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大得多了,且不像刘乘一样有共同爱好、共同语言,平常交流太少,以至于相当生疏。

    不过刘乘和刘舜的肯定还是更用心就对了,里面大多数都是她亲自安排的。至于其他人的,则是交代下面的人,按照礼节来,不出错即可。

    到了日子,有刘彻这个天子主办的送别宴。毕竟是送弟弟们去就藩,总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接送人出长安吧。多多少少得表现一下天家亲情,表现一下刘彻这个兄长对弟弟们的关照。

    送别宴是在未央宫办的陈嫣踏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皇宫,恍惚了一下。这是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踏进这座皇宫,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对于过去的她来说,踏进未央宫就像回家。

    但现在不是了。

    不过真的踏进来之后,她的内心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受和复杂。或者说,宫殿就是宫殿而已,只是死物。人的很多记忆和情感依托于之上没错,可是那并不长久。

    就像是搬家在重新经过曾经的房子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点点感触,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更重要的还是记忆里的每一个人,而当人都不在了,曾经生活过的建筑物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的一切褪色很快,至少现在的陈嫣看到未央宫真的觉得很陌生。没错,她行走在未央宫的时候并不会走错路,特别是天子居住的那几所宫殿,她比宫人还要熟悉。但每次下意识地转过一个转角,一种陌生感就会油然而生。

    陈嫣是单独过来的,她到达的时候,从长乐宫出发的陈娇和刘嫖已经到了。陈娇打了招呼,然后就转身去找刘乘刘舜。

    既然是送几位诸侯王就藩,主角当然就是这些人了。作为主角,总是容易被其他人包围住。特别是刘乘,因为性格的关系人缘特别好,这种时候对他真有些不舍得人就特别多

    相比之下,刘舜身边就要清净很多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常山王特别难搞啊

    陈嫣挪到了刘舜身旁,刘舜在陈嫣还没有挪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她的存在感又不弱至少、至少在刘舜这里绝对不弱。

    “何事嫣翁主也找皇兄”刘舜的神情变化并不大,但就是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嘲讽。他朝被包围住了的兄长刘乘道“嫣翁主与别人不同,若觉得人多,让人都散开就是了”

    这显然就是对陈嫣权势的讽刺了曾经的陈娇陈嫣姐妹不管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至少是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的她们两姐妹随便一站,谁又会自讨没趣不让着她们

    陈嫣早就习惯了刘舜的嘲讽,所以只是心平气和道“舜表兄知道阿嫣不是那样的人,何必说这样的话呢而且说了,如今阿嫣哪还有那样的分量。”

    刘舜抿了抿嘴唇,如果陈嫣此时看着他的脸就会发现,他、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安静了一会儿,都有些尴尬了,刘舜才僵硬着干巴巴道“哦有人看人下菜了是什么人”

    陈嫣古怪地看了一眼刘舜这个哥是怎么肥四且不说还没人敢怠慢她,最多就是背后有人议论两句有的没的而已。就算他说的都对,那这种话题是很敏感的啊类似于告黑状了。他们的关系到了可以说这个的份上吗

    而且告诉他了他要怎么办搞死别人吗

    讲真,他们虽然是表兄妹,但真的只是塑料兄妹情啊陈嫣估计,一半是为了大舅在装,另一半是为了刘乘在装,不然他们两个大概也就是宫廷之中最为常见的熟悉的陌生人。

    问这种话,容易让人有一种他要为她出头的错觉。可、可这样更奇怪啊陈嫣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阿嫣”拯救气氛的又是刘乘陈嫣和刘舜之间那低迷的气氛一向靠刘乘拯救。不过这次并不是有意为之看起来他总算挣脱了那个过于热情的包围圈。明明是春日里,却额头都汗湿了。

    陈嫣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指了指额头“全是汗,擦擦吧。春日里暖和,却常有轻风,流汗之后容易风寒。”

    更重要的是,刘乘身体不好。如果抛开陈嫣夏天容易发病这一点看,他的身体其实比陈嫣还要病歪歪。而且陈嫣的身体明显是越养越好的,身边家人也渐渐放心。但刘乘不同,年纪渐渐大了,身体还是一场病就能带走的样子

    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说出来也只是让人多发愁一分而已。

    刘乘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刘舜到是先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陈嫣“你这话倒像是乳母会说的了。”

