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谢陵安排的,可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出,即便要安排刺客,不应该是刺杀皇上么怎么冲着元殊去了
    若是为了先前那一出事,那就更不可能了,谢陵又不是神仙,怎能料事如神,知晓元殊今晚会为难他。
    如此一来,难不成是
    他神色古怪起来,抬眸瞥了元瑾一眼,见他满脸气愤,还不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皇上,谢大人,这刺客用的剑上好像有什么字。”
    顾青辞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他指着刺客被打落在地的长剑,颤声道“但臣也认不清,好像是,好像是”
    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可即便如此,这一发现还是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小十七蹭蹭蹭地走上前,将顾青辞往旁边一推,万分嫌弃道“你还是会元出身呢,连个字都认不清,真笨”
    说着低头一看,更嫌弃道“不就是个良字,有什么不好认的,九哥府中侍卫所用的兵器上都是这个字”
    小十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捂嘴,满脸惊恐地望着元瑾。
    不仅是他,在场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元瑾,就连顾青辞也期期艾艾道“那剑柄上有血,所以所以我才认不清的。”
    元瑾的脸色登时好看起来,先是铁青,之后阴沉着脸,呵斥道“胡言乱语少血口喷人”
    顾青辞甚胆怯地往沈执身后一藏,颤声道“不是臣说的,是小殿下说的。”
    小十七赶紧摇头,吓得不知道往谁怀里缩,惊鸟一样地乱窜,沈墨轩将人往怀里一圈,低声道“别怕,没事的。”
    元祁对着他招了招手,轻声道“阿宝,过来。”
    “皇兄。”小十七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过去。
    元祁单手指着那剑柄上的字,问他“皇兄问你,那是什么字”
    “良。”
    “好孩子,你下去吧。”元祁脸色淡然,抬手让宫人将小十七带了下去,这才道“连阿宝都认识的字,旁人焉会认不出来就算是阿瑾想派人刺杀朕,也不会用刻有良王府印迹的兵器。如此一来,可见是有人居心叵测,想以此陷害阿瑾。今夜本就是沈执负责皇宫守卫,竟然还能让刺客混进来,若非幕后主使,也是玩忽职守罢”
    沈执实在不明白,为何每次元瑾一出事,用来挡刀的永远都是自己。
    即便只是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足够罢黜他的官职了。
    原来,在皇兄的眼中,无论自己多乖多好,多么懂事,也永远比不上元瑾。仅这一瞬间,沈执喉咙里又隐隐涌血,他死死攥紧拳头忍了下来。
    谢陵摇头,直言不讳道“不是行刺皇上,而是行刺了宁王世子。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招招致命,若非宁王世子身手矫健,今日恐怕”
    他三言两语拆穿了元祁的谎言,直接将元殊推至了众矢之的。
    元殊一瞬间明白了谢陵的意思,心里暗恨谢陵做事太绝,明面上却道“看来京城终究不是个安生地,父王年事已高,膝下只有我跟吟吟,若我今日葬身于此,恐怕父王难以承受丧子之痛,若是激愤之下做出什么事,我也很难保证。”
    言下之意,若他葬身于此,宁王势必要为爱子讨要公道,起兵造反。
    元祁脸色难看至极,面上划过一丝杀意,场上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落一根头发都能听见。
    沈执亦不喜欢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但有生之年能看见元祁几乎气吐血,又觉得心旷神怡,他甚至暗暗期待,希望元祁能纡尊降贵,当场吐上那么几口血,好以慰藉自己身上的陈年旧痛。
    可令人失望极了,元祁仍旧镇定,让人找不出他的破绽,甚至还笑了一下“世子言重了,朕诏世子入京,原本就是赐婚,这阵子忙,倒是耽搁了,今夜行刺一事,疑点重重,但有一点朕可以保证,世子人在京城一日,便安然无恙一日,皇叔年事已高,经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朕体恤皇叔,自然善待世子。”
    元殊拱手致谢。
    好端端的中秋佳节闹成这副田地,众官纷纷拱手告退,元祁怕自己一气之下打死了亲弟,摆了摆手,直接让元瑾回府去了。
    沈墨轩奉旨亲自送元殊回行宫,几人在宫门口道别,双双离去。
    沈执直到坐在马车里,仍旧搞不明白谢陵什么时候跟元殊搞在一起了,按理说谢家跟宁王府可是有大仇啊,见面不互砍就不错了。
    元殊晚上同他说的那几句话,原来也是暗示自己,宁王府同谢家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谢陵岂不是要成了乱臣贼子,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谢陵才一上马车,就看见沈执心事重重地抱臂坐在角落,暗觉好笑,一直等他主动开口质问自己。
    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谢陵偏头瞧他一眼,甚有耐心地询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沈执摇了摇头“哥哥比我聪明,又料事如神,做任何事都有一定的道理。”
