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康瀚觉得忍无可忍, 扯着他弟弟肩膀衣领往府中祠堂的方向走“许康轶,四处布置这些兵士现在如同干透了的黑硫药, 花折如同明火, 随时能把整个大楚炸成一锅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下祠堂中的列祖列宗, 看看许氏子孙能糊涂到什么程度”
    许康轶手死死的扣住门框,突然间像个孩子一样坚持“我不去, 我不去祠堂。”
    许康瀚耐心尽失, 胸口一个起伏,心中眼中全喷出火来“你吃了迷魂药了不成普通他人, 仅此联系兵变一罪,就可以诛九族了,花折若事成,你是中原大地的千古罪人;花折若事败, 你包庇他到如此程度, 阖府上下全要去千刀万剐,许康轶, 我说的对吗”
    许康轶顺着门框浑身没劲了似的溜到了地上, 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
    他突然想到自己极其年幼、才两三岁的时候, 父皇下旨让他出宫去,要常住皇兄的泽亲王府, 不允许他再呆在母亲身边。
    他记得那一天阳光是极好的,母妃宫门前的芭蕉树是极绿的,母亲虞妃躲在里屋掩面哭泣不敢出来,小小的他拉住门框拼死挣扎, 嚎啕大哭到差点背过气去,就是不跟着来抱他的宫女和太监走。
    奈何他太小了,多年后终于懂了,留在宫中可能母亲保护不了他周全,极难活到成年。
    刚出宫时他也经常哭闹着要母亲,可惜十来岁的皇兄许康瀚也只能抱着他边哭边安慰,他从那时候开始,明白了哭闹是没有用的,慢慢的他就没有眼泪,不会哭了,再难受也哭不出来。
    可是当年谁问过小小的许康轶的选择如果当时让他在离开母亲和马上就死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许康轶觉得五脏六腑像刀割的一样疼痛难忍,热辣的气血顺着骨头缝滚动“皇兄,确实后果严重,可是,我”
    许康瀚长兄如父,平时对弟弟爱护有加,可是在江山社稷面前,不能不讲原则“你什么你,铁证如山,后果显而易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康轶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如果没有了花折,就连偶尔闲暇时陪我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许康瀚见他这样,知道他已经顺从了“我知道你那些坚持,自己的人不允许别人动手,你自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也要查一下裴星元,到时候田长峰配合你。”
    说是配合,实为监视。
    见许康轶面色惨白,许康瀚觉得有必要给点时间让他这个天生仁义糊涂、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的弟弟独自清醒一会,连叹了三口气,拉了靠在门框上的许康轶一把
    “康轶,你自小坚持的东西极少,为兄从来不想为难你,可你自己也否认不了,花折的用心你根本猜不透,可他却能拿捏你。”
    许康轶轻轻摇头“他从来不会左右我的选择,或者引导我做什么事情,何来拿捏”
    泽亲王见弟弟依旧冥顽不化“康轶,如果不能拿捏你,他为什么敢一直无法无天的肆意妄为他就知道你护着他,所有人做事,全有一个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泽亲王见他偏着头不说话,这个动作和那个花折都像极了“在平常也就罢了,你高兴就好。可如今如履薄冰不足以形容你我险境,而是用刀尖行走才更贴切些,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十成可靠,如何才能安寝”
    “我们兄弟,如果一人不能登上大位,必然全难以保全,到时候会连累多少人以后无论是睡在皇宫内院也好,还是天牢大狱也罢,总归会有个结局,形势咄咄逼人,我们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不过无论如何,问题不能出在身边的人身上。”
    从早晨许康轶接到泽亲王交给他的信之后,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
    好像又有些发烧,胸腹疼的厉害,花折一天进来了无数次,给他切脉对他问诊,他没戴水晶镜,扑朔迷离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花折,几次欲言又止,花折说话,也只是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个字。
    最近二人之间氛围有些诡异,花折忧心他的病症,也未多想,进进出出的调整药方。
    一直到了黄昏,他烧的有些脸颊发红混混沌沌,花折端着药碗进来了,像往常一样伸长臂扶起他,动作轻柔的给他喝下去,之后又端来清水,让他漱漱口刷牙。
    许康轶药刚一入口,就觉得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他起身下床,坐在桌旁端着药碗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你换方子了”
    花折一伸手,把食盘端了过来,里边是一碗清粥,两碟药膳“嗯,今天给你换了个药方,这个方子效果更好些。你早晨中午睡过去了,饭也没吃,吃点清淡的垫一垫胃。”
    许康轶复发以来事情太杂,除了在宫中对着父皇假笑绝少再笑,而今却露出了笑颜“是之前的方子失效了吧换一个新方子控制一下病程估计用药也比先前那个方子更虎狼些。”
    他终究剩下不了多长时间了。
    事实确实如此,花折也知道现在瞒不住许康轶“殿下,这样能控制病程的方子我手里有好几个,而且这个用过了先前用过的可能会再次有效,所以”
    许康轶按住了花折的肩膀“这些年来,我想一想,好像很少看到你在四更天之前睡觉,一般五更天过了你已经起来了,夙兴夜寐,辛苦你了,铭卓。”
    铭卓这个表字,还是花折在初见的天山山口告诉他的,许康轶这么多年从未叫过,一时有些不明就里,刚笑笑想问怎么突然这么叫他,就听到许康轶幽幽的接口
    “或者是说,辛苦你了,勒多。”
    许康轶说话声音不大,却犹如炸雷,炸得花折浑身一激灵,当即呆在当场。
    许康轶一看他这样,明白个七八分,“你果真是夏吾国的人”
    花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和那个国家脱离关系了。”
    许康轶冲他招了招手,“你坐到我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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