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盛玉宇便把装满馍馍的纸袋放在乔豆豆跟前方便对方拿。站起身对容话道“老板娘说她额头上缝了几针,伤口比起别的孩子来不算严重,但就是从受伤之后不怎么说话了。”

    “估计是被吓着了。”容话道“乔女士去哪儿了”

    盛玉宇指了指休息间的方向,“一天一夜没睡觉,刚刚实在撑不住了。”

    容话十分理解的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乔豆豆身上。

    小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着手里的红豆馍馍,安静的和之前判若两人。

    “豆豆的幼儿园到底是什么情况”容话询问,“校方有给出回复吗”

    “没呢。”盛玉宇摇头道“我刚刚去幼儿园给豆豆买红豆馍馍的时候,门口围满了人,警察、记者、看热闹的、拉横幅的都有。太乱了”

    容话若有所思,既然出动了警方就证明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不可能撒手不管放任这些孩子无故受害。

    盛玉宇抽了张纸巾给乔豆豆擦了擦嘴,乔豆豆起初还有些闪躲,但盛玉宇的动作足够温柔,让乔豆豆感觉不到敌意,便放任对方帮他擦着嘴,自己则继续啃着馍馍。

    盛玉宇把擦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话话,我今天在路上见到一个和尚。”

    容话从思绪中抽离,问道“有发生什么事吗”

    盛玉宇说“他在街道上乞讨,还被路过的城管赶走,三天没吃饭挺可怜的,我就请他吃了馍馍。”

    容话中肯的道“那你可能被骗了。”

    盛玉宇睁圆眼,“我怎么被骗了”

    “城管会驱赶他,应该是那条街道不允许乞讨,会影响市容市貌。”容话有条不紊的说“和尚都是有度牒的,他如果是真的和尚可以出示度牒,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我真的被骗了”盛玉宇听得一愣一愣的,“话话你怎么懂这么多和尚的事”

    “我小时候在青灯寺修行过,当了几年和尚,算是俗家弟子。”容话淡淡道“我自己也有个证,所以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

    盛玉宇紧皱着眉,回想起那个和尚的点滴,思虑道“可我觉得他不像骗子,而且他还说自己在青灯寺修行,和你是一个寺庙里的。”他心思稍转,联想到另一件事,皱着的眉松开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和尚哥哥啊”

    容话心中咯噔了一下,半晌道“天底下没这么巧合的事。”

    盛玉宇附和的应声,“你说的也对。”

    容话背过身去到后厨里倒了三杯水,用托盘端出来后,将其中一杯递给盛玉宇时手滑了一下,杯子险些打翻在地。幸而盛玉宇及时帮他扶了一把,拍着胸脯道“好险”

    容话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出声“你今天遇到的那个和尚,长什么样子”

    盛玉宇隐隐约约猜到容话的心思,放下水杯,陈述道“他身材魁梧,比我高很多。身上穿着白袈裟,头上戴竹斗笠,脖子上戴着佛珠。袈裟上有点脏,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的话”

    “怎么了”容话问“他的脸有什么问题”

    盛玉宇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他长得很凶,脸上有很长的一条刀疤,挺有辨识度的。”

    “他是你想找的人吗话话”

    容话眉心轻蹙,他努力的回忆着幼时曾见过的那张样貌,但仍然和从前一样,一片模糊。容话摇头道“我不确定,我不记得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盛玉宇惋惜道“这样啊。”

    容话又想起一个点,忙不迭问“玉宇,你看他的外貌能看得出他大概年龄是在多少吗”

    盛玉宇也意识到这个关键,谨慎的回答道“感觉在二十五六岁左右,最大的话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容话心底刚生出不久的希冀彻底落空,“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虽然不记得那个救他和尚的模样,但大概清楚对方当时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三四左右,据当年的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十二年之久,那个和尚的年纪正常来说也应该步入中年才对,绝不会是盛玉宇今天见到年龄不超过三十的青年人。

    盛玉宇突发奇想道“会不会是他保养的好啊我看见娱乐新闻上报道的很多明星,四十岁像二十岁的例子,数不胜数”

    容话没再抱有希望,喝了一口水,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迷了一些。

    坐在沙发椅上的乔豆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个红豆馍馍。盛玉宇取下乔豆豆手里握着的红豆馍馍,摊开一张毛毯给人盖上。

