒的男人此时却任她将自己的脸拉扯成滑稽的模样,眼底是藏得很深的宠溺。
    他甚至解释道“笑得太多,没了气势,怎压住手下”
    宝珠理解的点点头,想了想在他脸颊亲了一口,道“那往后你就对我笑。”
    “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宝珠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无虞抱着她睡得沉了些,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乖巧的睡颜,唇角勾了勾,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英亲王府,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四五个黑衣打扮的男女,一行人上了马,趁着夜色回到了锦衣卫。
    他将马交给手下,正要进去,那长相明艳的女护卫突然道“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虞转身“讲。”
    女护卫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您身边危机四伏,属下以为您这段时间还是少在夜里出门为好,若是万一”
    无虞冷淡地打断她“往后若是公事,只要你有道理,随时可讲,但若是我的私事,那就闭上你的嘴。”说罢就走了进去。
    女护卫脸色微白,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旁边的男护卫道“春七,你是女子组唯一被提拔到大人身边的,往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但你来之前你的组长应该说过,大人的私事,任何人不准过问。你今晚已是逾矩了。好在大人此时心情不错,否则,你好不容易拼来的机会,只怕又要失去了。”
    女护卫春七抱拳道“多谢指点,往后我会注意。”说着犹疑道“大人心情好你们能看出来吗为何我一点感觉不到”
    男护卫们相互递了个暧昧的眼色,道“往后你便知道了。”
    春兰看了眼无虞消失的地方,心中升起疑惑。
    无虞再去英亲王府的时候果然遭遇了袭击。
    对方人不少,他带的人不多,到底受了些伤。他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儿,想起宝珠灵敏的鼻子,原本打算不进去了,不过最后实在放不下,想着悄悄看一眼就走。
    哪知他到时,宝珠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家中人面色忧虑,都在外面守着。
    他神色一变,顾不得隐藏身形,从黑暗中现了身。
    英亲王见他眉眼一沉,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看了眼他手臂上被划破的衣襟,冷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外面乱跑,简直胡来”
    无虞行了一礼,只问“宝珠怎么了”
    英亲王却没说话,屈鸣鸣见状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宝珠来月事了,但你也知道她自小身体就不好,初来月事反应便有些大,腹痛难忍,这会儿娘正陪着她看太医呢。”
    又见他手臂伤口不浅,问道“严不严重可包扎了”
    无虞摇摇头,也不知是说不严重还是没包扎,沉思片刻道“这种时候不舒服,该怎么办”
    屈鸣鸣见他一点不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有些无奈,却还是道“一般的,也就是注意保暖,好好休养罢了,但她有些严重,说不得得用药,具体如何,还得问太医。”
    无虞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没多久姜丛凤和太医都出来了,先叫人送走了太医,姜丛凤见他在有些惊讶,但现在女儿的病情更让她揪心,她眼眶发红,和众人道“太医说,她身子骨弱,底子差,在胎里时便被邪毒入侵过,因而这个时候便会发作,若无法根治,往后”
    说着声音就忍不住颤抖“许是于子嗣上有些妨碍。”
    她话音一落,大家脸色都有些沉重,无虞却道“孩子不生便不生,我只要她好好的,太医可说了该如何治”
    姜丛凤松了口气,可同时心情又复杂极了,无虞本就无父无母不知出身,仿若世间浮萍,一个继承了他血脉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重要。
    若宝珠是别人家的女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可这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只希望女儿好,能有个不顾一切爱着她护着她的人。无虞这话无疑让她没了后顾之忧,但若她大公无私些,就不应该然女儿和无虞在一起。可,她是母亲,为了孩子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人,自私一回又算什么。
    她含泪摇头“她是娘胎里带的邪毒,这么些年也没法根除,恐怕,往后也难了。”
    “那她此后每个月都要难受一回”
    又岂止是难受姜丛凤想到宝珠痛得脸都变了形的惨白小脸儿就心疼不已,却只能道“太医开了止痛的药,吃了会好些。”
    无虞沉默一瞬,道“我想去看看她。”
    姜丛凤让开“你去吧,她刚吃了药,睡着了。”
    他走了进去,却没看见在他转身的刹那,姜丛凤汹涌而出的眼泪,和歉疚痛苦的神情。
    英亲王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姜丛凤却摆摆手,沉默着将几人都叫了出去。
