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是人云亦云、稀里糊涂的,就是求神拜佛、信奉桃仙的,他们在等着灾难临头,也在等着城南桃山之上的仙人来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而那些尚存些神智的人暗中窥视着,默不作声。他们好似隐隐察觉到这突然来的流言时有人故意为之,虽不知何人所为,但暗涌终有爆发的一日。他们也等待着城里那股邪风日日累积、渐渐崩裂,化作山洪爆发。
    只是一日又一日,日升月落,云聚云散,什么都没有发生。
    灾难没有来,桃仙也没有来。
    “仙人为何不救我婺州”
    城内比早些日子还要安静,连那无药可医、得之必死的怪疾好似也不再出现。
    但这样的风平浪静不仅不能使他们放心,反而好似心头被胡乱地猜想和恐慌的心绪狠狠揪住了,一口气也喘不过来。头顶上吊着的刀欲掉不掉,威胁着他们的性命,也消磨着他们的精神。
    “桃木仙人不是庇佑我婺州百姓的仙人吗他为何不来”
    漫长的等待让人不由一遍遍自问。
    “他拿了我们的供奉,他为何不来救我们”
    东西市不开市,城内外无人通行,一城万户百姓面对区区白府数十人竟觉得孤立无援。
    “他为何要叫白锦堂复生害我等”
    “那仙丹妙药本不是用来救婺州怪疾的吗仙人如何不拦下,反倒让白锦堂活了”
    白福的目光又落在桌案上的小破册子上。
    白福记得这玩意儿,是他们少爷半月前从大少爷的书房里捞出来的。少爷似乎研究了好几日也没得出个结论来,这几日许是与展侠士一并研究此物。他伸手捡起那小破册子,打算好好放在桌上,心头却是一叹。可惜时隔九年,哪里还能知晓大少爷当年所录之事还有所用秘法。
    不过那位顶着大少爷面目的年轻人,少爷果真就晾着他,将他忘在院子一角,不闻不问
    白福思及此,目光微顿。
    那人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有着一张那样的面容他有什么目的
    他那张脸到底是本就那般还是
    无论如何,他从今往后的日子只怕都要顶着那张脸。这个念头足以叫白府上下俱是咬牙切齿。
    如果他本就是那般,只能怪天公欺人;如果他是被改头换面,他们不可能再让他变回原来的模样,毕竟谁也不知他原来该是何样的
    白福见到那人亦是恼怒的。
    白大当家那般神仙人物,焉能被一个假货替代,哪怕面容有几分相似,也全然不同。
    什么他们白大当家起死回生,什么仙丹妙药,可笑。
    可笑至极。
    更让他自己从容瓦解、恼怒不已的是,那个年轻人仔细瞧去时,真有几分大少爷一样的清闲随和。可偏偏他与那人打过几次交道,发现那年轻人也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好似那年轻人是凭空来到这世上,没有过去,亦没有来处,他那般随意也是真性情。
    难怪少爷将他丢在哪儿就不管了,可谓是眼不见不烦。
    可少爷不管,他却不能当这人不存在。不说往日吃住安排都有他经手,还有白福知晓自己在提防着那人。
    他想起白日前去小院落时,那个无名无姓的年轻人正坐在窗边出神。
    那个年轻人好似不知自己算是半个被囚禁看管的境地,自觉地呆在小院落里从不出来。
    白福怕他是装模作样使他们放松警惕,便暗中观察了几日。那人像是做客又像是那院落的主子,三日来不是在望着窗外出神,就是在拨动院落的树木花丛。他仿佛在这白府内百无聊赖,又知晓不受主人欢迎,因而没有出门惊扰白府各位主人的意思。但他的心绪很是放松,好似能在这清风拂叶中找到别样的乐趣,丝毫不理会自己如今的处境。
    白福还在暗中盯梢,白府外的事他确实帮不上手,但这府宅之内的陌生人,却逃不出他的眼睛。
    此时虽是瞧不出恶意,但难说此人不是心思深沉。
    幸好大少夫人未有因此人伤怀动怒,甚至连瞧一瞧那人的举动都没有过。
    近日她只顾着照料重伤的丁姑娘。头一日归来时丁姑娘还发了热,这几日听阿圆安排药材时提起丁姑娘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不幸中的万幸,烧也退了,只是尚且昏迷不醒。兴许真如二位婆婆所言,丁姑娘命硬,或者说她怀有生念。
    这世上何人不是怀有生念求生的欲望能叫在绝境作出与平常不一样的决断。
    就像这一城渐渐明白等不来仙人的百姓。
    “我日日年年的供奉”
    “仙人为何不来我们要被困死在此吗”
    有人绝望无助,有人叫骂不绝,有人平静观望,有人心生死志风平浪静,众生百态。
    “天真的要亡我婺州吗”
    也有人恶向胆边生,夜里提着菜刀想杀入白府一了百了,却发现白府大门锁链断了可愣是十几人齐力也推不动。
    门缝窥视黑黢黢一片,方知里头用装泥的麻布袋子堆了不知多少层,硬生生给堵死了。想要从正门入怎么也得先将里头的麻布袋子挪开,可他们望着高耸垒起的墙,吞了吞口水,丧了担起灰溜溜地回去了。也不是没有尝试的人,可惜才爬了一半不到便摔下来,他们这些城内做手艺活的百姓哪有几个徒手攀岩登山的好手;真有人上去了,也会眨眼间天旋地转又回到地上去,像是被妖风挡下了。
    还有人想砸开城门口的铁锁链跑出城去,可那碗口粗的锁链也不知什么材料打得,任他们千锤万击也折腾不开。
    便是凿开了又能怎么样,城门是不能向外推的,而门内还堵着树干,他们还不如凿城门。可惜城门建立之时就有做兵事防备之用,哪怕着小小的婺州城所用的也非是寻常木门,两侧均有铁,更何况树干围堵他们根本无处着力。
    逃不掉的。
    这个念头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们,如影随形。
    白福正站在水榭门口出神,听见水榭旁的两个年轻人似乎突然停了说笑,微垂着头瞧那水光粼粼。
    许久,风中飘来意味不明的低声。
    “猫儿,这是第几日了。”
    “第三日。”
    “该有变化了。”
    三日了他们已经被困在在这座城笼里三日之久,没有神仙来救他们,他们也敌不过那些妖怪。
    白家的妖魔邪祟谁也不会放过,谁也别想逃。
    “什么狗屁仙人复生了白锦堂这个妖魔不说,还害我等丧命。”
    三日流言,怨怼生。
    啊先发,再改。
    攻心不仅仅只是攻一人心啊朋友们。
    你们这些眼里只有糖的孩子
    x
    519晚修改,重新调整一下剧情顺序,后一章还在写,今天应该会发上来。
    =3=么么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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