    直白一点说,就是有点儿多管闲事和故作老成了。

    “舜”刘乘警告地看了一眼弟弟。虽然刘乘身体不好,但两人之间做主的向来是他一方面因为他到底是兄长,另一方面,和普遍认知的不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刘乘心思要复杂的多,而以难搞定出名的刘舜其实心思挺简单的。而宫廷这么个环境,有的时候一步错、步步错,而且还容不得错由刘乘来主导,两兄弟才能在没有母妃庇佑的情况下,安安稳稳了这么多年

    这个时候刘乘的警告看上去并不严厉,但却是确实有用的。至少拽的飞起的刘舜一下就不说话了,只是侧头看向殿外,仿佛那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反正不会回头看一眼

    刘乘擦擦汗,又将手帕捏在手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舜的性格向来如此阿嫣有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陈嫣笑着反问,等到刘乘窘迫地说不出话来了才道“宫中送别人太多了,听闻大巫占卜吉日在后日,明日乘表兄与舜表兄能否赏光”

    陈嫣是想送送刘乘和刘舜好叭,主要是刘乘。刘舜实在是太熊孩子了,就算知道他并无恶意,陈嫣也没有自找不快的癖好。

    “到时一定去”刘乘答应的很爽快。

    陈嫣得到了答复,又看到姐姐陈娇正在另一边向自己招手,便告辞离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刘舜才重新转过头来,不满道“皇兄自己去就是了,如何擅自做我的主”

    “舜不去”刘乘反问。

    刘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说去那不就是自打脸说不去,那倒是很硬气。但刘舜敢肯定,他要是说不去,兄长明日出门就能不带自己。至于陈嫣那里,有的是说辞应对过去想到这里他更加不快了

    陈嫣肯定没有实心实意地想要邀他,只不过是邀了兄长,不好单撇下他了而已

    在刘乘眼里,这个弟弟未免太好懂了,几乎一眼看的到底。

    而在刘舜眼里,则是这个兄长太可怕了一点,看穿人心是他的拿手好戏想到这里的时候刘舜心中其实是不乏恶意的陈嫣说到底也是被他兄长骗的那一个他可不信兄长会是因为一两句话就窘迫的人

    陈嫣在第二日单独给刘乘刘彻送别,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提前送上礼物,等到明日两人离开长安的场合她一个小孩子就不会出面了。

    “去到诸侯国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身体健康比别的都重要”陈嫣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对这两个表哥说的,诸侯国的事情这两人比自己懂的多得多人家从小就是学的这个。到了最后,也只能祝身体健康了。

    祝福是直率而真挚的,无论是刘乘还是刘舜都不可能丝毫不动容以他们的位置,宫廷的环境,人生中没有太多真挚的东西可以握在手里。

    等到离开长公主府,刘舜带着一半的嘲讽,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道“陈家阿嫣到底是如何在宫廷之中长大的和我也能交心怕不是和谁都能交心了日后被人卖了还不知呢”

    又过了一日,诸侯王就藩离开长安,陈嫣午后正在安排自己过两日也要离开长安的事情。看了看天色,道“清河王他们此时该出长安城了罢”

    古时出门本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礼节繁琐。更何况还是诸侯王就藩就算此前已经完成了告宗庙之类的仪式,今天也得去到两宫拜别太皇太后、太后、天子吧这一套仪式下来至少半天功夫。

    旁边有婢女并不懂陈嫣话中的意思,道“翁主欲知此事奴婢这就遣人去打听。”

    陈嫣听后怔了怔,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用了。”

    当然是不用了,窗外的庭院鸟语花香,忽然几只鸟雀被惊奇,扑着翅膀往外飞去。陈嫣低下头,没有人看的到她的神色她为什么一定要等诸侯王就藩才走就为了送别刘乘他们

    不是的,真要是送别,提前相送又有什么的呢

    只是、只是诸侯离开长安就藩,这本身就是一个标志,标志着先帝的痕迹逐渐被抹去,先帝的儿子即使再年幼也不能呆在长安了,长安宫廷,属于天子,和天子的儿子们,这一向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公元前141年,孝景皇帝刘启去世,同年,少年天子刘彻继位陈嫣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而她,即使是重来一生,似乎也没有什么父亲的缘分。,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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