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 山城静谧。
    渝州府衙角门打开了,一个马脸官差探出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盯着门前那麻杆儿瘦的年轻人半晌,只看得这年轻人满头冷汗、谄媚的笑容都僵硬了,才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侧过身将他放了进来。
    二人穿过府衙内的走廊, 快步到了花厅门前。
    “少四处瞎看, 在里头待着。”那马脸的官差趾高气昂地吩咐了一句, 便推着那年轻人进了花厅。
    年轻人差点在花厅里摔了个狗吃屎, 好险站住了身,面上登时浮出怨怼之色。但他倒也机灵, 先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又不服地轻轻呸了一句“仗势欺人。”说完, 他紧紧闭了口, 眼珠子溜溜达达地绕着整个花厅转了一圈, 对那架子上、桌子上、墙上搁着的各种玉器字画垂涎欲滴。
    他抓了抓自己的手, 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把那白瓷瓶儿,就听身后传来笨重的脚步声。
    这麻杆儿瘦的年轻人当时就一惊,手一哆嗦将瓷瓶碰翻, 亏得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没将着瓷瓶一口气碎成了渣渣。只是身后来人近至门前, 他也来不及将瓷瓶复位, 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转过身来,低垂着头佯装无事。
    那笨重的脚步自然是渝州府衙内一身膘肉的吕知州。
    他进屋扫了一眼那麻杆儿瘦的小贼,贼眉鼠眼的,吕文茂几乎将这不屑与轻蔑写在脸上。紧接着他便瞧见地上的瓷瓶,心知多半是这手脚不干净的市井小贼动了手,不由冷哼了一声,踏步在太师椅上坐下了。
    “咳,你就是当日被展昭当街抓了个正着的市井小贼”吕文茂懒得与这年轻人周旋,一开口就直入正题。
    年轻人一愣,才跪下身恭敬道“小民阿荣,拜见知州大人。”
    正如吕文茂所言,此人正是展昭在街巷之上抓了个现行的市井小贼阿荣。
    吕文茂轻蔑地笑了笑,这在他那肥头大耳的面孔上实在讥讽。他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叫门外的丫鬟倒一壶茶来,冷声道“问你话,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再敢多言一句,小心你的狗命。”
    阿荣不由吃惊地抬起头,在对上吕文茂那张猪头一样的面孔和那双阴沉轻蔑的眼睛时,心头咯噔一声,明白这知州大人不是于他说笑,连忙垂了头,“是、是小、小的多言,”他连连跪拜,口中哆哆嗦嗦答话,“那日抓到小民的、不是不是展、展是是是个姓白、白的。”
    吕文茂一皱眉,“姓白的白玉堂”
    阿荣点头如捣蒜,“就是他。”
    吕文茂眯起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阿荣的手臂,“本官怎么听闻是那展昭当街要砍了你的臂膀”
    阿荣心头一惊,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就机灵道“大人可是要问当日与白玉堂同行的那个男人”
    说着,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吕文茂的脸色,又继续开口,“小民不知他是何人,当日确是他要断我臂膀。”他顿了顿,竟是磕起头来,满口胡言乱语,短短几句,含糊重点,狡诈至极,“那日分明是姓白的先寻小民,说是让小民打听消息,说会给小民一袋银两作赏。却没想到,消息打听到了,突然又来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小民砍了手脚大人,这等江湖莽夫,目无王法纲纪,在这渝州城就提刃行凶,实在可恨大人可千万要给小人做主啊”
    “”吕文茂嘴角抽动了一下。
    花厅寂静,无人吭声,阿荣吞了吞口水,隐约慌乱了几分。
    “大人”
    吕文茂冷笑一声,“你可知要断你臂膀的是何人”
    “展、展昭”阿荣这不刚才才听吕文茂说了这名字。
    “那你又可知展昭何人那是东京城来的天子使臣你这市井贼子,他便是当街砍了你的头,也无人敢置喙半句。”吕文茂坐在太师椅上,却突然凑近,弯下了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市井小贼,“下九流的玩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
    阿荣吓得跌坐在地,“东、东京城”
    他登时软了腿,“大、大人饶命小的不知啊”
    吕文茂高深莫测地靠回椅背,在丫鬟沏了茶进屋,又退下之后,才扶着茶盏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他既然没砍了你的手,总归是饶了你一命,不过你偷了旁人钱财,又经他这一手搁到本官面前”
    阿荣抬起头来,心惊胆战地等着吕文茂下一句。
    吕文茂却转了话锋,“那白玉堂寻你打听何事”
    阿荣好半晌才醒神,吕文茂虽未有明言,他却明白自己这小命是捏在面前的知州大人手里,忙不迭道“也就打听些江湖事。”
    “江湖事”吕文茂尾音挑起,像是不信。
    阿荣急了,“他就是让我满城去打听近几个月发生了什么,旁的什么也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打听什么”他这一急,话都说的颠三倒四起来,但总算还能表达清楚,“他什么都打听,为此我跑了好几趟,还当他是戏耍于我。”
    吕文茂半晌未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大人我说的千真万确”
    “那你都打听到了什么”吕文茂饮了口茶,终于开口道。
    “就江湖上生的一些命案,哦对对,我听着他对前几日那轰地门少主之死有些兴致。”阿荣经吕文茂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事,“还问了些那魔教妖女秦苏苏,都是些人尽皆知、道听途说的江湖事。”
    吕文茂神色不动,那张肥硕的面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阿荣,比那罗刹还要狰狞阴沉,“本官怎么听说这几日,你还去寻过他”
    “这、这”阿荣吓得面色发白,“这都是因为那日那个展、展昭、我是说展大人他威胁小的,说是不去寻他二人,便要了小的命,小的不得已这才这才上门。”
    “你去寻了谁”吕文茂说。
    “自是寻了白白玉堂,小的知晓他本在来福客栈,那展大人在何处,我也不知啊”阿荣断断续续地答道。
    “这回他没让你打听消息了”吕文茂又问。
    阿荣浑身一颤,尚未答话,就听吕文茂冷不丁道“仔细说话,你可是渝州城的人。”
    “他让我打听游云宴,还有唐门的事”阿荣垂着头,趴在地上,背上满是冷汗,“昨日他还寻了我一回,让我打听这唐门游宴提前到了哪一日,赏了我一些银子,只不如头一回多。”说到此处,他言语中透露了几分不甘愤愤。
    吕文茂自是听出这丝怨怼,无声笑了笑,又问道“你一次也未曾寻过展昭”
    “不曾。”阿荣低声道。
    “他二人自那以后,也未曾见过”
    “未曾。”阿荣仍是摇头,但他又有几分奇怪,“他二人原本不就是一道”
    吕文茂当然不会费心为这市井小贼解惑。
    花厅再次陷入了静默,吕文茂看着这个浑身发颤的市井小贼,笑了笑,突然道“你还挺喜欢这瓷瓶”
    阿荣瞪大了眼。
    “你便拿去罢,过几日再来。”吕文茂喝着茶说,语气轻柔含笑,却让人恶心又害怕,他将那瓷瓶踢到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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