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楚汐就越是觉得一股异常的寒气如雾一般弥漫着自己,笼罩了每一寸空间,她每往前一步就更冷一分。那寒气灌入她的喉咙,冰彻心肺。渐渐的,她感觉到有种绝望无助的意识侵上心头,蔓延到全身是摄魂怪

    不需要提出问题,楚汐就得到了回答。他们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向右一转,眼前是一幕恐怖的景象。法庭门外的昏暗走廊上,立满了戴着兜帽的高高黑影,面孔完全被遮住了,刺耳的呼吸声是那里惟一的声音。被传来出庭的麻瓜出身的巫师恐惧地挤在一堆,在硬木板凳上瑟瑟发抖。许多人用手捂着脸,也许是本能地想挡开摄魂怪贪婪的大嘴。一些人有家人陪伴,其他人独自坐着。摄魂怪在他们面前飘来飘去,那寒气,那无助和绝望如魔咒一般向楚汐逼来

    楚汐抽出自己的魔杖,无声翻动着嘴唇,丝丝银气在雪松杖尖冒出,却很快被熄灭。这一幕对楚汐来说并不陌生

    忽而有一只银白色的长毛大猫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在虚空中踱来踱去,隔绝了那令人绝望的寒气,四周温度马上产生了可观的变化温暖而舒适。楚汐转头去看侧前方,看到乌姆里奇正朝自己讨好地微笑着。

    “为什么会有摄魂怪”楚汐冷冷地望着那些戴兜帽的可怕怪物。

    “这是为了更好地审判犯人”乌姆里奇嘴角笑意放大,看上去却更为丑陋。“有些罪犯执迷不悟,一直谎称自己有个巫师近亲,我认为他们应该先受到一些警告与教训。令人高兴的是,它们也很乐意为魔法部效力,监督罪犯的言行。”

    楚汐扫了眼那些正在颤颤发抖的麻瓜巫师,继而望向乌姆里奇,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多洛雷斯,里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赶紧撤掉大部分。”

    “可是他们确实已经被证明是麻瓜出身的”

    “我对你说过了,多洛雷斯,”楚汐的语气更冷了,“第一,魔法部的庭审过程及结果必须是公正无误的;第二,我不喜欢摄魂怪干扰到我们的工作。假如你确实离不开摄魂怪的帮助,那只会证明你的无能。假设你不能满足我的工作要求,要么你坐上我的位置发号施令,要么你该挪动下你自己的屁股了。我认为还有更多人乐意配合我的工作。”她的脸庞毫无表情,眸光闪着寒冰一般的光芒,极为令人生畏。

    慑于楚汐的命令或者威胁,乌姆里奇没再提出什么反对与抗议。无视乌姆里奇的神色,楚汐直接对那些摄魂怪下令,让它们都挪动位置,不要继续滞留在这儿。尽管明显感到不满,那些家伙还是飘远了。摄魂怪离开后,大半寒气也随之消失,这令楚汐好受了很多,不再有咳嗽的冲动。

    走进过道左边的一间审判室,四周的墙壁是用黑黑的石头砌成的,来自一排火把的光线衬托出这里昏暗阴森的氛围。天花板很高,会带来一种类似在深深的井底那样的十分逼仄的恐怖感。

    他们走向最高处的审判台,在各自的位置坐下来。正中间的是乌姆里奇,即主审;楚汐和珀西分别坐在她一侧稍矮的座位。往下望去,可以看到房间中央的一把椅子,椅子的扶手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铁链,用以束缚罪犯。

    “如果要及时喝下午茶,时间会很紧张。”等珀西准备好墨水和羊皮纸后,乌姆里奇说,“那么我们直接开始楚汐。”

    楚汐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对自己用了好几个保温咒。

    “第一个”乌姆里奇叫道,“爱丽丝卡莫尔特。”经过魔法放大的声音清晰传到外面。

    有一个脸色败坏的中年黑发女巫以缓慢的脚步踱了进来。她身穿朴素的长袍,黑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圆髻,令楚汐恍惚想到了某个人也经常爱用这种发型。

