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一青衣书生摇着扇子, 慢条斯理道,“只我听说隔壁府城的案首罗郁卓文采也是相当了得,怕是”
    话只说一半, 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下就领悟了书生后半句的意思。
    “的确, 吴兄这回的强敌大抵就是罗家这位小公子了。”
    “罗家武将出生, 百年来好不容易出一个文人, 可不得好好栽培栽培, 单说读书请的先生,不是大儒就是那些头名进士,家中藏有的古籍孤本,本本千金难得, 可对罗郁卓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这般想想,哪一点不比咱们领先一步”
    有人酸巴巴的道, “我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又怎会拿不到案首,只咱们寒门走出来的,诶总之是娘胎里就差了一大截。”
    此话一出, 好多人都纷纷摇头叹息, 遗憾自个没一个好出身,否则早就冲出云霄,平步青云。
    “罗家这位小公子神出鬼没,咱们来郡城都好些天了, 怎么都不见他人影,他莫不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起的诗会不成”
    有书生不耐的抱怨,可碍于罗家的声威,没人敢出言说道,冷下来的气氛猛的一击,说话的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捂着脸退至角落。
    谢行俭坐在一旁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诸位有所不知。”
    见大家突然静了下来,吴子原笑着道,“我听说罗家得了恩典,准许罗郁卓上京赶考,此番怕是不能见着罗小公子了。”
    “原来如此。”
    之前酸罗郁卓的书生立马站出来,讪讪一笑,“听说罗老侯爷为人严谨平和,前朝时期也是从民间走出来发的家,虽几代下来换了门楣,但料想依罗家的家教教出的儿孙,自然不会数典忘祖,当然也就不会因为咱们的身份而看低寒门子,原是我想岔了。”
    说完话,几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书生都跟着呵呵呵的笑。
    谢行俭嘴角往上一钩,这帮人能屈能伸,一张巧嘴倒是能圆回来帮自己解围,不错。
    谁料,下面一句话直挺挺的叫谢行俭黑了脸。
    “平阳郡没了罗郁卓,想来这院试案首之位非吴兄莫属了”
    “的却如此。”
    “小三元可不多见,如今新帝登基才一年,正是用人之际,吴兄若加把劲,一鼓作气拿个大三元,日后的官途必定锦绣无比。”
    谢行俭憋屈的垂眸,果然天底下的人只会记住案首,像他这样的第二名太无足轻重,太不值一提。
    吴子原似是想考前低调些,便朝众人拱手,谦虚的笑笑,“各位好友抬爱了,天下之大,才华横溢的学子何其之多,据我所知,平阳郡下的两府好几个一甲之人都不比在下差,还望各位日后千万别这么抬高在下,一切还需等院试放榜。”
    顿了顿,转移话题道,“去年地动后出了一伙恶霸抢匪,听说是一位姓谢的学子偷偷报了官,官府这才趁机一举拿下了那帮人。”
    “这事我也听说了。”旁边一书生笑了下,“要说这位仁兄,也是胆识过人,临危不惧啊,貌似是雁平县县学的学生”
    一提雁平县,众人发出声声讥讽的笑。
    “原来出自雁平县”万宝华轻蔑道,“什么胆量过人,我看他是贪生怕死,想来是吓破了胆子才跑去找官府的吧,也就不知情的人才将抓捕的功劳算他一份,切。”
    谢行俭握盏的手一紧,眉宇蹙起。
    “万兄这话有理。”有人开玩笑道,“听说此子方年才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遇上抢匪可不就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科考在即,好不容易有个话题说出来能缓缓严肃的气氛,大家都忍俊不禁的跟着大笑。
    谢行俭很荣幸的被大家称作谢学子,在现场被愚弄溜达了一回。
    “听说这谢学子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寒门农家子,若不是抢匪一事骇人至极,他也未必被众人所知”
    “是了是了,如其出这种风头,还不如刻苦些,来日在科考上占着一席之地,如此这般才服人心。”
