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人一样的行动能力却又不怕刀枪剑戟的青铜士兵,比他们这些活人好用多了,三百六十度旋转攻击,效果简直如同清场。
    眨眼功夫,人型机关们已然与一众骸宵卫缠斗在一块。而卫庄仍同奉隨争斗相持不下。
    常久正在往机关兽身子底下躲,她一喊则将两人的注意力皆吸引过来。
    奉隨趁着间隙往她身上望了一眼,朝面前卫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脱么。”
    “你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太过在意对手,而忽视了自身的危险。”卫庄道,“我很想看看,继续这样下去,你们是否还能够逃脱。”
    奉隨眉头一皱,余光往旁边看去,手下的人在面对躯体沉重而攻势凶猛的青铜人时丝毫不占优势,不消片刻已出现损伤,如果再继续一阵
    扭头望向试图往庞大机关兽身上爬的常久。然而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她想要同归于尽么。
    目光沉下,奉隨间开一段距离。
    “你也并不害怕他死”这般说着,手里数枚银针,齐向远处那人毫无防备的后背射出。
    “铿铿”几声脆响,常久回头,见到卫庄站在她身后,招式间挡下闪着银光的暗器。
    “卫庄兄”她还未开口讲话,后背衣衫便被拽住,整个人被拎起来衣脱离了机关兽腿。
    卫庄几个跳跃攀至机关兽背部,将她扔下。“不想死就待在这儿别动。”抛下一句,转身便欲离去。
    “卫庄兄别走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常久赶忙叫住他。
    两人说话间,那头奉隨一声令下,所有骸宵卫全部往出口方向聚拢。
    石幕发出粗粝声响,开始沉沉下落。
    察觉到黑衣人行动变化,常久看过去“他们要离开了。”
    卫庄身形欲动,常久连忙拉住他“别别别,让他们走。”
    一个个黑衣人陆续跃出石幕,奉隨落在最后,他站在石幕前朝卫庄望去,道“这些机关便送予你了,流沙主人。希望到最后,你不会葬送于自己所犯的错。”
    石幕缓缓关闭,带走最后一人。
    空荡的室内只剩下常久和卫庄,以及数十个正在运作的青铜士卒和一架巨型机关兽。
    “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卫庄俯视着她扯住他衣袖的双手,显然在攒聚耐心。
    常久讪讪收手,道“没有啊,我就是想他们人那么多,全堵在门口,咱也抢不过他们,还容易送命,你说是吧。”
    卫庄目光森冷“你若是想死,我可以现在就成全你。”
    常久额上冒出一滴冷汗。“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她咳嗽两声,道,“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他们的确打不过对方,也争不过对方,即便逃出去也依旧会是被包围的状况,场地一换,他们的弱势只有更加明显。
    但,决定留在这里,还有更加关键的原因。
    “卫庄兄,这里或许还有另一个出口。”常久道。
    “这又是你推断出来的”卫庄凝视着她,道。
    “呃,差不多吧,”常久楞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请卫庄兄帮我一个忙,帮我把我带到高台那边。”
    她所指的高台,是靠近之前出口右侧的一处地方,那里是火光最盛的所在,因为那里有着最多可供燃烧的墨油。
    “离开这里之前,我想把这架机关武器烧了。”常久眼光坚定道。
    单和说,天无私覆,地无私载。
    他又说,仁者生,不仁者亡。
    如果她没有会错意的话,也许单和的本意,并没有希望这架攻城武器被带走。不然他也不会放在这里这么多年,又设置重重机关守候。
    “仁者生,不仁者亡”。仁信礼义智,义为西,仁为东,就像他将处罚“不仁”者的青铜士卒摆在其他三面,而唯独没有摆在东面一样。
    回到墓室之后,她便能够重新识别方位了。
    如果她所料不错,东面便是另一扇出口。
    “卫庄兄,那些活动的青铜人现在没有办法将他们停止,因为控制中枢在外面,”常久道,“所以,我们一旦踏上地面,所有的士卒就会全部开始向我们进行攻击。卫庄兄,现在只有靠你了。”
    她目光殷切地看着卫庄。
    “你这么相信,我能够带你出去。”卫庄盯着她道。
    “卫庄兄方才不是也相信了我么,即便我没有向卫庄兄做任何解释。”
    高台之上,常久将浸透墨油的火把一趟滚向山洞中央。
    熊熊大火逐渐在地面燃烧起来。
    火光照亮山洞,也照亮随之涌来的青铜士卒。
