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
    云州首富家娶亲, 自然是风光无比。
    府上张灯结彩, 金碧辉煌, 受邀而来的宾客,最尊贵的自然是魏王, 其次是手上有兵权的荣国公, 再就是云州刺史左良傅大人其余勋爵官户数不胜数, 上赶着道贺, 即便有事实在抽不开身, 礼也得奉上。
    凭什么, 就凭陈砚松是王爷左膀右臂,就凭陈家生意遍布天下,还兼了盐铁的要务姓陈的想要挤兑谁,那就是眨眼的功夫,谁惹得起。
    席开两边。
    男宴那边自然是饮酒言笑,说是只谈风月,不论政事, 可言语间的刀光剑影, 到底没停过。
    女宴这边更是热闹, 各家贵妇娘子纷纷议论
    “听说陈家这位大奶奶是南方人,模样极美。”
    “蒙了盖头,谁能看见她什么模样到底是低贱出身, 那身子骨单薄如纸,压根撑不起绣了金线的喜服。”
    “可不是,方才拜堂的时候, 陈大爷笑的好勉强,一眼都没看过他的新妇。那新妇听见王爷说话,竟吓得直哆嗦,连伺候我家丫头的胆量都不如呢。”
    “哎,你们听说了没原先陈家是要与杜太医家结亲,后来传闻那位杜小姐不太检点,常穿男装出入风月场子,小小年纪就有相好的,还要私奔呢,怨不得陈家退亲。听说,杜太医被他孙女气瘫了呢,那杜小姐羞愧难当,在家里寻了好几回死。还是京都长安出来的小姐,竟这样不守规矩。”
    “是啊,陈大爷在贵少圈里人缘极好,貌若潘安,坊间说他是洛阳第一美男子,怎么会娶那样的淫妇,哎,如今便宜了姓梅的。”
    “可不,陈砚松为了抬举亲家,生生扶了梅家大郎为曹县县令,这要是有人告上去”
    “告又能往哪儿告呢天高皇帝远,左右这里是王爷作主,没瞅见头先死了几任刺史,我看哪,那位姓左的大人绝对活不过年底。”
    “哈哈哈,可惜了,这个左良傅倒是生的样貌堂堂,十分英武。”
    “快别说了,这不是咱们闺阁妇人能议论的。”
    陈南淮站在廊子下醒酒,闲话听了不少。
    他今儿是新郎,自然捯饬的俊逸风光,吸引了不少贵妇小姐的目光。饶是打小就在酒缸里泡,这几轮喝下来,也稍稍有些发晕。喝真喝不进去了,可又不能拂了各位王侯大人的面子,只得强撑着。
    陈南淮接过百善递来的醒酒汤,抿了口,朝正堂瞧去。
    正堂席面上坐着的都是洛阳最有权力的人,此时,魏王正与左良傅笑着交谈,而爹爹呢携着梅濂四处敬酒,将这位曹县的新县令引见给各位权贵官老爷。
    蓦地,陈南淮心里很不是滋味。
    爹爹从来都将他当孩子看,非打即骂,从不放心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如今呢,开始倚重梅濂,他这个陈家大爷,竟彻底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可笑啊,今儿拜堂,新娘子居然是个丫头。
    “百善,你过来。”
    陈南淮勾勾手,让心腹小厮附耳凑来,低声道
    “待会儿瞅个机会,把左良傅请出来,我在湖边等他。”
    明月当空,月华徐徐洒下,落在湖面。
    清风徐来,撩动被冻了一冬的碧湖,泛起片片银鳞。
    陈南淮躺在画船里歇觉,湖上冷,他特特穿了件大氅。
    他也不知等了多久,有小半个时辰吧,等到兴奋和想要奚落左良傅的愉悦全都冷掉,才遥遥看见湖边划来一叶小舟。
    破水声逐渐近了,他起身,窝在软靠里。
    画船一沉,接连上来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为首的那个穿着华贵锦袍,带着玉冠,脚蹬牛皮靴,样貌英俊不凡,正是左良傅。后头那个清俊潇洒的男人是夜郎西。
    陈南淮连忙起身,谁知起的太猛,头一晕,差点摔倒。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
    左良傅薄抿着抹笑,自顾自地坐在上首,男人淡淡地扫了眼陈南淮,这小子人逢喜事,就连梨涡里都仿佛藏着蜜。
    他如何能忘,这小子强暴了袖儿,得意洋洋的将那个锦盒给他方才拜堂的时候,他看见新娘出来了,差点忍不住出声喊她。
    她即便失忆,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拜堂细细端量了片刻,他明白了,那个新娘脚忒大,手指头也粗,身上满是脂粉俗香,压根就不是袖儿。
