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万籁俱静, 只留下雨水瓢泼般落在地上的声音, 即便如此, 林郁青也久久未动。
    他的头发也不知何时披散开,湿漉漉地贴着白皙脸颊, 沾着雨滴的长睫状若失神, 许久未曾眨过一下。
    竹青色衣衫被湿透, 显露出少年单薄的身形,雨滴将他的肩头打得生疼,林郁青却浑然未觉,整个人如同丢掉了三魂六魄。
    原来他并不是
    枉他自以为费尽心思, 却连亲生爹娘是谁都不晓得,从始至终, 都像一个蠢货被人蒙在鼓中,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是一个谁都不要, 永远都在被抛弃的人。
    林郁青咬紧下唇,恍惚间一滴水珠从面颊上划过,不知是雨水,抑或是旁的东西。
    “公子”观棋撑着伞赶过来, 将伞高高举起遮在头顶, “您不是说去花园逛逛么,怎么到这里来了,可叫奴才好找。”
    见他愣着不答应,观棋心头毛毛的, 又叫了声“公子”
    “嗯。”林郁青逐渐找回自己有些酸涩的声音,“随便走走,就到这里来了。”
    观棋忙道“那先回去吧,天这么冷,你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林郁青没有应声,仿佛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只管跟着观棋走。
    院子里观书已经备好热水,二人手忙脚乱地伺候林郁青洗漱,又换上干净衣服,才算是熄灯睡下。
    半夜里雷雨声大作,观棋被闹得心慌,想到今日公子奇怪的模样,更是睁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道闪亮骤然点亮,观棋冷不丁大叫出声,吵醒了同他睡一间房的观书“怎么了”
    “有人。”观棋裹紧被子,瑟瑟发抖,“窗户上有人。”
    闪电过后,只剩下震耳的雷声,叫人什么都看不见,观书道“应当是树影子,你莫是看错了”
    “不、不是”观棋颤着嗓音,“真的是人,不对,万一不是人怎么办,怎么办,哥哥我好害怕。”
    他既然如此说了,观书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他起身点亮屋子里的油灯,抄起屋后的顶门棍,慢慢打开房间门。
    随后,探头探脑的观棋便听见顶门棍落到地上的动静,观书疑惑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公子”观棋这也起身出门看,才发现果真是林郁青。
    他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站在门外不知干什么,手上还提着茶壶,眼神失焦,似乎没有注意到二人。
    油灯被风吹得晃了晃,观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郁青这才像找回一丝魂魄,嘴里呢喃着“我口渴,想要喝水。”
    观书接过他手中的茶壶,当真是空的“奇怪,熄灯前我不是装满了的吗”
    “我要喝水。”林郁青继续道。
    “是。”观书忙道,“公子你先等着,奴才一会儿就倒水来。”
    从暖壶中重新倒了满满一茶壶热水,回到林郁青的寝房里,观书看到他就低着头坐着桌边,似乎专门是在等着他的水。
    屋子里灯光明亮,林郁青抬头接水之时,观书才注意到他毫无血色的唇瓣几乎干裂,面上也失去了精神气。
    “公子你怎么了”观书察觉到不对劲,想到先前他淋过一场雨,“莫不是着凉了”
    说着,便伸手探了探林郁青的额头,果真是有发烫的迹象。
    “公子你先歇下。”观书同观棋将他搀扶回床上,等林郁青躺好后道,“你先等着,奴才去主屋那边叫大夫。”
    “不要”林郁青蓦地出声,将人叫住,“不要叫大夫。”
    他好不容易才在林府站稳脚跟,若是生病了还如此大费周章,定会遭人厌弃。
    万一他被林府赶出来,就再也没地方可以去了,此刻林郁青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哪里还有平时算计人时那般灵光。
    他不想再感受被人抛弃的滋味。
    主子这样要求,观书也没办法,只得叫观棋打来冷水,用毛巾湿敷给人降温,兄弟俩足足忙活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叫林郁青昏昏沉沉地睡着。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有雨声为伴,林葳蕤安然睡过一整夜,睁眼之时果真发现谢韵之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还隐隐有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趋势。
    她想也不想,狠狠一巴掌落到她的手背上,痛得谢韵之还以为在梦中受到袭击,倒吸一口气醒过来“大清早的,打打杀杀作甚”
    “看你这色欲熏心的模样”林葳蕤凑近逼问,双眸微微眯起,“昨日梦里,想的是花楼哪个小倌儿”
