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要挟

    这边厢廊州江左盟的一干人等进了金陵,另一头率军攻打献州的霓凰郡主业已得胜归来班师回朝。

    说霓凰郡主不愧战神之名也好,献王宣着实糟心懦弱也罢,当打着穆氏大旗的禁军和周边府军兵临城下时,这位占据献州二十余载作威作福、横征暴敛、盘剥百姓、鱼肉乡里的献王自身边谋士横死突遭惊吓后便如惊弓之鸟般聚集了所有兵力将献州城团团围住。

    号称五万的兵力刨除如“千华派”般走投无路投靠而来的江湖草莽外,真正有一战之力的不足三万之数,就这些还大多平日里疏于操练、全无战意的怠惰惫懒之流,双方摆开阵势甫一接战穆霓凰便知拿下献州城不过时日问题。

    霓凰郡主麾下的骠骑参将们纷纷请缨攻城,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献王守军不堪一击,此番出征的功劳一只手都数得出来,难得遇上软柿子,不捏就错过了。

    然而聪明人往往猜得到经过猜不到结果。

    朝廷大军攻城后的隔日清早,没等朝廷大军磨刀霍霍。献州城紧闭的城门悄无声息地豁然洞开,白衣散发的献王妃手捧王印宝册出城请降,言称献王与世子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容诛,无颜面见陛下愧对百姓,已于献王府内自缢身亡。

    献王妃早年被先帝选中成为太子妃,贤良淑德华贵端仪非寻常宗室贵女可比,自献王获罪贬谪献州后就传闻她自禁于府内小观清修问道不管俗事。

    “氏族贵女终究非同寻常,再怎么温吞性子的女郎都有不俗的见地过人的手腕,何况这位还当过太子妃,若不是”若不是废太子自寻死路,或许今日的后宫之主就轮不到柳氏了。只可惜了曾经蕙质兰心誉满金陵的王氏嫡长女儿,嫁给了个愚不可及又沉溺酒色的蠢货。

    有些话心里头打个转紧接着就得来个灰飞烟灭,别说宣之于口,多存一刻都是罪过。言豫津脸上阴晴不定神色几番变幻,柳氏柳氏,哪儿都有她们,想想就心烦。

    再抬眼就见心腹面带迟疑,似是有话想说又拿不定主意。

    “还有何事”

    “这侯爷所命暗查之事已有眉目,只是尚未拿到实证不敢擅言。”

    “但说无妨。”

    这样的丑事不是亲信如何敢交托,亲信大多忠心护主,硬要从他们身上拿到实据动辄打草惊蛇,“查到线索但说无妨。”

    “是。属下派出的人查到,那边是从一个南楚人手上买到的东西。”

    “南楚人消息确切么”

    “买卖之事过去有些时日了,原本查不到什么线索。正巧萧大统领手下在江左十四州逐一核验罪证时碰巧有江湖人提及在城内暗巷中曾偶然撞见过几个人擒住一个形状狼狈的男子逼问什么东西的去向。”

    “那几人武功高强,此人不敢靠近只隐约听见男子提到梦魂鼎、卖掉、金陵贵人之类的字眼儿。为首的年轻男子不肯作罢仿佛使了什么手段,男子痛苦不堪倒地打滚哀嚎求饶不止之下又招认了些什么,那人这回倒是听清了,男子告饶口里叫的是太史令饶命,太史令饶命,圣物已卖给了金陵的贵人。”

    “太史令南楚太史令”连南楚神殿的太史令都惊动了,看来当真是神殿圣物无疑。

    “可看清神殿之人的样貌”

    “此人声称看见过。属下已将此人带回金陵,现在正候在府外,侯爷是否要见见”

    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人物而已,犯不着为他惹人疑窦。

    “你带下去看管起来,再找个画师模画出人像呈来我看就是。”

    “属下遵命。属下”

    “启禀侯爷,琅琊阁少主蔺熙公子在外请见。”

