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惊迟的视线在谢昭拿着的行李箱上一晃而过, 霎时明了阮枝打的什么算盘。他眉目淡淡地扫过一脸心虚的阮枝, 朝她伸手“过来。”

    阮枝默默地伸出左手往男人掌心一放,在被攥紧的一瞬快速地低声解释了一句“他找我外公借画,画在家里,是过来拿画的。”

    邢惊迟抬眸看向谢昭,两人对视。

    他们两人算起来也有六七年没见了。邢惊迟去北城后不久谢昭就出国念书去了,他离开的时候谢昭还是个十岁的少年。

    谢昭也不曾想阔别多年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邢惊迟。

    他和邢惊迟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年少时家族的盘根错节对他的影响不深, 等到那个年龄邢惊迟早已放弃继承权去上警校了。他们之间一直都不存在竞争关系,但也没多少感情,只表面上还算过得去。

    谢昭扫过他们相握的双手,淡淡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大哥。”

    邢惊迟点头, 随口应道“阿昭。”

    阮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说了一句去拿画了就溜走了。她总觉得这个气氛怪怪的, 这兄弟俩看起来就跟陌生人似的。

    如阮枝所言,这两个人的确没什么可聊的。

    谢昭就着邢爷爷的生日说了几句,他知道每年邢惊迟都是提前送的礼物, 从不参加宴会。自他十七岁之后,邢家像是没有他的痕迹。

    邢惊迟只是听着, 偶尔点头。

    等谢昭说完才问“是她说要回家”

    这一句话问的没头没尾。

    谢昭从进门就注意到了, 他这个情感淡薄的大哥似乎很在意阮枝。可他听说结婚前邢惊迟和阮枝可是不认识的, 现下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谢昭解释道“是, 几天前我托人约了阮爷爷借画。去了才知道嫂嫂也在,阮爷爷说正好嫂嫂要回家,让我送回来顺便拿画。”

    邢惊迟早上才亲眼看着她进门,哪知道一转身她就跑出来了。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说话间阮枝捧着卷轴出来了,她直接把画交给了谢昭,有心想说几句这画平时怎么养护,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应该也懂。

    果然下一秒谢昭就笑起来“谢谢嫂嫂,这画下个月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说完他睨了一眼邢惊迟,非常识相说有事先走。邢惊迟也一点儿不客气,起身把他送到门外,多的话一句不讲,谢昭才走出门邢惊迟就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谢昭“”

    他这个大哥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客厅内。

    阮枝坐在沙发上一脸无辜地看着邢惊迟,一副我不知道你什么都别来问我的表情,怀里还抱着那个蓝色的小海豚。

    邢惊迟动作微顿,拧着眉在阮枝边上坐下。

    好半晌,他叹气“枝枝。”

    阮枝这个人就是这样。要是别人凶她她就能加倍地凶回去,但要是别人率先示弱,她就没了办法。她此刻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狐狸,邢惊迟一出声就泄了气。

    她瘪瘪嘴,小声道“我想住在家里,不想找护工,你不同意。”

    邢惊迟沉默片刻。

    明明是昨天早上她说要住到外公家去,现在就变成了他不同意了。当然他也不能把这话说出来,阮枝还在生他气呢。

    他面对她终是毫无办法,低声问“每天给我发两条信息,打一个电话,能做到吗”

    阮枝抿抿唇,这是妥协的意思。

    但她的心里却生不出欢喜来,邢惊迟和雀儿一起拉扯着她的心。她自己也逐渐分不清邢惊迟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也分不清这些关心和在乎是“邢太太”独有的还是只属于阮枝。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记得了,你快回去吧。”

    于是邢惊迟又把早上整理好的衣物悉数放回了原处。离开前他只俯身在阮枝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没有再说别的话。

    阮枝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怔怔地摸着自己的额头。

    心叹,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很无奈。

    累了不知道休息,受伤了不知道躲,只无数次和自己妥协。

    邢惊迟这一去很久,直到阮枝伤好了他也没有回来的迹象。她依言每天给他两条信息,起床了,要睡了。回博物馆之后又多了两条,我到了,回家了。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很少有机会能打电话,多数时间她拨过去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等他有时间回电话的通常已是深夜。

    这样算下来,这大半个月他们说的话竟只有寥寥。

    阮枝回博物馆上班没几天姜婉兰和刘奕华也回来了,与此同时他们带回来的还有那批埋在地下的文物,数量和上一次运来的差不多。

    这墓葬里数量最多的是瓷器。

    墓主人是宋代富豪,这个墓葬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丰富。

    博物馆的人都很兴奋,他们太久没有见到这样大批量的文物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打捞船在太平洋底发现的沉船,那一整船都是瓷器,官窑、民窑的应有尽有。

