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去,心里老不安逸,一旦阂眼那颗头颅就浮了出来,奚荷还在这边煎熬着,奚父已是呼噜声震天响。

    就这般熬到天亮,安然度过一夜,奚荷困得脑袋发昏,沉沉入睡。

    这日难得升温,奚父奚母烧了两大桶水,趁着正午净身,出来自然换了套衣物,吉符给随手摆在木架边,忘了揣回前襟。

    奚荷睡到太阳落山,村里响起鞭炮,奚母来敲门道“村长家办喜事,全村人都去了,咱们也得出席。”

    奚荷家在奚家村是难以描述的存在,几乎全村男人都来奚父这买过壮阳药,这事儿拿不上来面,故而没人议论;几乎全村女人都来奚母这买过生子药,娃儿呱呱坠地是男是女全村皆知,为此有几个女娃家里派人闹过奚荷家,奚母把生子药款退了才平息。

    村长家也不能免俗,独子买了壮阳药,孙娘买了生子药,一切尽在奚父奚母意料之中,没有哪户人家能逃过他们的手掌心。

    农村婚礼简单,就大伙一起吃顿饭,朴实无华。大喜日子,久卧床榻的村长拄着拐杖出来同大伙儿问好,村长夫人吃到一半还感慨地掉眼泪道儿子有今天不容易。

    奚荷夹了几口羊肉,一口黄酒下肚,后背隐隐有汗意,这天气也回温太多了。

    趁着大伙饮酒时,奚荷往喜屋瞧去,奈何麻纸太严实,连孙娘的影子都瞧不着。她偷偷把自己画的吉符压在窗沿了,权当给孙娘一个好彩头。

    这一夜,奚家三人都喝得迷迷糊糊,早早歇下,奚荷难得手暖脚暖,睡得四仰八叉。

    莫约天光时,奚荷翻了个身,薄薄一层麻纸外人影攒动,人声脚步声密集,奚荷察觉不对劲,神智瞬间归位,霎得掀开眼皮,正有一壮猛男子举着麻袋站在炕前,奚荷惊悚间张嘴欲呼叫,牙口大开尖叫声刚出就给一沾了凉水的布团塞了嘴,“唔”

    那大汉三两下用麻绳捆住奚荷双手双脚,施力打紧死结,奚荷只觉得天旋地转,咚得一声被丢进麻袋里,脑门迅速擦红一片,耳朵里好似有成团的苍蝇围着嗡嗡转。

    三个扭动挣扎的麻袋被堆在前院,尤其奚荷头朝地扭了好几下才摆正身子,累得她气喘吁吁再无力挣扎,半瘫着被人隔着麻袋扛起来,思索对策。

    村长一手覆身后,一手拄着拐杖往奚荷家去,携同泣不成声的村长夫人,周遭还跟了几个村里有辈分的男人。村长旋即用苍老浑厚的声音下令“捉去见官”

    奚荷隐约觉得老者声音浑浊且熟悉,眉头簇起,一时间又记不得是谁,左右听到“见官”二字宽心不少,至少不是带去荒山野岭处决。她没犯过重罪,奚父奚母最多就是以糖粉兜售假药,决计死不了人奚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见睡了过去,直到被震耳欲聋的鼓声闹醒,她浑身一激灵吓得掀开眼皮子,视线被麻袋遮挡看不出所以然。

    忽然,奚荷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会是跳过县官在大理寺外头击鼓叫屈罢

    咚,咚,咚。

    执勤的士兵处于交班之际,难免打了个盹,盹还没打完就听见沉闷厚重,宛若撼动大地的鼓面击打声。

    按理是寻常事走县堂,唯有遭受极大冤屈之事方能击鼓。依律令,鼓钟一响,官必上堂。

    士兵的瞌睡直接给吓跑了,提着长枪往清风殿跑,磕磕绊绊,“柏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清风殿内,柏修竹放下张录最近呈递的录事薄,轻捻眉心,“把人带进来。”

    此一行人为首是留着花白胡杵拐杖的老者,自称奚家村村长。几个壮实的男人手里提着三个时时扭动的麻袋,村长夫人杵在一旁以绢帕抹泪。

    奚家村柏修竹眉心一跳,腾起淡淡不安,只命令道“麻袋松开。”

    箍紧麻袋的绳结被抽出,险些窒息的奚荷压根儿没心思去顾虑说话的男人声音为何耳熟,她剧烈挣扎着冒出头来,黑色毛发卷成了一团鸡窝,仍带有惊恐的眼瞳四处转溜一圈渴望寻求帮助,最终是直直定在书案前端正的锦袍男人身上柏修竹。

    奚荷无声地望着他,柏修竹眼眸亦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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