    “话话。”盛玉宇突然小声喊了一声。

    容话抬眼,亦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与其坐在这里猜测,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吗”盛玉宇提出建议,“那个和尚现在应该还在幼儿园附近没走远,我们直接去问他好不好”

    容话沉默须臾,轻声道“谢谢你玉宇。不过还是算了,他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盛玉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好”。

    容话在餐厅里又待了一会儿,等到饭点的时候,餐厅的人渐渐多起来,他这才离开餐厅。

    绿叶染了黄,堆积在人行道上,不多时便被细密的秋风卷起,飘往空中。

    容话到了公交车站,公交车停在他面前,开了车门,他头也不抬的上车刷卡,在偏爱的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城市的面貌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视野中晃过,容话望着车外的景象,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久,突然从怀里摸出手机,点开了云备忘录。他指尖快速的滑动着屏幕,来到底端,点开末尾最后一条备忘录。

    上面写着“爸爸说救我的哥哥是个和尚,很奇怪对不对电视里演的和尚明明都只会敲木鱼和打拳,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和尚可以和医生一样厉害嘿嘿,不过没有见到救我的和尚哥哥,有点失望,如果可以见到的话,我想对他亲口说谢谢”

    这是十二年前,八岁的容话被救下之后,用小孩的口吻写下的第一篇关于恩人的备忘录。

    这些话他原本是用笔记在一个带锁的笔记本上的,但有一次他在写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打湿了笔记本晕染了许多文字,虽然没有损坏上面的内容,但让当时的他后怕极了。

    因为那时候他记载关于恩人的事情已经写满了大半个笔记本,上面全是容话想对和尚哥哥说的话、做的事。笔记本不容易保存,他怕自己忘记,刚好那时候信息化时代开始来临,他便申请了一个账号,将笔记上的内容全部誊抄了一遍存进了云备忘录里。后来,他也逐渐习惯用备忘录的方式,继续记载关于和尚哥哥的事。

    容话又随意点开一条备忘录,里面还附带了一张他拿着获奖证书的照片。那时候他已经上初中了,说话的口吻比小时候要沉稳一些“不知道身处何方的和尚哥哥你好,我是容话,今天我在少年班的钢琴比赛里拿到了一等奖,同学们都坐在观众席上为我加油了。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够坐在观众席上,听我弹一次钢琴。”

    “今天我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在跳高项目里拿了第三名。这要谢谢哥哥,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我还是只能坐在操场边上,看别的同学蹦蹦跳跳。”

    “钢琴老师说,我弹钢琴的时候没有倾注自己的感情,就像木头人在弹。他让我尝试在弹的时候幻想一件特别憧憬的事,我想了很久,现在最憧憬的应该还是和你见面吧。”

    “”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胜枚举,承载着他这些年对救命恩人的点滴。

    容话没再继续看下去,而是点了添加,写上了最新一条,却只有寥寥两行字。

    有生之年,望能再见。

    “终点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陆续下车,不要拥挤。”车内播报起广播。

    容话跟着人流下车,一出车厢便察觉到不对,他坐错车了。不仅坐错,还坐了一条和自己回家南辕北辙的线路。

    四周的景物并不算陌生,因为这是慕别上班的附近,容话来过几次。他腹诽了一下自己的冒失,又看时间差不多了,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街边的快餐店打包了两份饭后,往施工地走去。

    累了一天的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吃着盒饭,容话提着打包盒过去,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站在原地观望了片刻,没见到慕别,而是看见了那个常和慕别一起上工的小青年,走过去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来找慕别。”

    小青年自然记得容话,不过看见他似乎有些惊讶,“我记得,不过你来这里干嘛”

    容话愣了一下,又重复一遍“我来找慕别”

    “慕哥早就没在这里干了啊。”小青年咽下嘴里的饭菜,“几天前就走了”

    容话提着打包袋里的指节有些泛白,他对小青年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背身离开。

    小青年盯着容话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工人用胳臂顶了他一下,“这就是慕哥家里的小同学啊百闻不如一见啊。”

    小青年点头道“没错。”

    工人拿着盒饭啧声道“慕哥在工地上拼死拼活的搬砖,敢情就是为了他啊”

    小青年道“你怎么这么说”

    “你自己看啊”工人瞅着容话的背影,“他那一身,从头到脚都是牌子货,一双鞋抵得上慕哥一个月工资”