    骸宵卫已经出去,意味着先机已被抢占,对方若是聪明的话,很快就会有更大批的军队被号召过来,将攻城武器搬走。
    而她从不怀疑郭开的智慧。
    即便他们从这里出去,通知秦军的速度也一定迟于赵国。
    所以,与其等着武器被对方拿走,不如就在这里,干脆了当地毁了它,谁也别玩。
    常久心道,单和老前辈,你如此宅心仁厚,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刀剑争鸣声不绝于耳。
    常久手里攥着火把不断后退,看着眼前卫庄将一人头砍落。
    能够护着她到另一侧已是极限,但,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得在被青铜士卒包围前
    思及此,常久心一横,对面前人发自内心道“卫庄兄,你一定,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说罢,不待卫庄的回答,她便提起一口气,一个猛身从他背后窜了出去。
    将最后两支火把扔上机关兽木质的双翼,常久翻身从兽身底下滚到靠东的那一侧。
    卫庄已将大部分机关人引至高台边,她需要躲过的只是剩余少数。
    “机关,机关”
    顺利一趟溜至东面墙壁处,常久跪在墙沿角落摸摸找找。
    一块空心石板引起她的注意,她奋力刨开那块板,看见下面一道锁芯,旁边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什。
    “四季藏物,鲁班锁”常久头大地拿起那样物什,“这种时候,逗我么”
    跪在地上,额头冒汗地拆解四季藏物锁,一边还要防备什么时候会转过来攻击她的机关人。
    终于,最后一块板在她手中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钥匙。
    她赶忙趴在地上,将钥匙插入锁芯。
    “咔哒”一声,在她听来是如此亲切。身旁石壁隐藏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开启。
    “卫庄兄”常久兴奋抬头,大声呼喊道。
    视线之中,卫庄仍旧酣战。
    呼喊声令他侧目,剑格堪堪挡下面前一击,朝她所在方向望来。
    常久的目光突然变化,喊道“卫庄兄,身后”
    她尚未从地上爬起,却已无意识伸手,似乎想拦住他背后高高举起的青铜剑。
    同一时刻,卫庄的眼底。常久看不见的眼底。
    她的身后,同样一柄高高举起的青铜剑。
    卫庄兄。
    卫庄兄
    「卫庄兄。」
    熊熊燃烧的大火里,消逝的人影。
    「卫庄兄,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不记得我做过,令你相信的举动。」
    「卫庄兄这样说就见外了。」
    即便看着眼前消逝的一切。
    「能够陪卫庄兄走过一程,其实是一件荣幸的事。」
    「韩国,就托付给你了。」
    交替的声音。
    他从来也未后悔,从来也不曾回望过去的路,去想那些曾经如何,倘若如何。
    那些不该留恋的过往,终也不能成为他的牵绊。
    但如果
    再有这样一人,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过去的路,他亦再无可能走一遍。
    悍然剑势骤升,连空气也随之颤动。卫庄贯开一剑。
    “啪”夜空中升起一只烟火。
    七零八落的黑衣人倒在四周,余下的人望见烟火信号。
    “任务成功,你要救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还站着的一人讥讽道。
    盖聂望向山脚,那里隐约透出一抹火光,火光上空冉冉升起浓烟。
    “没准已经被烧死在里面,变成一捧灰,一堆渣,你即使看见,也认不出他们了。”
    盖聂未说话,望着那道浓烟。
    那里可能已是尸骸。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面前被人杀死,你会如何。」
    再一次,目光回到眼前的杀阵。
    「我从来都不怕,我在小聂身边超有安全感。」那人笑着道。
    沾满鲜血的剑握在手中。
    「没有那样的假设。」
    剑身微微震颤,带动气流,卷起风暴,如同盘旋鸣叫的苍龙。
    「如果你拼尽全力,也无法救她呢」
    山外山内,长剑划破夜空。
    百步飞剑。
    横贯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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