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刚才审讯其他嫌犯时几乎对西厂出的供词全数信任,使他憋了一肚子怨气。

    他知道要推翻江怀越递交给万岁的那些证词很是困难,但总得想办法找到他栽赃陷害的蛛丝马迹,此时见相思低垂着头楚楚可怜之状,刘学士便猛地一拍惊堂木,叱道“堂下的女子听着,你不必畏惧西厂权势,若是有人对你威逼利诱,只管在这公堂讲出我等是奉万岁之命前来核查此事,你不得有所隐瞒”

    相思一惊,背脊间冷汗冒出,她虽没敢细看,但能猜测到江怀越应该也在堂上。即便他不出声,那种无形压迫之感始终笼罩四周,使得她心跳如鼓。

    她的嘴唇有些发干,声音也喑哑了几分“大人,奴婢绝对不敢说谎。”

    坐在正中的胡骞瞥了刘学士一眼,拈须问道“供词上说,你被抓进高府后,听到他与商人宋引的对话,他们谈论的都是什么”

    相思伏身叩首道“回大人,奴婢当时被关在隔间,听到那商人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高焕便回答说是已经给上司送去了厚礼,叫他不必担心。”

    “上司可曾说出是谁”

    她犹豫了一下,刘学士当即坐直了身子喝问“怎么吞吞吐吐莫非是心虚”

    相思心中纠葛万分,正在此时,却又听到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缓缓道“刘大人,心火太旺可不好。再说了,胡大人正在审问,您就算性急也得等他问完再说吧”

    刘学士冷笑数声,看都不看他一眼。胡骞只好耐着性子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相思此时只想着江怀越也在堂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说完全就在他监视之下,不能够有半点纰漏。于是强压着内心的惶恐,低声答道“奴婢听高焕说了一句,应该是送给一位姓周的大人。”

    胡骞朝江怀越看了看,然而刘学士已经板着脸质问“一派胡言按照你所说,高焕与宋引明知你被关在隔间,却还在堂中谈论这些事,岂不是有违常理”

    相思眼眸微动“奴婢曾经有所反抗,被高焕打昏了过去关入隔间,因此他们才在堂中谈话,只是奴婢后来慢慢醒转听到了一些内容。”

    刘学士正色道“最早被高焕抢到府中的不是另一个官妓吗本官派人查实过,馥君与你是姐妹关系,现在她身在何处为什么出事之后始终没回轻烟楼”

    一连串的追问令相思一震,此前江怀越并没刻意教她应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而刘学士目光冷肃,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相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堂左几案后的那个身影便跃入眼帘。

    煞红蟒袍乌金冠,江怀越还是那样淡漠沉静,正端着青瓷茶杯,不动声色地望向这边。

    “馥君姐姐被高焕打成重伤,所以暂时在此处休养,我就也留在这里照顾她”相思话才说了一半,刘学士已冷笑一声,“休养难道这西厂还成了善堂不成我看分明是被软禁在此,为的就是替某些人作伪证罢了。”

    此言一出,堂上气氛顿显凝滞。胡骞面色尴尬,江怀越却还是不言不语,只是饮着茶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睫间有几分讥诮之情。

    相思盼望他能出言相助,可看他似乎事不关己的神情,心里不免有几分惶惑,只得道“大人这是从何说起我们姐妹与高焕这案子有关,所以提督大人才把我们留在此地。奴婢并没有被软禁,也不知道什么是伪证。”

    “高焕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被带到府邸后,他根本没和宋引谈论什么机密事情,要不要再叫他上堂和你当面对质”刘学士双眉扬起,语声凌厉。

    相思藏在袖中的手心微微出汗,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在这样的关口,并不善言辞的她却横下心来,抬头迎着对方的迫视,目光澄澈。

    “大人,奴婢虽不知道高焕说了什么,可在奴婢看来,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罪行累累的恶霸。这样的人为了活命,自然会百般狡辩,哪里能有半点真话大人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去看一看馥君姐姐的伤势,看看高焕到底是怎样的心狠手辣,险些要了奴婢姐姐的性命。还有那个什么宋大商人,大人不是也能审问他吗奴婢不过是个教坊司的官妓,何来胆量在这公堂上睁眼说谎”

    “好个伶牙俐齿,我看你就是受了指使有意嫁祸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看看还敢不敢巧舌如簧”

    “刘大人。”静坐一旁的江怀越忽而打断了他的话,“请问大人口口声声认为这官妓受人要挟,是否拿得出证据”

    刘学士鄙夷道“眼下你就坐在堂上,她还能说出真话”

    江怀越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他,笑了一笑“江某抓人讲究的都是真凭实据、人赃俱获,高焕府中大量财物珠宝来路不明,那群晋商纷纷招供曾给他送去厚礼,为的就是替子孙谋取官位。万岁爷都说此事罪不可恕,而如今刘大人却一心想要从中挑事,认为我这些证据都是凭空捏造。江某还想请问刘大人,您这样做,是单单看我不顺眼,还是和高焕也有所瓜葛,因此想帮他逃脱罪责”

章节目录

督公千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紫玉轻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紫玉轻霜并收藏督公千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