    顿了顿,他又道“我说过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与哥哥为敌,我也愿意为了哥哥战死沙场。”
    谢陵微微一愣,本来已经想好如何安抚自家的小朋友了,结果没想到阿执这么听话乖巧,这样的阿执挺不多见的。
    “可我心里仍旧是很难受的。”沈执如实道“我不知你,你也不知我,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到底经得住多少算计和仇怨。哥哥,我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再也牵不到你的手了。”
    “不会有那么一日的,”谢陵将人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我若赢了,天下和你都是我的,我若输了,也会提前安排你离开此地,放你自由。”
    沈执顶不喜欢谢陵说这种话,好像真的会分别了一般。如若没有了谢陵,那活在世间有什么意义
    他以前不惧生死,觉得自己一条烂命,不值一文,谁都能过来踩上一脚,死在大街上也没人管。
    可现如今,他真的开始惜命了,很想跟谢陵有一个未来,甚至想独占他的心,做他一个人的小宝贝。
    但要如何化解那么多的欺骗和利用,如何化解谢元两族之间的仇恨。
    很久之后,沈执才低不可闻地叹气“若有朝一日,你我都能顺利抽身,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了。我想跟哥哥离开京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在外,你我是兄弟,在内,你我是夫妻。我除了不能给哥哥生孩子之外,什么事都愿意为哥哥做。只要哥哥爱我。”
    “哥哥爱你,一直都爱,很爱很爱。”谢陵哄孩子似的,亲了亲沈执的额头,耳语道“哥哥不要孩子,只要你。”
    马车在夜色下穿行,地面并不平坦,微有些颠簸,马夫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太好使。
    谢陵就仗着这点,几次三番地在马车上就将沈执就地正法。
    太医说,自己这副身子如果不好好调养,没有几年可活了。
    他坚持了整整三年,就是为了让谢陵亲手杀他,如今泥足深陷,怎么肯死。
    沈执情动了,眼角的泪痣红得发烫,突然明白生命的可贵,好想多活几年,最起码也要活过弱冠,想跟谢陵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还规划了好多事情,全部都要跟谢陵一起做。
    此前元祁还会喂他吃些续命的丹药,可现如今早就同元祁划清界限了,元祁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才好。哪里还有续命的丹药可吃。
    万一自己死了,谢陵肯定会难过的,也许,只会难过那么天,最多半个月罢,应该就把他忘了,然后感情就淡了。以后娶妻生子,儿孙绕膝,哪里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做阿执的少年,没日没夜地陪他厮混。
    沈执想着想着,突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肩膀一颤一颤,把头埋在臂弯里哽咽,谢陵拍了拍他的后腰,哑着声道“怎么又哭了哪里不舒服了”
    “哥哥,抱抱我,好吗抱抱我。”
    谢陵愣了一下,将人抱得更紧了,压低声音哄道“好,哥哥抱你,别怕,有我在。”
    沈执将脸埋他怀里,好一会儿才问“哥哥,我当初偷吃你的那盆芦荟,真的只是一株芦荟么”
    “当然不是,那东西叫做牵魂草,长得很像芦荟是吧。”谢陵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汗水顺着鬓角滚落下来,“那东西极难寻,我花了好多工夫才寻到的,用心头血滋养了三年,拿来当药引子的。后来被你给吃了,初时想放你的血用,后来实在舍不得你疼。”
    沈执了然,原来自己真的是个药引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谢陵几乎把他揉碎在了身体里。
    沈执甚至腹诽,觉得自己如果死得早,根本不是因为陈年旧疾,一定是被谢陵照死里整治的。
    “阿执,叫声哥哥。”
    “哥哥。”
    沈执猫儿一样,软着声儿唤,想起那日谢陵用手指蘸着墨水,在他腿根一笔一划地写正字,酥酥麻麻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也没顾及两个人是不是亲兄弟。
    谢陵又道“叫夫君。”
    “”
    这又是什么恶趣味,夫君岂能随意叫
    谢陵等了片刻,没等到那一声甜腻的夫君,不悦道“还不喊么”
    沈执咬唇道“不能喊”
    “为何你不早就开始攒嫁妆了不嫁给哥哥,你还想嫁给谁”谢陵就爱挑这种事情,说些令人血脉喷张的事情。
    沈执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被逼无奈之下,哽咽着喊他“夫君”。
    谢陵被取悦到了,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满眼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小宝贝,耳语道“阿执好乖,来,哥哥给你一点奖励,把嘴张大。”
    沈执“”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谢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不仅是衣冠禽兽,还是斯文败类
    谢陵似乎会读心术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两手按着沈执的后脑勺,笑着道“我告诉你,如果你胆敢离开我半步,抓回来就让你三年抱俩”
