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之踱步走到了大堂上,这梨花太师显得有些荒唐,他坐了下去,环顾四周的众人。
    仅余的浩然正气化作一条青练直入云霄,地上空余两截断裂的木匾,何牧之右手握着惊堂木,看着堂下战战兢兢的众人。
    “散了吧。”
    堂外或跪或垂头的百姓,全都一齐躬腰然后慢慢散开,王小幺一个没抱稳,小赤狐猛的一钻,飞奔进了公堂,“呦呦”唤着声,翘着尾巴立在了长案上。
    何牧之眉眼一敛,淡然的笑了笑,轻轻在它的头上弹了下,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屋内的衙役。
    那李青天早就不知道跑往哪里去了,跪伏的鹰隼少年,昂着头与何牧之对视起来。
    “你先起身吧。”
    “是,先生。”永安打了趔趄,在大堂前跪了太久,膝盖都有些发麻了,起身先是掸了掸衣袍,然后对何牧之行了一礼,静声站在了一侧。
    倒悬着飞泄下来的青色浩然正气,化作一团朦胧,何牧之摆了摆手,定睛向着那团朦胧里望去。
    青气殆尽,露出了一尊形似麒麟的青石雕塑,身上鳞角鲜明,双目虽是青石所刻但在光线的折射下,竟隐隐露出一丝生机。
    其蹄前有一块石碑,灰尘扑扑,上面只有一行字庆历四年春,明禾县令革文位,流放。
    原先朱漆渲染的“明镜高悬”的牌匾也变了模样,大堂正上方换了块青木牌匾,上书代天宣化。
    空中三响炸雷,再无其他异样。
    何牧之冲着王小幺招了招手,他这才懵懵懂懂的跑了进来,别扭的行了一礼然后茫然的呆在原地。
    “小先生怎么称呼”
    “不敢,先生唤我永安即好。”
    何牧之点了点头,沉思了几息开口道“你与那些被李青天带回来的人相识”
    永安面色带了几分犹豫,然后点了点头“先生有所不知,虽说是早春,但我明禾县附近历年都难得雨水,是故县城才更名为明禾。”
    “那人本是年家村的货郎,但是今年开春迄今为止都没落半点雨水,所以”
    何牧之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了然,吐了口浊气,缓缓道“也是为了活命,人之常情。”
    话还未叙,何牧之眉头一皱,面前的大堂上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一群官差押解着马车,缓缓走过了闹市。
    永安先是一惊,然后试探性的伸手触碰了下,这才放心道“先生,是蜃景。”
    何牧之眯着眼,微应了声,心神全放在了面前的蜃景上,押解的观察很多,但是更多是囚车里的犯人。
    打头的囚车是身着薄麻衣的老者,微闭着眼团座在车内,身后是女人是孩子,老者已两鬓斑白,幼者尚嗷嗷待哺。
    哀嚎、求饶声虽听不见,但是光看便足以令人落泪。
    “这是长安”
    小赤狐先是后跳了两步,但是发现何牧之依旧稳坐在椅上,面前这群声势浩大的队伍并没有伤害它,当即又甩起了尾巴,挥着前肢,“呦呦”的龇牙吼了起来。
    军卒着黑甲,行进之间条列分明,一晃间就到了菜市口。
    旌旗飒飒作响,临时作为行刑场的场地上早已洒过了遍水,围观的百姓更是密密麻麻挤得偌大的刑场水泄不通。
    日头被乌云遮了起来,风一直在挂着,何牧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堂前的众人也只得陪着他看这出默戏。
    一支令箭从帘幕遮起的台上飞掷落地,膀大腰圆的侩子手点了点头,然后按住了各自手底下的犯人。
    一口酒雾冲天而起,明晃晃的刀刃照的人毛发显现,晴空一声霹雳,惊雷乍响。
    何牧之扣着惊堂木的手猛地一用力,双目紧闭,心神却沉浸到了眼前的蜃景中。
    旁人听不见的,他能听见,旁人看不到的,他也能看到。仿佛此刻正身临此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
    “午时已到斩”
    人群中肉眼可见的骚乱起来,帘幕中高坐的人依旧不动声色,场面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哭声,哀嚎,求饶,辱骂,混合成洪流搅动着这片云层。
    天色愈发的暗淡了,如同大块墨团滴在了这片穹顶上,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大雨猛烈的从云层坠入了这片空地上。
    人群中传来小声抽噎声,混合着台上即将被处死人的嬉笑怒骂声,何牧之心中像是沉了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大人这落雨了”
    一旁监斩的文官于心不忍,冲着帘幕询问了声,珠帘包裹着的隔幕依旧是一声不发。
    “莫说是下雨,今个儿就是下刀子,刑期也不得耽误”正坐台上的官人瞥了帘幕一眼,立马义正言辞的喝斥起来“斩”
    雷声在空中炸了开来,细细密密紫色的电流刺过云层结成了张网,侩子手面面相觑,一咬牙,猛地举起刀来。
    再一声惊雷响彻空中,刀口直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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