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别拿着铁锹, 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草坪上的泥巴,脚边处的蔷薇丛受他翻动的影响, 纤细的花枝开始打颤。

    容话坐在二楼的阳台上, 看见有几株白蔷薇的花瓣被晃落,出声道“离蔷薇远一点。”

    慕别翻土的动作一停, 他手撑着铁锹, 仰头看向坐在摇椅上, 手里还捧着杯热牛奶的容话,笑道“我做花肥的不离花近一点,怎么滋润灌溉花的根茎”

    容话喝了一口牛奶,淡淡说“蔷薇枯萎了, 你也不用再做花肥了。”

    慕别听出了言外之意,提着铁锹离花丛远了几米,讨巧的道“那不行, 我的存在就是给小房东当花肥,滋养小房东快快长大”

    容话道“不是滋养我。”

    “我说错了。”慕别埋头翻地, “是滋养花”

    他说到“花”时故意拉长了尾音,听起来不像“花”, 而像是“话”。

    容话没有觉察到这点心思, 一声不吭的注视着在楼下翻着土的慕别。

    半个小时后, 平整的草坪上出现了一个两米多深的洞。

    慕别朝楼上的容话招了招手,“来。”

    容话佁然不动, 并不想下楼。慕别便问“监工不来视察工作”

    容话道“我在上面看的很清楚。”

    慕别把铁锹往旁边一放, “小房东说,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下颌朝洞内抬了抬,“真跳”

    “埋好了拍张照,我先睡了。”容话拿起空奶杯从摇椅上站起,准备进到卧室里。

    有风从他身后袭来,一只手臂从后方揽住了他的腰。慕别温和的嗓音抵在他耳旁处“受刑的人还没受到应有的刑罚,处刑人怎么能擅自离开呢”

    容话的牛奶杯掉进摇椅里,柔软的坐垫上溅染了几点奶白的痕迹。

    慕别揽着容话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而下,落到草坪上后容话才有实感,他面色如常,但心跳却因为刚刚突然坠落的失重感骤然加快,呼吸声也有些乱。

    慕别随手替容话理了一下在风里变得有些歪斜的衣领,突然俯下身,将耳朵贴在距容话心口处不到半厘的位置,“心跳这么快,上次跳的时候你不是挺无畏的吗”

    容话把慕别的头推离自己的胸膛,心跳平缓下来,“上次是我自己跳的。”

    慕别抚了一下头发被他推过的地方,“那岂不是证明,我抱着你跳还能让你心跳加快”他站直身,垂眼看容话,“这又是什么逻辑”

    容话蹙额想反驳,脑海里却想不到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只能说“是你突然袭击,我没准备好。”

    慕别想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又被他压回去,循循善诱道“要不然你再重新准备一下,我们再来一次”

    “无聊。”容话斥声,“当好你的花肥。”

    慕别说了声好,重新绑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后,当着容话的面,干脆利落的跳进了一边的洞里。洞里的光线比外面暗,慕别摸出自己的手机开了照明,对站在上面的容话挥了挥,“拍吧,拍多少张都行。”

    容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底下的人,突然说“ohio”

    慕别笑意稍敛,像是在思忖着这个词汇的意思。但最终没能找到可以吻合的解答,问道“hat039s that”

    容话顿了一下,说“a cheater”

    “no,i a not”慕别关了照明,“i thk you isunderstood ”

    容话无动于衷,“there are aays any reans for iars”

    “right”慕别失笑,“ i039 reay a iar,aybe”

    他仰着头望进容话的眼,缓声道“but i jt ant to foo your heart”

    “nothg ese”

    容话无言以对,“你应该去当演员。”

    慕别的口吻换上了一种听不出的语气,道“比起演,我更喜欢坐在观众席上看。”

    容话没说话,单手捡起地上的铁锹往洞里浇土,“发音不错。”

    慕别往土浇不到的角落躲去,“过奖”

    容话像是随口问“高中在国外读的”

    慕别又朝旁边闪了一下,“没有”

    “没上过大学,还能有一口地道的英式发音。”容话铲起一铲黑泥撒向整个洞口,“你在口语上应该下了不少功夫。”

    慕别左闪右躲,无奈的道“我真没上过大学”

    容话不想再听慕别狡辩,又铲了一铲扔进去。慕别劝说“你别使这么大力乖,你右手还没好。”

    他一说完,铁门外突然响起狗叫声,容话的注意力被分散,手上的力气没了轻重不小心拉扯到了右手的伤,疼的他失力,手里的铁锹掉到了地上。

    晚上出来遛狗的领居牵着狗绳,站在铁门外,看见花园里的景象,神情惊恐。

    容话向领居颔了颔首,“晚上好。”