    无虞走进宝珠房里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清晰地知道这不是他伤口的血腥味。
    宝珠闭着眼睛,小脸儿惨白,额头浸满了细密的汗珠,人如一只虾子般蜷缩着,脸色痛楚隐忍。
    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然而刚走进宝珠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时拿手指比着唇,小声道“我怕娘娘担心,就装睡,我们说话小声些,不然他们都该进来了。”
    无虞点点头,拿过枕边的帕子给她擦了汗,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摸着她因疼痛而泛红的眼睛,轻声道“哪里不舒服”
    宝珠拿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这里疼,还有全身发冷,冷得我感觉骨头里都是风。娘娘给我肚子上放着暖手袋,肚子好些了,可我又觉着热,一冷一热的,就很难受。”
    无虞摸了摸她的脖子,果然比平时冷了许多,又把手伸进被子,摸到一个热乎的牛皮水袋,把它取出来,自己用手摸上她肚子,不一会儿手掌就微微发热,问她“这样呢感觉如何”
    宝珠的笑容有些虚弱却依然乖巧“好很多了。”
    他便消耗着自己的内力为她捂肚子,本就受了伤,没多久自己的额头也微微见了汗。
    宝珠疼的有些迷糊,并未发现,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无虞,我之前听见娘娘和太医说的话了,我往后,也许不仅不能给你生宝宝,而且,我可能还活不长。”
    无虞的眼皮极快地颤了颤,搂着她身体的右手下意识紧了些。
    宝珠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轻巧地好似一个玩笑“太医说,我可能顶多也就活到三十多岁”
    “别说了”
    无虞突然打断了她。
    “无虞,别怕。”宝珠抬头看他,笑容又乖又柔“当时听见,我也难受极了,险些没忍住装睡哭了出来。可我自小身体就不好,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后来我想着,从现在算起,我至少还能陪你十八年,其实也不短,这样一想,我便不觉得难受了。”
    无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猩红一片,脸上的表情近乎僵硬,他说“你放心,太医的医术不见得是最好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宝珠却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无虞,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
    “其实想想,就算我只能活到三十多岁,我也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父母兄弟疼爱我,还有你护着我如珠如宝般长大,我从未受过委屈,这比那些活了七八十岁,可生活不幸的人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无虞没有说话,只是幽深不见底的眼一直一直看着她,那里面好似涌起起了狂风暴雨,却又被他牢牢压制。
    “无虞,想到有天可能离开你,我就觉得心里可疼可疼,但我想着,那时我应该没感觉了,留下你一个人,你应该更疼才是”
    “无虞,我不希望你难受,就算我先离开你了,你也还有爹爹和娘娘,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宝凛”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脸色依然惨白,痛楚之色不曾消失,睡着了也不安稳,嘴里在轻声哼哼着,极为难受的样子。
    他将暖水袋放回她肚子上,自己拿手想要抚平她脸上的痛楚之色,可是徒劳,她像个小虾米般紧紧蜷缩成一团,鬓边的发丝也被冷汗打湿。
    他拿起帕子想要给她擦擦汗,这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他沉默一瞬,突然狠狠捏紧了帕子,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靠在自己脖子上,她脸上的冰冷就传到自己身上,冷得他心也跟着疼,尖锐的疼。
    他脸色逐渐狰狞,脖子手臂青筋凸了出来,眼底一片血红,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泪,眼看就要落到她脸上,他忙抬手盖住她脸,闭了闭眼,缓慢而沉重的呼吸着,每吸进一口气,都仿佛灌进了一口冰霜。
    出去的时候,英亲王已经等在外面。
    他脸色平静,看着无虞泛红的眼睛,问道“你知道了”
    无虞反问“您早就知道了”
    “当年怀宝珠的时候,她娘正好中了毒,后来太医建议不要这个孩子,因为那毒毒性很霸道,她娘的寿命也受到了影响,而孩子,不一定能活得下来,就算生下来了,也不一定能长大。”
    “很幸运,宝珠好好的长大了,可她还在襁褓时就日日与药为伍,后来身体也若,动不动就要病一场,这你应该很清楚。本王现在想想,若不是她小时你就训练她,说不得她的身体会更差。”
    “如今,尚能活到三十”
    “我一定会让她活得和我一样久。”
    无虞突然打断了他,冷声说道。
    英亲王沉默一瞬“无虞,有些事,人力无法改变。”
    “我一定会让她活得和我一样久。”
    他又说了一次,这回英亲王没说话,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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