    又来了。自打梅东冥被陛下关进天牢,蔺熙见不到梅东冥就三天两头的往他这儿跑算是怎么回事他除了上朝能多个清净,一回到府里就能被逮个正着,这些日子下来被烦得那叫一个不胜其扰啊。

    “告诉他,本侯不在。”

    被搅扰得不得安宁的兴国侯本就心烦意乱得很,这会儿是连应付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干脆甩甩手直接命人打发了蔺熙。

    “是。侯爷。”

    门房的下人领了命下去,不一会儿又回转来。他是叫苦不迭暗道倒霉,头上大神们斗法,底下小卒子遭殃,侯爷跟琅琊阁少主置气不打紧,他这小人物算老几啊,怎么就捞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那位蔺少主看着年纪轻轻脾气又好,说出来的话却是老大不客气,在金陵的地头上还敢明目张胆威胁自家侯爷的能有几个日子过得舒坦的。瞧蔺少主那似笑非笑喜怒难辨的神情,要不是听起来果真与侯爷休戚相关,他真不想替他跑腿儿传话。

    “回禀侯爷,蔺公子走前说,说,他说”

    “他说什么”

    言豫津眉头一挑,不耐之余心底泛起薄怒。

    琅琊阁在江湖上的势力或许很大,可到了大梁国都的地界上一个毛都没长齐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感口出狂言威胁大梁一品侯了滑稽可笑至极

    “他说,他说侯爷避而不见也无妨,这次他就算了。下次侯爷若还不肯见他,您的家丑保不齐就要成全京城的笑柄了。”

    “混账”

    家丑家丑他有什么家丑可以宣扬的,他言豫津站得直坐得正,扪心自问无愧天地良心,难道还怕什么家丑

    被怒火激得面颊通红两眼都能喷出火来的兴国侯忽而想到了什么,颓然重重靠上身后的椅靠,长长吐出口怨气眉头紧锁疲累地阖眼挥退了下人。

    有些事他不去想不意味着没有发生过,有些事没人说不代表烟消云散。这个道理他明白,伤痕结疤了那么多年,他自欺欺人的以为早已痊愈,却不知疤痕一朝被人扯开,照样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侯爷,那名江湖人说认出了南楚太史令。”

    什么

    阴气森森、寒意袭人的天牢近来倒成了达官贵人们竞相造访的胜地,先是刑部尚书蔡大人漏夜造访,再有霓凰郡主前来探视,连大病初愈的蒙大将军都没忘了来瞧上一瞧,更遑论隔三差五便代天子下牢“问话”的兴国侯。

    是以常来常往的兴国侯脸色阴沉地直奔天牢某间他这些日子惯去的牢房时,看守天牢的狱卒差役都耸耸肩表示见怪不怪。

    反正过会儿还得气鼓鼓地甩袖而去,走着瞧

    大半个月下来,天牢中尤为招人的新客是何方神圣消息灵通的差役们也算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值休息的当口聚在一起闲磕牙说起这位也是羡慕嫉妒恨百味杂陈。

    说这位命好吧,勉强算是投了个好胎,赤焰林氏留下的一根独苗,打小不愁吃穿,听说江左盟和琅琊阁轮着抚养长大,要不是江左盟下的门人犯傻这会儿怎么算也是独霸江左十四州的土皇帝一个;要说命不好吧,身世也是可怜,打从落地开始就没了爹妈,明明是贵胄门阀的公子哥儿,偏偏沦为庶民,接管了江左盟没多久便被推出来背黑锅,运道之差也是没谁了。

    “嗨,你管那么多呢。上头传下话来了,不上刑不过堂,一日三餐供着,摆明了有内情啊。”

    “也是。献州逆案其他的人犯过筛子都过了三回,该问该招的都抖搂得差不离了,唯独这位除了见见来客,平日里跟老僧入定似的多余的字都不蹦一个。那些个没资格过堂的小喽啰在牢里问话的时候打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求死不能,我听了都瘆得慌,他硬是眉毛都没抖一下,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养气的功夫到家呀。”