    领居是个女孩,听见容话跟她打招呼,吓得花容失色,勉强道“晚,晚上好你你在,大埋活人”

    女孩牵着的哈士奇对着洞的方向激烈的叫了几声,女孩连忙把狗往后拉扯,可她一往后拉,哈士奇就往前叫的更凶,女孩急的快哭了。

    深夜主人在花园挖着洞,一个埋一个被埋,这幅场景放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杀人案件的惊悚画面。

    容话连忙出声解释道“你别误会,这里面是活人。”

    领居抱着狗吓得腿软,“把人活埋死啊”

    “我没有”容话道“里面的是我朋友,我们闹着玩。”

    领居摇着头说“你、你别解释了,我和你说了这么久里面的人都没出个声他肯定已经”

    容话闻言面色一滞,连忙蹲下身往洞内看去。慕别为了躲避容话铲下的泥沙,躲在了阴影里,半张脸被黑暗挡住,看不清是醒着还是昏迷。

    “慕别”容话喊了两声,“慕别,你没事吧”

    慕别没有应声,容话从地上站起来绕着洞沿往慕别靠着的那一片壁走去。

    他往洞里铲的泥还没有没过对方的脚背,窒息昏迷根本不可能。

    容话跪在洞沿,伸长了左手往洞内去够慕别的身体,“慕别,慕别”

    然而他手指还没触碰到对方的头顶,就被洞内的手反勾住手臂跌进了洞内。

    站在铁门外的邻居看见这一幕,尖叫道“你没事吧”

    慕别托着容话的腰作悬空状,背抵在洞壁,仰头往上方喊了一声,“没事,我们闹着玩”

    邻居女孩闻声悬着的心落地,牵着自己的狗往回走,心有余悸的嘀咕“现在的男孩玩的都这么开吗”

    容话对着慕别的脸就要一拳砸过去,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过,慕别笑道“怎么能揍狐狸精的脸。”

    容话脚尖蓄着力蠢蠢欲动,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用膝盖顶了一下慕别的腿,“放我下来”

    慕别没放手,而是把手掌伸进容话的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亮到容话眼前,“陌生电话。”

    容话没好气的一把夺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筒另一头传来“呲呲”的电流声,容话等了几秒没听到回音便以为是恶作剧来电,刚准备挂断电话,那电流声刺啦一声暴开,伴随着盛玉宇的求救“话话,快来幼儿园救我”

    四个小时之前,盛玉宇从oon餐厅提早下了班之后,就再次奔赴小太阳幼儿园附近。原因无他,不过是想找到几个小时前遇到的戒刀,询问对方的身份,确定戒刀究竟是不是十二年前救过容话的那个和尚。

    他心思单纯,想法也天真,想着才过去几个小时戒刀应该不会离开的太远,就一直围着小太阳幼儿园附近打转。结果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把校门口的警察媒体还有看热闹的市民都给转走了,他却还没见到戒刀的影子,苦恼的坐在花坛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两名结伴而行的警察从幼儿园里走出来,其中一名暗中观察了盛玉宇很久。他原本是把盛玉宇归为好事的市民一类,但又看见周围的人流都散了,盛玉宇却还在幼儿园门口蹲守着,心中警惕,和另外一名警察走上前询问道“这位同志,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一直在幼儿园附近打转,形迹可疑,是想干什么”

    盛玉宇连忙从花坛上坐起来,“警察叔叔好,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人的”

    两名警察闻言对视一眼,另一人接着问“幼儿园出了事故,也上过新闻,现在跑来这里找人的你难道是在这所幼儿园上学的孩子家长”

    “不是不是”盛玉宇摆手道“我不是谁的家长,我是来找一个和尚。”

    “和尚”

    “对”盛玉宇忙不迭点头,乘时询问“请问两位警察叔叔有见过吗穿白袈裟,脸上有一条刀疤,看起来很凶的和尚”

    “巧了。”另一位面相稍显亲切的警察说道“我们还真见过,不过你找他干嘛”

    盛玉宇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想找他问一件事。”

    “私事还是公事”

    “我也不知道算是私事还是公事”盛玉宇一边思忖着一边老实的交代“他可能是我朋友的救命恩人,但我不确定,所以我想来问问。”

    “这是人民群众自己的隐私,不用向我们汇报了。”警察拍了拍盛玉宇的肩,“你说的和尚现在正在幼儿园里,不过我们上司正在请他帮忙,估计过一会儿才会出来。”

