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通往北峰的树林不算茂密, 其间多以各种落叶乔木为主,经过几场春雨滋润, 已然挂上满枝翠绿, 喜煞人眼。
    沈庆赶着驴车打树下经过, 一边留意着前头的路, 一边询问身后的襄桐, “二嫂, 方才那些长了一簇一簇白花的,是什么树香味可真浓。”
    “那些都是野梨树,等到了秋天咱再来,就有梨子可吃了。”
    沈庆默默咽了回口水,继续赶路。
    过了一会, 途经一片银杏林, 沈庆又问道“二嫂,我见方才那片树的叶子长得怪怪的,像是鸭掌一样, 也是能结果子的树吗”
    “那些啊,是银杏,也叫公孙树,等到了日子会结白果。”
    “白果是什么果我咋没吃过”
    “白果是入药的, 能治小儿夜咳。”
    “哦,那我不惦记了。”
    再往前行,沈庆终于不再发问,而是直接停下车大叫。“二嫂, 快看这儿有片枇杷树,树上有熟果子”
    襄桐抬起头一看,果然头顶就有黄澄澄的一片,直把树枝压塌了腰。
    沈庭个子高,胳膊也长,直接站了车上,扯过个枝丫一抖落,几番下来陆续七八个果子掉落在棉被上,他见不够,又上手摘了几个好果下来,先挑了最大的两个分别给沈赵氏和襄桐递过去,余下的通通撇给沈庆。
    “就你一路咋咋呼呼,也不怕烦着你二嫂。”
    沈庆不服气,“二哥不想让我问,还不是怕显出你没二嫂知道的多。”
    沈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知道再多也是我娘子,你少挑唆,是不是近来竹笋炒肉吃的少了”
    沈庆听完乖觉收了声;襄桐听了则嗔了沈庭一眼,“你倒和孩子计较上了。”
    沈庭顿时蔫了,心里越发委屈,三郎都多大了,还孩子想他十岁的时候,都已经能一个人犁几亩地了。
    襄桐说归说,还是从沈庆身旁拣起个枇杷递给沈庭“下回进山咱多带些布袋来,这枇杷叶也能入药,我前阵子听燕二伯说它店里正缺这个。”
    沈庭得了东西终于熨帖,说了声好,把果子接了只偷偷藏在袖子里,却舍不得吃。
    一路欢声笑语,又间或见着了不少果木,可惜大都是入夏或上秋才能见着果实,现在只能白惦记着。
    沿途地面上的野菜倒生的不少,因没人采摘遍地可见,诸如葵菜、牛蒡、鸡头菜、芥菜和蕨菜等,正是采摘的好时节。沈家人不急在一时,也怕上山带着不便,只记了个位置,等着下山时再说。
    比较令人失望的是,这片林子里并没有竹子,也就更没有竹笋竹菇可挖。
    襄桐只得安慰他们“就算有竹子,到了这时日也该长老了,不好吃呢。”
    众人于是又朝着北峰进发,说话工夫已到了地方。
    北峰和林子接壤的地方,有座废弃的三开间小祠,看样子应是山里道士早年建好供香客临时落脚的,早荒弃多年榻了半边。
    沈庭带着沈庆进去探看了一遭,除了发现地上破败的三清泥胎,只有一些类似打猎的工具藏在供桌的红布下面,他顺手拿出来,打算找铁匠熔了再铸点什么,沈庆则从塌墙根底下拣了个巴掌大的木匣子,匣子没有锁,却说什么也打不开。
    襄桐猜测,“多半是卯榫在内里卡着,寻常也有人家拿木头做了巧宗给家里孩子玩的。”
    沈庆摇晃了木匣,里头果然没有声音,不像装着东西,难免失望,不过还是把东西收了,打算回家再仔细研究。
    过了这做破败山祠,这回才算正式上山。
    山间面貌和山下腹地景色又有不同。
    此间的林木长得更高更密,草木也更加繁茂。
    驴车只往上行了一段,就被一片四人围抱的参天古树拦住了去路,车没法再往前走了,要想继续上山只能徒步。
    襄桐看着四周遍地而生的黄耳蕈,有的大如碗口,有的白如瓷胎,若拿了市集上卖去,比笋可贵了不是一星半点,便下车和沈庭商量。
    “地上的菌蕈长的不错,要不你和娘带着庆哥儿先在这儿摘挖我再往上走走瞧瞧。”
    沈庭自然不同意,“虽说从前没听过霍山生出什么猛兽,但你也不能一个人山上,万一跌了碰了,或是赶上惊了刚复苏的蛇虫,连个帮手都喊不着。”
    沈赵氏在一旁听了,也连连点头。“就是,哪能让你一个人山上,要去,就让二郎或三郎跟你去。”
    沈庆听了一蹦几个高,“我和二嫂去。”
    沈庭白了他一眼。“就你真出了事,你还不第一个跑了你老实留在这陪娘呆着,我和你二嫂上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沈庆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二哥二嫂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往后她跟在他二婶身后当小尾巴的日子不多了。
    沈赵氏这边已经把驴拴了喊人。
    “三郎,快别愣着了,这边地上好多蕈,还有上次你二嫂卖了大价钱的那种玉蕈,你赶紧过来给我搭把手”
    02
    北边的山峰地势不陡,襄桐和沈庭循着山间缓坡慢慢走,并不着急登顶。
    襄桐边走边查看着积年古木的树根,很怕错漏了哪处,一路堪称龟速。
    沈庭先头不解,后来猜她在找些什么,便直言问她。
    “你是在寻什么吗”
    “上回和三郎在禅光寺后山寻见一小株灵芝,我想着,那么浅的林子都能长成灵芝,霍山无人踏足这么多年,说不定还要更多,所以想碰个运气。”
    沈庭从前跟着猎户学武艺,曾在山间见过灵芝,这回不需襄桐多说,也跟着她寻摸起来。
    心里想的是,庆哥儿都能找到一株,他定不能被那臭小子比下去。
    两个人走走停停,好大工夫,才行了一里地。
    沈庭以往和襄桐也多有独处机会,但大都是在家中,且还是晚间灭灯以后,甚少有什么交流。今日难得能互相搭伴,沈庭自觉是个交心的好时机。
    “山里树木长的都仿佛一个样,倒似鬼打墙,要不咱边走边聊打发时间,也提提神吧”
    襄桐正在一棵老松底下低头查看,闻声漫不经心答了句“好”便没有下文。
    沈庭想想,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遂主动寻找话题。
    “你我相处也有月余,倒很少听你提起家里人,如今你得了放奴文书,就不想着归家看看吗”
    襄桐闻声手势一顿,随即起身。
    沈庭看她脸色有些不快,还当他触了什么逆鳞,赶忙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窥探你家私事的意思,你别多想。”
    襄桐点点头当时释然,抬头见沈庭一脸懊恼,反倒主动开口说起来。
    “我家里人啊,乏善可陈。你要想听,我就给你碎碎念着。”
    沈庭赶忙赌咒一般应承“我想听。”
    “我家里早先是北地盛州人氏,家里祖辈一代去的早,只余下我大伯家和我爹两房血脉,我爹生前一直想走科举仕途,后来屡次落地感觉无望,遂仗着笔杆子和口舌利落做起了讼师的行当,可惜我十岁那年,他害了场病去了,到了也没能挣身大红官袍回来。”
    “至于我娘,本是我爹的续弦,听她说,我外祖父曾做过县令,但受人构陷被罢官免职,才致使我娘被原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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