    “坐下。”乌姆里奇用她那甜腻的声音说。

    中年女巫蹒跚地走到台下中央那张孤零零的椅子旁。她刚坐下,扶手中便丁丁当当地甩出锁链把女巫固定在那儿了。

    “你是爱丽丝琼斯卡莫尔特”乌姆里奇问。

    被审者颤巍巍地点了一下头。

    “魔法交通司的约翰卡莫尔特的妻子”乌姆里奇又问。

    卡莫尔特夫人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太好,她竟然在这时候哭了起来“他本来应该在这儿陪我的可是他突然工作上有急事”

    乌姆里奇不予理睬,继续问“亚当,梅齐和阿尔弗雷德卡莫尔特的母亲”

    卡莫尔特夫人哭得更厉害了“他们很害怕,一直在等我回去”

    “等等”刚才保持沉默的楚汐突然开口,“乌姆里奇女士,我有个问题。”

    珀西停下了笔记,偏头望向楚汐;乌姆里奇也是同一动作,笑眯眯地问“有什么问题吗副部长”

    “在我的记忆中”楚汐皱眉道,一副思索中的样子。“按照规定,魔法部的庭审步骤不是这样的。”

    “罗兰小姐,也许你是还没读过新出的法令”乌姆里奇装腔作势地说道,“为了提高审判效率,魔法部允许我们在审判关于麻瓜巫师的案例时可以减少许多不太必要的步骤”

    楚汐嘴唇紧抿,咬牙道“可是这里明显缺少被告方证人这样的判决过程会是合法合理的吗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审讯我认为卡莫尔特夫人需要为自己辩证,被告方有这个权利。我们不能如此粗暴地执行高尚的法律程序。”

    “我亲爱的小姐,”乌姆里奇依旧没改变态度,语气反而更为动听了。“这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准允的法律程序。他是司长,对法律解释权享有很高的权力,不是吗”

    “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是在质疑我在我的理解中威森加摩才具备法律修改权。”楚汐的脸色微微泛白,桌底下的双手互相紧绞着,努力克制心中的冲动。她可以驱赶全体摄魂怪,却似乎仍无力改变既定的结果。假如自己的异常动作太多,必定会惹起其他食死徒和伏地魔的怀疑的

    “不,”乌姆里奇保持着甜甜的口气,“我知道你只是最近忙于工作,暂时忽略了魔法部的政策动态。也许你没有注意到威森加摩英国分部由于人数不足暂时被解散了目前是法律执行司拥有全英国最高的法律修改及解释权力。”

    “好吧”楚汐勉强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稳,语气更为冷漠。“那你继续吧,我旁听,不会随意插口。”

    接下来的审判毫无疑问是单方面的自我肯定与判断。在乌姆里奇连绵不绝的提问下,卡莫尔特夫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全身发抖,脸色全无,时而呜咽着回答问题,却总是得到乌姆里奇的质疑与否定。乌姆里奇甚至还了几份毫无说服力的证据表明卡莫尔特夫人是个盗窃魔法的人,因为她的父母都是麻瓜,所以拥有魔法能力的她被证明有罪。

    楚汐在这一刻才被迫深刻意识到自己以往不愿承认的天真之处魔法部根本不打算通过正当程序维护巫师界的稳定。所谓的审判只是一个遮羞布,一个执行暴hx政的遮羞布,即使她给予被告方更多应有权利,当他或她被认定是麻瓜巫师开始,就注定了只有一个结果永久被关押在阿兹卡班。

    没有举手投票,没有公正判决,有的只是卡莫尔特夫人紧张到将近崩溃的啜泣与语无伦次的回应以及乌姆里奇那满是得意且步步紧逼的提问在法庭上空徘徊楚汐根本听不进那些毫无意义的内容,呆滞地漠视这一切。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人,她可以默默接受这一切并在暗地里愤慨一番;如果她是一名充满正义感的巫师,她可以义正言辞地反驳、抗议如此无理的局面;但是,她现在是一名助纣为虐的魔法部高官即使没有摄魂怪的影响,楚汐也觉得无力和绝望渗透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使她的呼吸急促不稳,让她恨不得