    沈执“呜呜呜。”
    谢陵是个混蛋
    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天色已经很黑了。马夫眼巴巴望着自家二爷,扶着腰缓缓下了马车,脸上的泪痕都没擦干净,估摸着又挨了大人的打。
    一时间也不敢多看,生怕二爷脸面上过不去。
    沈执简直恨得牙根痒痒,赶紧洗澡去了,待梳洗干净趴床上休息时,谢陵又来了
    他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找个道士把谢陵收了。
    谢陵见沈执嗖得一下缩去了墙角,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才将人拖至身前,圈怀里喂他吃月饼。
    “我知道你不爱吃这东西,我也不爱吃,但毕竟过节,吃块月饼团团圆圆,希望来年你还能同我一道儿吃月饼。”
    沈执很动容了,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乖乖把月饼啃了。他吃东西的样子,其实同小十七如出一辙,小仓鼠似的,两手捧着,两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谢陵的喉结歹毒至极地颤了一下,五指又渐渐收拢起来,忍了片刻,终是凑近沈执耳畔,轻声道“阿执,你现在有没有力气”
    沈执当场把嘴里的月饼吐干净了,抬腿往谢陵腰上一踹,指着大门,用了他平生最大的声音,气聚丹田地骂了一句“你、给、我、滚”
    还是来道雷把谢陵劈死罢,大家都别活了。
    果然不出沈执所料,皇上抵死不肯承认是元瑾对宁王世子下了毒手,下旨命大理寺,太常寺还有刑部的人大张旗鼓地在京中搜查贼人,还将城门锁上,只准进不准出。
    也着实闹了好几天才渐渐消停了,随便拉了几个替罪羊就了事了。但经此一事,元殊一跃成了所有人的保护对象,行宫外头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
    打这儿以后,元殊再没能翻出行宫寻欢作乐了。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小倌幸免于难。简直就是喜事一桩。
    可元瑾却还在风口浪尖上吊着,平时离元殊恨不得八里路,万一元殊再出了任何事,所有人下意识就会觉得是元瑾做的。
    元祁自然懂得此理,怎能容忍谢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消停了好几日,突然将元瑾传入宫中。
    元瑾在府里闭门思过几日,就怕皇兄突然命人提他入宫,一脚才踏入殿门,就忍不住微微颤抖,待见了元祁之后,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口中颤巍巍地唤道“皇皇兄。”
    “来,阿瑾,快起来。”元祁今日出了奇的好脾气,不仅未疾言厉色,反而甚温和地将人扶了起来,“阿瑾,怎么看起来脸色这般差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么有没有找太医过去看看”
    元瑾低垂着头,恭恭敬敬道“多谢皇兄关怀,臣弟无事。”
    “那便好,皇兄有件极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元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笑道“你也明白现在自己是何处境罢,谢陵和元殊联手对付你一个,莫说是他们两个,单是沈执一人,就足够你招架的了。”
    “皇兄,臣弟臣弟”
    “莫怕,凡事都有皇兄替你作主,”元祁唇角一勾,说出的话异常冷冽,“过两日朕会设法摆一个鸿门宴,届时会派人前去刺杀你,然后再嫁祸到沈执身上。你记住了,不要想着去躲,绝不会要了你的命。”
    元瑾咬紧牙齿,抬眸道“皇兄,一定要用此法么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元祁笑道“你尽管听话照做便是,待事成之后,此前你做的种种蠢事,一笔勾销。君无戏言,皇兄不会再翻旧账,你也能顺利脱困,于你而言只有好处。”
    元瑾战战兢兢地出了皇宫,迎面同元殊撞个正着。
    元殊见他神色萎靡,上前几步将人拦住,笑道“阿瑾,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这是做什么去”
    “总是被人忌惮着,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元瑾冷哼一声,冷眼剜他,“世子表哥又去何处逍遥怎么也不多带几个护卫”
    元殊哈哈大笑“不了,这是在宫里,青天白日何人敢伤我。对了,阿瑾,我听闻你同沈执有些过节啊。”
    “是又如何”元瑾一甩衣袖,语气甚恶劣,“沈执此人惯会儿背后害人,学了一手深门大户里妇人的腌臜手段。”
    “怎么说”
    元瑾道“往日我受伤,他比我叫得还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伤了他,而非他伤了我。惯会在谢陵面前装模作样,也不知道惹人厌烦。”
    元殊微微蹙眉,细细思量片刻,抬眸望着元瑾同元祁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似乎一瞬间想通了什么,道了句“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下章谢陵就知道双生子的事情啦夫妻两个要吵架啦
    原则上明天一章就吵完架了,然后谢陵继续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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