    但那批瓷器没有放在丰城博物馆,而是放在文物局。

    他们当时也只是作为同行去帮了忙。

    当然这次墓葬发现的瓷器数量和价值和打捞船发现的根本没法比,但也足以让他们高兴。文宣部都想办一个唐宋主题展了。

    阮枝老老实实上班,朱教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到了周末她就开始往山上跑,这些天为了瞒着自己受伤的事她一直都在家里呆着,差一点儿就能在家里种蘑菇了。

    三藐寺僧舍。

    阮枝戴着草帽和一个跟着空蝉的小沙弥一块儿蹲在地里,阳光懒洋洋地照下来。天已开始渐渐变热,这山里倒是还很清凉。

    小沙弥拿着小勺子,一脸严肃地给松软的土壤浇水。

    阮枝瞅了另一边的药圃,里面的药看起来都精神奕奕的,和这边蔫巴巴的小青菜可不一样。她不由嘀咕道“小和尚,你师叔是不是整天只捣鼓那些药”

    小沙弥抿唇,小奶音颤颤的“师叔去山里的时候得了新药,心里高兴。”

    阮枝忍不住笑,这小和尚小小年纪,也不知和谁学得这么一副口气。她指着药圃最边上的那株瘦小的药笑问道“是那株吗看起来怪可怜的。”

    小沙弥点点脑袋,一本正经地应“闻起来像师叔喝的茶。”

    这小沙弥这么一说阮枝还有点好奇,她起身凑到药圃边儿嗅了嗅,这株矮药闻起来还真有一股茶叶味,就是有点儿淡。她上回来也见过。

    今日空蝉有法会,一整天都回不来。

    阮枝过来扑了个空,这一上午就带着小沙弥在地里捣鼓。等用过斋饭就和小沙弥说要回去了,小沙弥迈着小短腿一直送她到寺门口。

    阮枝笑眯眯地朝他摆摆手“回去吧小和尚。”

    小沙弥奶声奶气地应“慢走,施主。”

    相比阮枝惬意舒适的生活,邢惊迟在北城可不那么好过。他们追击这群盗墓团伙花了很多时间,这些人就和泥鳅似的。最终是在草原将他们抓捕归案的,这个天儿北城的雪刚停。

    凌晨四点,草原上还覆盖着薄薄的雪,邢惊迟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嘴里衔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垂着眸翻着这大半个月和阮枝的聊天记录。

    余峯将犯罪嫌疑人都压上车,哈着气回头看了眼走在后头的邢惊迟,提声喊“队长人都抓齐了一个都没落下”

    余峯的夜间视力很好。

    他能看到邢惊迟一直盯着手机看,这段时间除了办案的时候他们队长多数时间都是这个状态,看着手机,似乎在等谁的消息。

    可那时候通常是深夜,显然他等不到。

    余峯叹气,这是还没和嫂子和好呢

    邢惊迟上了车后也只沉默地坐在后头,一点儿声都没有,角落里亮着微弱的光。他这幅模样头几天余峯还觉得惊奇,现在就只剩无奈了。

    余峯启动车子,往后座瞄了一眼,像是闲聊般问“队长,你以前谈过恋爱没有”

    空气静了一瞬。

    “没有。”

    余峯“”

    这都二十七了,之前居然没谈过恋爱

    余峯虽然也没多少恋爱经验,但好歹也谈过这么一两场恋爱。他轻咳一声“队长,那你和我嫂子没恋爱就结婚了,你俩现在什么情况。我嫂子那一看就是喜欢你,顺带着对我们也不错,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他寻思着就在山里看到邢惊迟被阮枝下山那一幕,没瞎应该都能看出来这俩人是互相喜欢才对。明明看起来那么般配,可这俩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阮枝喜欢他。

    这件事邢惊迟早就知道。

    让邢惊迟困扰的是他不知道阮枝为什么喜欢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以及她嫁给他的原因到底是因为那个约定还是因为喜欢。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沉默片刻,哑着嗓子应道“我不知道。”

    余峯一愣,这算是什么回答

    他心里顿时有个不好的猜想,面露惊恐“队长,你不会外头”

    邢惊迟揉了揉额角“没有。”

    听邢惊迟这么说余峯才松了口气,他颇为苦恼“那是怎么了算了,我这么问吧,要是有一天我嫂子说要离婚,你会怎么做”

    邢惊迟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离婚

    类似这话阮枝也说过,那天从三藐寺下来,她说如果他们不合适,不用勉强在一起。那天他的心脏似是被人捏了一下。

    邢惊迟动了动唇,明明每一根神经叫嚣着说不可能,说口的话却是“如果她坚持,我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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