    来自卡莫尔特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在整个房间回响“不,不,我告诉你我是混血,我是混血。我父亲是巫师,他是,你们去查,诺基夫阿尔德顿,你们去查呀。我告诉你我不能进阿兹卡班”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乌姆里奇软声软气地说,声音经魔法放大,清楚地盖过了卡莫尔特夫人绝望的叫喊,“你要是再抵抗,就会得到摄魂怪的亲吻。”

    卡莫尔特夫人不住抽咽着,发出绝望的悲鸣,泪流满面,似乎失去力量为自己辩护了。

    左手中的雪松木魔杖被主人默默收回衣袖里,楚汐缓慢摩挲着魔杖上面的纹理,双目放空,漠视着这一悲剧发生。

    “把她带走。”乌姆里奇说。

    两个摄魂怪出现在法庭门口,腐烂结痂的大手抓着一个女巫的上臂。卡莫尔特夫人眼皮一翻,似乎晕过去了。摄魂怪拖着她飘远了,离开了审判室。

    “下一个,佩内洛克里瓦特。”乌姆里奇说,同时把手边的档案翻到下一页。

    原本一直在认真做笔录的珀西瞬间绷直了身板,紧张而恍惚地看到他的女朋友走进来,坐在带有铁链的椅子上。注意到珀西的眼神,佩内洛还放松地朝他笑了笑,尽管她的眼圈明显很红,脸色也不怎么好。

    楚汐紧咬牙关,默默倾听着乌姆里奇克里瓦特没有巫师血缘的证据,比如家庭背景、魔杖、教育经历,麻瓜出身而带有魔法能力被乌姆里奇当做原罪,而毫无畏忌地学习、使用魔法更让乌姆里奇断定克里瓦特非法夺取了魔法能力,罪不可赦。一切的说辞与证据跟乌姆里奇审讯卡莫尔特夫人的时候一模一样楚汐可以想象,在之前自己缺席的那数次审讯中,魔法部的审判过程也是如此粗暴、冷硬、直率、可笑,审判者只管拿出自己认可的证据判定罪责,被告是无权为自己合理辩论的,更没有什么公道与公平。

    佩内洛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结果,当乌姆里奇拿出那些她以往跟父母通信描述魔法界的神奇之处的内容时,她的神色就变得平静起来,不再惶恐不安。这种镇定的态度并没有安抚珀西的焦躁情绪,他紧皱着眉头,时而望望乌姆里奇,时而看看佩内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工作。

    “我确实是个麻瓜巫师。”等乌姆里奇审问完后,佩内洛直率回答。她的这种态度让乌姆里奇和珀西都失神了一会。

    “很好。”乌姆里奇发出一声小姑娘似的娇笑,“你承认了你承认自己是个盗窃者”

    “不,我不是盗窃者。”佩内洛的声音仍带有一丝紧张,但她的表现比上一个被告者要好太多了。“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任何非巫师血统而拥有魔法能力的人都是通过盗窃获得它的”乌姆里奇响亮地说道,她在档案上做了个笔记,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阿兹卡班监hx禁,终身。”

    珀西猛地站起了身,弄出很大的声响,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满是恳求地望着楚汐。帮帮她不要让她去阿兹卡班男人的褐色眼睛里满是这种乞求意味,他的嘴唇不住翻动着,随时都有可能大喊或者怒吼。

    瞥了眼那与韦斯莱夫人同一眸色的眼睛,楚汐的心为之抽动了下。在乌姆里奇宣布让摄魂怪带走佩内洛时,楚汐开始发言“克里瓦特小姐,请原谅我的一种疑虑按照我的见解,没有谁会主动招待自己的罪行。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企图”

    “珀西”已经被两个摄魂怪抓住手臂的佩内洛尖叫道,她的身体剧烈发抖,似乎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我爱你”

    “佩内洛”珀西低吼了声,大半身体探出栏杆,双手无力地朝女朋友虚抓着。

    “我了解你的忠诚”佩内洛被摄魂怪带出了房间,只留下余音在回荡。

    珀西无力地栽回椅子上,发出轻微的哽咽,眼圈红极了。

    砰的一声,楚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发出的声音比珀西刚闹出的动静还要大。她偏过头,不让乌姆里奇看见自己的脸色,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她的脑海中徘徊着一种满是愤慨与怒火的声音“打倒乌姆里奇无论什么咒语然后修改记忆”