    谢韵之被她看得莫名生出几分心虚,伸手将人推开,起身就要换上学服“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之事,你这种雏儿懂什么小娘我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说罢,便开始束发,林葳蕤见她用一根荼白丝绸发带将乌发扎成马尾,又忽地侧过头来“明日西山狩猎,去不去”
    “狩猎。”林葳蕤倒也想见识见识,“好啊。”
    难怪谢韵之今天这般高兴,太学每五日便休沐一天半,从第五天下午开始休息,以及第二天一整天,今日刚好到了休沐的时候,便只用上半天课,这样一来,平日里枯燥乏味的学堂生活倒也不那么难熬。
    到了晌午,便有不少学女连饭都不留在太学吃,而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爹。
    林葳蕤想了想,同谢韵之约好明日见面的时间地点,带上没有完成的卷宗,也回家玩去
    在学堂呆着果真是度日如年,不似在家中,用过午膳再睡了个午觉,醒来便已经快要天黑。
    林葳蕤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点燃灯,正准备开始整理卷宗时,便听见有下人急匆匆进来跪倒在地“小姐,还请您去看看公子,他已经睡过去一整日里”
    林葳蕤认得来者是郁青身边的观棋,忙放下手中的笔“他怎么了”
    “公子昨日淋了一场雨,自回来后便低热不退,奴才们说话,他也不大听得清的样子。”
    低烧林葳蕤忙站起来“叫大夫了没有,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没有,公子他不让人叫现在又昏睡了过去,奴才实在是没法子,才想到来找小姐您。”
    “你去找羽儿,同她一起叫大夫来,我先去看看。”林葳蕤没有迟疑,径直离开书房。
    春雨连绵,她撑着伞走得又急又快,衣摆都被溅湿了不少,到达鸢尾院时,果真见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盏孤灯亮着,进屋后,便见到观书在旁边伺候。
    “怎么样了”她问,将手心抵上林郁青的额头,从外面走进来,她的掌心本就是凉凉的,两相贴近,更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高得不同寻常。
    “热是退了,可公子就是不曾醒过来。”观书摇摇头,面色焦急。
    林葳蕤垂眸,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双眸紧闭,一副失去了生机的模样。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林葳蕤心头有几分急恼,却突然听见他又低声呢喃着“水”
    见他唇瓣干裂,想来应该是口渴,林葳蕤端起装了水的茶盏,又想到人是躺着的,这样让他喝说不定会呛着,只能往他唇瓣上涂水润润嘴唇。
    可是眼下又没有棉签,林葳蕤来不及多想,直接用手指蘸了些水,描摹着林郁青的唇瓣涂抹。
    她一心照顾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眼中是有多么暧昧。
    口干舌燥,似乎有甘泉一样甜美的东西落到自己唇瓣之上,若即若离地游走。
    林郁青昏睡之中来不及多想,忍不住伸出舌头,用湿热舌尖舔了舔那甜味的来源。
    林葳蕤端着茶盏的手一颤,差点将水倒翻在床榻之上,正要收回手指之时,他却不知餍足地微微张开唇瓣,像只小狗一样,牙齿轻轻咬噬她的指尖。
    正当林葳蕤五雷轰顶,脑海陷入天人交战之时,床上的少年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布满雾气与水泽的双眸黑白分明:“小姐”
    “咳咳”趁着他似乎并未回过神来,林葳蕤忙收回自己的手,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我听说你生病了,便过来看看,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郁青并不回答,黑汪汪的眸子盯着她不曾眨一下。
    看来还是病得糊涂,林葳蕤轻叹了口气,将茶盏递到他面前“你还口渴吗要不要喝些水”
    她的食指上还沾着抹水光,林郁青一愣,瞬间想起方才自己做过什么,掩在乌发下的耳根悄然变红,坐起来接过茶盏喝水。
    这时,羽儿和观棋也带着大夫回来,诊断一番后,得出林郁青不过是淋雨受了风寒再加上心头有郁积,故而才会发热,只消喝药之后,好生调理便可。
    林葳蕤只当是他在曾经受过太多委屈,并未多想,看着人服药之后便起身道“既如此,你先休息,凡事不必多想。”
    顿了顿,她又觉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我家那妾室(女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一角缎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角缎子并收藏我家那妾室(女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