    说完两人便往不远处的警车走去,临走前又嘱咐一句“别等太晚,早点回家。”

    盛玉宇站在原地乖顺的答好,待到警车开远之后,他立刻跑到小太阳幼儿园的前门,扒拉着门栏往里面瞧。从大门的位置只能看到操场的情况,他认认真真的扫视一遍操场上的人影,没有发现戒刀的身影。

    盛玉宇见状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绕到了幼儿园的后门。他又扒拉着后门往里面看,却被一棵参天榕树遮挡住全部的视野,能见度不如前门。他贴在门身上前思后想,幼儿园背后的街道相比正门的前街要人烟稀少的多,此刻天色已晚,道上的行人便更加零散。

    他确定好四周监控的安装地点,突然冲进道上两个夹角缝的死角里,在监控捕捉不到的地方幻了形,变回了身形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黑兔,抖落抖落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盛玉宇便猛地从死角缝隙里一跃而出,径直跳上了幼儿园内。

    他的原形比他人形的速度快得多,路边的监控根本来不及捕捉,后台显示器上只出现了一道朦胧的黑影就很快消失,让守在监视器旁的人误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盛玉宇跳进了幼儿园的草丛里,但他不敢贸然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因为对于此刻兔子外形的他来说人族是很恐怖的生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贪吃的人族捉起来做成红烧兔头。

    他小心翼翼的利用周边的树枝做掩护,跳进了教学楼,飞快的巡视完第一层楼,没见到人影便继续往上。等到了第三层的楼梯间时,他隐约听到了下楼的交谈声,盛玉宇忙后退,进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藏在半掩的房门后偷看着楼梯间的情况。

    慕地野和戒刀并肩下楼,刘警官走在他们两人身后,低声接打着电话。

    慕地野瞥了一眼身后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的刘警官,半拉下口罩,对着身旁的戒刀小声说“大师,这楼我也带你上上下下全部逛了一圈,您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戒刀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不轻不重的捻动着,闻言只道“小僧修行尚浅,尚未发现什么端倪。”

    慕地野嘴微张,吃惊道“不应该啊大师,幼儿园的这桩事难道比被您前段时间就地伏法魑魅魍魉第六位的魅妖还要棘手吗”

    戒刀捻动佛珠的手指一顿,“慕施主消息精通。”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我一个半吊子的神棍都知道了”慕地野压低了声音,“大师您别自谦,除了魅妖,您可就顺理成章的变成第六位魑魅魍魉上唯一的一个人族,多给我们长脸要是您都不能解决这桩事,我看湛海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决得了”

    “慕施主谬赞。”戒刀脸上的刀疤被头顶直射而下的廊灯打上温暖的橘色,却不见他的面相变得柔和,反倒显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凶恶,“小僧只懂诛魔伏妖。”

    慕地野闻言便明白自己这马屁拍错了地方,连忙改口道“那岂不正好,大师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幼儿园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受伤您也于心不忍啊”

    三人下到二楼,盛玉宇从门内出来,藏掖着身形跟上去。

    戒刀将手上的佛珠掩袖遮住,身后挂断电话的刘警官适时跟上来,“两位有发现吗”

    慕地野拉上口罩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还需要”

    “还请刘施主今夜早将其他人从幼儿园撤离走。”戒刀陡然出声。

    刘警官一头雾水“这是为什么”

    戒刀道“幼儿园内一切正常,并无异状。”

    刘警官听完更为疑惑,转而把视线定到慕地野身上,眼神里充满着疑惑和探究。

    慕地野虽然是个学艺不精的,分辨不出这幼儿园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大哥既然让他带着慕家人来了,这就证明幼儿园里的确有问题。不过戒刀名声在外,他不相信对方一点都觉察不出来,他也不傻,对方既然在此刻提出这个怪异的请求,必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两相权衡之下,慕地野做了决定。他朝刘警官点了点头,配合着戒刀的口吻说道“警官也行辛苦一天了,先带着剩下的警察撤队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刘警官顾虑道“真就这么撤了”

    配合既然开始了,戏就得演足。慕地野狠下心道“撤吧,有大师和我在,不会出什么岔子,你放心。”

    刘警官听慕地野开口做了保证,顾虑稍消,说“那行吧,我这就带手下的同志归队了,你们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络局里。”

    慕地野送走一队警察,和戒刀暂时分开。

    戒刀又回到了那棵植有参天榕树的花坛下。盛玉宇在后面终于等到他落单的机会,小小的身形藏在一棵树后,正打算变幻出人形现身,一串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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