    “不,冷静。”另一个微小的声音说。

    “够了不能再让乌姆里奇继续残害无辜者了”正义的力量逐渐上升。

    那个微弱的声音继续与之辩驳“可是你不能为了这件事错失更重要的东西”

    “该死的理性与最大利益”

    “泰德唐克斯。”乌姆里奇的声音和这个特殊人名让楚汐恍然回神,理智再次控制了大脑,她慢慢地坐回原位,安静注视着一个金色头发、大肚子的男人走进来,他背后跟着尼法朵拉唐克斯和褐发女巫,那应该是他的妻子唐克斯夫人,安多米达布莱克。

    楚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刚用力过猛了,还是这里的环境让自己感到很不舒适,她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恶心、眩晕的感觉直往喉咙上涌,让楚汐有呕吐的冲动。她闭上眼睛,努力凝神去倾听乌姆里奇的审讯,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失去注意力。

    雪上加霜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有点儿不妙,肩膀和腹部猛烈作痛,寒气灌满了胸膛。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吗为了及时挽回局势,自己不等伤口完全痊愈就来到魔法部上班,现在大概是楚汐垂下脑袋,用宽大衣袖遮掩了自己的脸庞,也同时遮住了她痛苦的神情。

    尽管是一人对三人,背后站有强权的乌姆里奇还是占了上风,她最后十分响亮地宣布道“你明天就被送往阿兹卡班”

    泰德唐克斯安慰好自己妻子和女儿的情绪,最后面对乌姆里奇三人,掷地有声地说道“你们想要事实,我就直接告诉你们我是个泥巴种,但我不会为此感到羞愧。一个不道德、残忍的魔法部说是在为了维护巫师界的健康,其实它自己是最需要等待救治的。等着吧。”

    说得好楚汐在心底里为唐克斯先生呐喊鼓掌,同时极力抵抗着体内不适。健康对自己似乎太奢侈了迷迷糊糊中,楚汐渐渐下定了某个意念她要帮助他们她一定要帮助他们逃脱不合理的惩罚

    第二天下午,当楚汐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办公室与亚克斯利、乌姆里奇边喝下午茶边闲谈的时候,部长和两位部长助理突然上门拜访。

    “那些罪犯都逃走了”部长焦虑地说,他黑色的长发和胡须中夹着缕缕银丝,大脑门的阴影遮着闪烁的双眼,让楚汐想到一只螃蟹正从岩石底下往外张望着。

    “你说什么”亚克斯利凶狠道,哗啦一声推翻了自己面前的茶杯。瓷质杯子骨碌碌地在厚实的地毯上翻滚,最后不动了。茶水浸湿了华丽的地毯。

    “据那些摄魂怪的描述”辛克尼斯紧张道,“有好几个人突破了它们的防御圈,带走了十五个泥巴种。”

    “十五个”乌姆里奇颤巍巍地说道,脸色涨得通红。“我记得那是我们整整一周的搜查成果都被人劫走了”

    “有个摄魂怪告诉我当时有很多个守护神驱走了它们,”辛克尼斯补充道,“有鼬鼠、巨狼、鹿、猫、独角兽”

    独角兽楚汐挑了挑眉,目光落到自己腰间的锦囊上,那里正藏着世间唯一的时间转换器。她咬了下唇,尽力不让自己的脸色有什么波动,然后内心窃喜地关注辛克尼斯、亚克斯利、乌姆里奇等人的愤怒言行与猜论。

    毫无缘由地,楚汐扫了眼辛克尼斯背后的两个男巫,珀西和塞德里克。珀西的神色掩不住丝丝兴奋;塞德里克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楚汐,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他好像勾了下唇角,似是在释放善意。当楚汐重新定睛去看时,塞德里克早已恢复平静无波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楚汐摸了下自己的额角,然后双手按揉起大脑的穴位,等她今天弄完所有事情后,大概又不得不休息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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