    “它雁平县县学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有人嗤笑道,“都是一群酒肉饭桶,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蠢人罢了”
    “雁平县不是出了罗郁卓吗”有人小声哔哔。
    “罗郁卓又没去县学”万宝华眉梢往上一带,不屑道,“倘若真进了那县学,如今哪还有平阳郡的大才子罗案首”
    “也是。”
    “不知今年雁平县的情况如何,似乎他们一行人才来郡城。”
    “丢脸都丢到京城去了,若他们来郡城早点,岂不是光着身子让咱们取笑”
    “哈哈哈,万兄说话还是遮掩些好。”吴子原笑道,“指不定咱们人中,就有雁平县的学生在,若是听到了,定要指责你背后嚼人舌根,说三道四。”
    万宝华翻了个白眼,正欲开口,就见谢行俭猛地朝地上狠狠的掷下茶杯,砰的一声炸响使得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各位好歹是饱读诗书的文人,怎么一个个的学那些长舌妇作甚大庭广众之下喋喋不休的搬弄是非,岂是君子所为说雁平县出来的是酒肉饭桶,在我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一群朽木废物”
    谢行俭嘴角牵了牵,眼底却溢满冷漠与嘲弄。
    雁平县的学子去年确实做的难堪,但他们早就意识到错误了,也悔过自新了还要怎样
    如今过去一年,怎么还有人一概而论,处处诋毁雁平县出来的读书人。
    “你是谁”万宝华转过身,干笑问。
    接着又道,“瞧你愤愤不平的样子,莫非真如吴兄所言,是混在咱们中的雁平县人”
    “不止”谢行俭大马金刀的斜躺在椅子上,痞笑的拱拱手,“在下不才,还是各位口中那位胆小如鼠的谢学子。”
    谢行俭的嗓音嘶哑低沉,落入他们的耳里显得刺耳的很。
    万宝华身体有一瞬僵硬,转而恢复如常,拱手笑道,“原来是那位报官为名除害的谢英雄,失敬失敬。”
    谢行俭哼笑,“怎么我不是吓的屁滚尿流吗什么时候又成了英雄”
    万宝华唰的一下变脸,气的脸色黑一块红一块。
    “后生可畏啊,谢学子小小年纪就来下场院试,想必文采斐然,才华横溢,为兄痴长你几岁,也才头回下院试场。”
    谢行俭眼一斜,“你哪位啊”
    吴子原拱手的动作一滞,牙根咬的梆梆响。
    “你别不识好歹”万宝华气着拿手指对着谢行俭,“多少人想得吴兄一句赞赏都不能如意,你倒好,竟然还如此”
    “如此怎么”谢行俭打断他,微笑道,“一个连秀才名头还没拿到手的书生,我谢某要他称赞有何用你既然如此舔他可否告诉我,他吴童生一句赞赏值几个银子”
    谢行俭就是想恶心恶心人,遂将吴童生三字咬的极其重。
    万宝华红着脸抿唇不语。
    一旁的吴子原也黑着脸不说话。
    谢行俭冷笑,不过是些仗着有点小成就,就敢在郡城撒野的混球罢了,也不知书是怎么读的,竟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平阳郡辖制两府,多的是学问好的读书人。
    他们府此次没了案首罗郁卓,后面还有好些厉害的人物呢。
    咳,比如说他。
    这帮子人竟然大言不惭的就认准姓吴的能拿走院试案首简直不把他们府放在眼里,实属可笑
    要说就这点好,文人之间甩的都是嘴皮子功夫,谢行俭一番话问倒他们后,众书生顶多是面露羞愧低头不说话,再气人也不见他们敢伦拳头上来打架。
    谢行俭凭借的就是这点,不然他也怂啊,这好多号人在呢,真要打起来,他吃亏。
    因此,耍完威风后,趁着一帮子书生不注意,谢行俭赶紧拉着他哥溜出了客栈。
    “小宝,咱不住这家客栈”谢行孝刚去解手了,压根不知道他老弟干了大事。
    住这谢行俭摇头。
    他还想活久点。
    他才出言挑衅了那些人,虽说读书人明面上不会出手打人,但搞不准背地里使坏呢。
    读书人有时候毒计一环套一环,手段简直能与后宅勾心斗角的妇人媲美。
    为了性命着想,他还是远离这地方为好。
    “哥,这地离礼房有点远,咱还是找个近点的住吧。”谢行俭嘿嘿的糊弄他哥。
    “行,等会你去领文籍,我正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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