    左良傅心一阵疼,不知道,袖儿如今过得好不好,身子有没有复原。
    “陈公子请本官来做什么”
    左良傅给自己倒了杯酒,端到鼻边,轻轻一嗅,笑道
    “不会是赏月吧。”
    “草民是给大人道歉的。”
    陈南淮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草民娶了您的心上人,实在对不起您哪。”
    “这倒不用。”
    左良傅淡淡一笑“本官孑然一身,何来的心上人。”
    说到这儿,左良傅促狭笑道“倒是本官要恭喜陈公子,抱得美人归。”
    “大人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南淮皱眉。
    忽而,男人下巴微抬,骄矜笑道“人都道大人薄情寡义,可草民却觉得大人深情得很,曹县如何在言行上关心草民未婚妻就不说了,当日盈袖被草民那个大人可是单枪匹马杀到陈家了啊,这么快就丢在脑后了”
    左良傅夹了一筷子下酒菜,细细地嚼,面带微笑,没言语。
    “那草民就说点男人都感兴趣的事。”
    陈南淮手指点着膝头,斜眼觑向左良傅,心里的恨和报复全都涌了上来,男人挑眉一笑
    “说起来,我那妻子还真是人间极品美味。大人,一手不能掌握,你懂吧,尤其她失了记忆后,以为我就是她最爱的男人,夜夜痴缠,弄得我这后脊背全都是猫爪子印儿。”
    “呵。”
    夜郎西冷笑了声,从盘中拈起枚花生米,扔到嘴里“陈公子还真不把咱们当外人,床笫之事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不错,当日大人确实看上过那丫头的美色,可女人就跟鞋一样,被人穿过后,就没意思了。你想拿梅盈袖来要挟刺痛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那女人了。”
    陈南淮皱眉,坐直了身子,问“大人真不喜欢了”
    说到这儿,陈南淮看向站在船头守着的百善,坏笑道“今儿草民喝太多了,恐怕没法洞房花烛,便让那小子代我大人没意见吧。”
    “陈公子爱怎样就怎样。”
    夜郎西偷摸踩住左良傅的脚,挑眉一笑
    “哪怕你用那东西呢,又关我们什么事。呵,那玩意儿你也尝过滋味,虽有些冰,胜在个头大,倒用不着你费劲儿。只是本官提醒陈公子一句,梅盈袖是你爹的独女,唯一的血脉,她到时候生下的孩子是别人的,你觉着,陈家的家财还有你的份儿么”
    陈南淮脸色越来越差,手紧紧攥住酒杯,强忍住怒。
    “行啦,别挖苦陈公子了。”
    左良傅揉了下发酸的鼻子,面上波澜不惊,隐在袖中的手却在颤抖。
    “你而今有恃无恐,是觉着本官可能牵挂梅姑娘,会给你些什么利,或者给你做些什么事。”
    左良傅懒懒地打量陈南淮,冷笑了声“你小子把本官请到船上,怕隔墙有耳吧。陈砚松啊陈砚松,没想到吧,你养大的狼崽子竟生了二心,要把你父女吃干抹净。说罢,你想让本官做什么”
    陈南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胳膊耷拉在船沿儿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不错,他的确有很多事要威胁左良傅,让这狗官帮他办。
    可这狗官实在奸猾狡诈,要提防着。
    “草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陈南淮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笑道“草民斗胆,想问问大人,您手里究竟有我表妹什么把柄,让她这样清高的人为你冒险做事。”
    “你还挺深情的。”
    左良傅淡淡一笑。
    果然,怕是后面这小子要的会越来越过分,若没猜错,胭脂,生意,陈家家业甚至往日的仇敌,都要逼他出手解决。
    不行,千万不能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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