    小青年对这些奢侈名品并不精通,只好说“可能是人家自己买的。”

    “他年纪这么轻怎么可能自己买,得多好的家境”工人撂下筷子,跟小青年掰扯,“而且不是说慕哥和这个小同学住一起吗,你看看慕哥每天来搬砖穿的是啥,都是地摊货赚的是我们这儿最多的,穿的却最差,要不是模样俊,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

    “有道理”小青年被说服。

    “慕哥把钱都花在他身上,这个小同学却连慕哥没在这里干了都不知道。”工人摇头叹息,“但愿慕哥可别是一腔真情错付了”

    小青年听完又觉得不太对,“你是不是多想了”

    工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这双眼看透太多。”

    容话提着两份变冷的饭菜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九点过了。

    他坐在客厅里,打开盖子,一口冷菜一口冷饭的吃着。

    不多时,别墅里响起开门声。

    慕别从屋外走进来,关上门,看见坐在客厅里吃饭的容话,说道“吃饭怎么不等我”

    容话没出声,慕别已经换了拖鞋走到容话身边坐下,见茶几上还摆放着一副餐具,顺理成章的拿起。他夹起一块肉喂进口里,蹙了蹙眉,“冷的”

    容话嚼着冰凉的米饭面无表情,慕别总算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放柔了语气试探着道“小房东今天怎么了我在工地上搬了一天砖,腰酸背痛的,回来还让我吃冷饭啊。”

    他边说着边将容话手里冰冷的米饭夺下,容话没拒绝,等到他把米饭放回茶几上之后,容话突然说“你去当花肥吧。”

    慕别挑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容话“我今天去了你搬砖的工地。”

    慕别笑的无奈,“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了。”容话嗓音里透着冷意,“谎话张嘴就来,我已经不敢再听你说话了。”

    慕别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道“这次绝不会骗你。”

    “你前几分钟才又骗了我。”容话忍不住出声斥责,“我是傻子吗要被你骗的团团转”

    听他声音里夹杂着怒意,慕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张黑卡递到容话手里,“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容话态度强硬,推拒着慕别递来的卡,“你又想编什么谎话来骗我”

    “不说谎,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慕别说完又立刻补道“你先听我说,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就亲手拿铲子在外面挖个坑,我跳进去让你埋好不好”

    慕别这样的态度,让容话心里比之前舒坦了不少,但他神情仍旧冷峻。

    慕别把容话的性子摸的差不多透了,知道对方现在不说话是在给他机会解释,他言简意赅的道“是这样的,因为之前柳草的魂魄在工地上捣乱,伤害了不少工人。我出面替他们解决了这件事,开发商给了我一笔酬劳算作答谢。”

    他再度把黑卡放进容话的手里,“我今天下午就是去和开发商那边的负责人洽谈了这件事,顺便拿回了酬劳。”

    卡片凉凉的触感放进容话的掌心里,他垂眼看着这张银行卡,“可你刚刚说,你在工地里搬砖一天,腰酸背痛。”

    慕别应答流畅,“只是想你对我好一点,所以这么说了。”

    容话蹙眉道“我对你很差吗”

    慕别手撑着脸,朝他笑了一下,“可以更好一点。”

    容话一脸莫名,又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你今天要去干什么,而不是让我去工地钻了空才来解释这些。”

    慕别思忖着这句话良久,回过味来,“所以你其实是在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的动向”

    容话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又咽回了喉咙里。

    他去工地从别人口中得知慕别早已不在那里上班的消息,欺骗的愤怒固然是有,但扪心自问,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失落。

    失落于明明他和慕别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最先知道这则消息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慕别把容话的无言以对尽收胸中,眼里的情绪似乎动了下,他缓声说“以后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容话无甚变化的睨他一眼,“不用了,你还是当花肥吧。”说完,把银行卡重新放进慕别的手里,自己则从沙发上起身去到了杂物间。

    大概过去了一分多钟,容话从杂物间里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把铁锹。

    慕别望着容话手里的铁锹,说“我还饿着肚子。”

    容话道“狐狸精不用吃饭。”他把铁锹放到慕别的手里,“你去吧,我不奉陪了。”

    慕别道“等等。”

    容话道“你想反悔”

    “不反悔。”慕别把铁锹重新交付到容话手里,“只是要埋的话,我希望是你亲手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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