    “你懂什么,大家世族的公子哥儿都这样。”当先的差役左右张望了一下,突然竖起指头比了比上头,压低了嗓音道,“我听说啊,咱那位是故意打压打压他的气焰,不审不问不用刑,故意凉着他等他回心转意服软呢。”

    “有这回事儿,你小子哪儿听说的”

    “我表姑她婆家的小姑子的儿子的妻弟是宫里的大太监,那话传出来还能有假”

    “来来来,仔细说说”

    外牢议论纷纷的吵嚷半点没能传进天牢深处,看似波澜不惊沉着恬淡的梅东冥冷眼注视着挥退了差役屏退手下,破天荒的与他独处一室的兴国侯,心中莫名涌上不祥的预感。

    “本侯今日前来,是来与你做个交易。梅宗主,本侯用琅琊阁蔺少阁主的一条命,换你就此熄了远遁江湖的念头,认祖归宗留在金陵,如何”

    蔺熙的身份竟被查到了莫非南楚神殿有大梁的内奸

    梅东冥头一个反应便是神殿那边出了岔子,然而这个念头随即被他自己否定了。倘若是神殿中有人叛教逃奔大梁,言豫津不会直到此刻才找上门来,而且叛逃之人绝不可能撇开自己这个地位更高的神殿少师不告发退而求其次拿太史令做文章。

    神殿之中少师如同朝中的太子,太史令再怎么一言九鼎亦不过臣子,何来舍本逐末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他倏尔冷笑哼道,“蔺熙不过一个江湖人,既未触犯大梁律法,即便侯爷您权倾朝野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杀人吧。”

    言豫津盯着梅东冥的神色古怪眼底透着七分决断三分疑惑,凭他活了四十几年阅人无数的经验,他敢断言梅东冥必然知情,拿不准的是知情的梅东冥在其中牵扯得多深,师徒相称了二十年,蔺熙若果真是南楚的太史令,蔺晨呢梅东冥会不会也与南楚有瓜葛

    他不慌不忙地踱到石桌旁的墩子边,拂袖掸去墩子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后状似随意地坐下,百无聊赖般把玩起了袖笼中的手炉,故作漫不经心地抛出令梅东冥为之一惊的话。

    “江湖人他若只是个江湖人,本侯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可惜啊,梅宗主不必替他费心遮掩了,本侯的手下偶然查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不妨说与你印证一番,南楚神殿当今掌权的太史令大人居然是琅琊阁蔺少阁主,看不出来琅琊阁非但在江湖中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还能在南楚朝廷呼风唤雨,本侯之前真是小看他了。”

    电光火石的瞬间,认与不认的念头已在他心里打了数个转。然而以他对朝廷里这些当权者的了解,无论承认也好否认也罢,言豫津都不可能放小熙轻而易举离开大梁。

    轻则扣下小熙要挟南楚,重则他不敢想。

    牢里一时间冷凝得令人窒息,呼出的气仿佛都能结成冰。言豫津将梅东冥眉头紧锁踌躇不语的困顿看在眼里,越发觉着十拿九稳成竹在胸。

    拿住了梅东冥的软肋令他就范之后,任凭蔺熙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金陵城去。南楚神殿势大势大又能如何太史令不请自来本就理亏,说他居心叵测也好意图对大梁不利也罢,人在他们手里,南楚的哑巴亏吃定了。

    “敢问侯爷何以得知蔺熙乃是南楚神殿太史令的”

    “本侯如何得知的你就不必知道了,梅宗主该好生思量思量本侯开出的条件才对。”

    言侯爷智珠在握,半分不肯松懈。他深知梅东冥视蔺熙如亲手足,甚至重于自己的性命安危,他此番戳穿蔺熙的另一重身份正是仗着梅东冥必定投鼠忌器,至于手段落不落下乘陛下忍了许多时日耐心几近消磨殆尽,顾不得君子小人了。

    岂料梅东冥沉吟许久,唇边忽的扯开让言侯爷观之顿生疑云警钟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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