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兄可知杀手何人”
    思及今夜意外, 展昭不得不细问此事。
    “展大人这太为难人了,这我哪知。”温殊平摊在地上,懒洋洋地像具死尸,细微的声音仍从扇子底下传来,“既要扮作这不通武艺的安乐侯, 自然不能叫他看出端倪。”
    说着, 温殊动了一下头, 从扇子一侧露出一只眼睛, “不过那手法倒是干脆, 劈开大牢的锁链后,迎面一飞刀, 任是什么武功路数也看不出来。”
    展昭忽而愣了愣,也想起那落地的锁链,“他既然要飞刀杀人, 为何还要劈开锁链”
    温殊拿起扇子, 也眉梢一动, “确是多此一举。”他收起扇子点了点下巴, “许是为了确认我死透了,确是听见他走进瞧了一眼。不过那黑衣人手里提着刀,却用了飞到暗器杀人。要说他是不愿透露武功路数, 也说得过去。”他笑了一声, “可面对我一个将死之人, 还是不通武艺的将死之人, 他这般谨慎就刻意了些。”
    展昭想了想, “我与此人对招,此人刀法杂乱,胡成一气,不似刀法,他也不像是惯用刀的人。”
    那刀也不是什么趁手的好武器,倒像是江湖匪贼的小喽啰随手配的刀,一看就坏。与江湖习武之人而言,除了那些赤手空拳之辈,武器多半是性命一样的存在,哪个不重视又怎会用这样一把刀莫不是为了掩饰身份此人不过是来牢狱杀一个不通武艺的寻常百姓,遇上展昭也不过是个意外。
    正如温殊所言,这未免太谨慎了些。
    温殊耸耸肩,他对此事并无兴致,不过是凑巧救了人,又被捅了一刀。
    说来这杀手还坏了他的事。
    他虽兴致缺缺,可展昭少不得细细思量,要弄明白这前后的命案有何关联,又有什么内情。因着庞昱与轰地门少主的命案有了牵扯,被莫名其妙抓入大牢,展昭原有意从此入手,说是探查江湖命案,实则为探这官府与江湖人有何干系。如今此事作罢,展昭且得从旁处入手,得幸他与白玉堂那场“分道扬镳”的戏码总归是做成,接下来几日,只须小心行事,应能顺畅无阻。
    不过那官府
    “那渝州知州今日提起,他那亲侄子也遭人杀害,温兄来去府衙之时,可有耳闻此事”展昭又侧头问起一事。
    温殊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中答道“昨儿夜里,官府确实生了事。你说的那知州亲侄,应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昨日被人用笔捅穿了脑门,啧,我听见叫声时正巧在大牢,便去瞧了一眼,死状果真凄惨。”
    “笔”展昭捕捉到温殊的用词,同白玉堂一般,都为这凶器一愣。
    “狼毫笔,想不到吧”温殊低声一笑,“我昨夜趁人不备,特意上前查看了尸首,那笔从人的眉心穿入,留了一个浑圆的血窟窿,可那只狼毫笔却铁打的一般,一条裂痕都没有。这本事了不得,没有你与白老五那样的内劲,还真做不到此事。看来那云家的游云宴真吸引了不少能人异士,如今这渝州城卧虎藏龙啊。”
    展昭想了想,隐隐有些古怪的不安,又道“可今日与展某交手之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否则那人不必使出下三滥的手段逃脱,二人要是武艺相差无几,那人凭着展昭对庞昱生死的惦记还有那官差,总能逃脱。除非此人故意藏拙,武艺远高于他。
    展昭不由狐疑此人处处谨慎,莫不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人物,太容易露了端倪
    只是再往下,皆是凭空瞎想。
    二人也别无推断,更别说猜到何人缘何要杀庞昱。连温殊这在场人都一无所知,想必被带走的小侯爷也是一头雾水,想从此处入手的念头也只能就此作罢。
    此事搁下不提,便也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渝州官府边张贴了告示,昭示全城有习武凶徒为恶,竟连着两夜闯入府衙内行凶,甚至杀害了方才束发之年的知州亲侄吕子俊,实在可恶至极,望城内百姓多加提防、夜不出户,倘使有凶徒消息且前来告知官府,重金奖赏云云。
    不说渝州城内的江湖人,百姓也皆是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渝州城虽也有生出命案,但总归都是江湖中人的事。渝州巴人性情剽悍,听了这江湖新事旧闻,也不以为意。毕竟说起江湖险恶,更多的是说着一群以武犯禁的侠客,拿刀剑论恩仇,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都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江湖虽在咫尺,其实离百姓的柴米油盐总有几分距离。
    可如今的命案不同,死的闻说是两个平头百姓,其中一个更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只是不知另一人是谁。但凡心中有善恶之念的百姓,都要为那无辜枉死的两个年轻人大叹一声可惜、可怜,也咒骂那行凶恶徒一番可憎、可恶。
    而如官府所料,“锦毛鼠白玉堂”没有上门闹事。
    反倒是另一伙人寻上了“白玉堂”。
    晌午时,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敲开了客栈房门,说是贵客在酒楼定了酒菜。展昭且揭开食盒,颇为丰盛,香味扑鼻,当时就勾起了温殊的馋虫。
    “啧,白老五这精细人。”温殊上前瞧了一圈,又侧头瞧了一眼今日又换了一身月白长袍的展昭,神色古怪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动筷,只提了那坛竹叶青给自己倒了半杯尝尝,又躺回床上去。
    昨日他这“庞昱”的尸首不便走动,自是鸠占鹊巢,劳烦展昭在隔壁庞昱定下的客房歇了一宿。未免夜中有人来探,他还将那“庞昱”的人皮面具又贴回脸上,在床上装了一夜僵硬的死尸。直至第二日,展昭寻温殊商议后事。
    “温兄且不用些”展昭坐在桌边未有抬头,只将饭菜搁在桌上,又掀起食盒,果不其然寻见了一夹层,里头搁着一封信。
    温殊隐隐挑了挑眉,只说了一句“性命要紧。”
    说罢,他蹙眉瞧了一眼门外,竟是又闭上眼在床上装起了尸体,不过片刻就没了生息的模样。他昨日才去过柳府小院儿,尝了那厨娘的手艺,焉能看不出这好酒好肉香香辣辣一股扑鼻的呛味厨子同一人之手。白老五知不知晓他在这来福客栈另说,除了那坛上好的竹叶青一看便是提来给展昭浪费的,其余皆是独一份。
    展昭拆了信,且匆匆扫了一眼,楼下便传来高声怒喝。
    “白玉堂可在此处”
    展昭眉梢微动,未有理会,将信看完后收于怀中,又听楼下掌柜的几番劝阻之后,再次高高响起的喝骂之声“白玉堂,有种你且出来”接二连三还有些巴蜀才有的辱骂之词,不知者听来有几分可笑,知者听来确是不堪入耳。
    展昭充耳不闻,将温殊用过的杯子盖了回去,换了一个新的倒酒,又不紧不慢地提起桌上的筷子。
    几乎是同时,客栈屋子的门和窗子被同时朝内蹬开了。
    门前站着几个男人,算不得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但是各个穿着统一的武生短打,挤在门口颇有人多势众之意;而窗户上蹲着的人更是瘦弱,年纪瞧着不过弱冠,像只瘦猴儿,两腮紧缩、颧骨奇高,一双眼睛十分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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