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压床,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
    谢道渊不能动,他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棺蛊之中,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是他的眼,却又能穿过这些障碍物,看到外面的东西。
    他的剑匣就枕在身旁,其中,最中间的那口剑上,流转暗红的光华,它不安的震动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流光从剑身上飞出来,在谢道渊眼前肆意舞动,谢道渊看着那些鬼火似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慢慢变的更细化,像是张张漂浮着的人脸。
    慕少艾仍旧和面色愁苦却是满身大义凛然的夫妇交谈着,可即便看上去如此,他们的眼中却又满是愧疚,那种愧疚,浓烈的难以掩饰起来,连距离很远的谢道渊都能看的出来
    为什么会有愧疚呢
    人,要活在这个世上,都需要这些感情吗
    谢道渊听着上方有张人脸疑惑的问着询问,他抬眼看那张人脸,是同自己如出一辙的漠然,相像,又不像。
    “汝要入翳流,吾们可以帮汝。”
    慕少艾有些迟疑,“这要如何帮”
    “吾族与翳流抗争已久,汝,只需带吾夫妇首级作投名状,便能进入翳流。”
    “”
    “成大事者,不该有此迟疑。翳流作风不正,四处扩张势力,汝来此,难道,不就是欲剿灭翳流中的一环吗”
    “吾相信,还有其他的方法。”
    “哈愚蠢吾没想到汝也是如此愚蠢之人,若有其他方法,就不会有么多人失败了,汝既来,便该下定决心不是吗”
    “夫人莫要如此。”男子眉间愁绪渐浓,对慕少艾道歉,“抱歉”
    慕少艾言语制止,“吾明白,汝无需如此。”
    “吾族与翳流的深仇大恨,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言明的,吾夫妇是自愿牺牲,况且,吾与夫人决定的如此干脆,也是有一事相求,此事便算作等价交换,无论过程如何,结局如此,汝也无需心怀愧疚。”
    让自己为了大局而牺牲他人,何来的无愧
    这世上,有人可以甘于奉献,可以善良到底,可没有一个族群能甘于奉献,善良如初,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却绝不会牺牲族群的利益。
    说白了,不也都只是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吗何必还有表现的满脸高尚,大义凛然呢
    有一张人脸凑近谢道渊的耳边,话里的内容现实到残酷,语调儿却是极其熟悉的,亲昵非常。
    谢道渊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张不了口,也说不了话,只轻轻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慕少艾难道不也是吗你以为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难道不是也是怀着目的而来的
    是他剖开你的胸膛,把属于我的心装了进去,从此让你陷在回忆里,让你动摇,受这无尽梦魇纠缠之苦
    无波无澜的眼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眼里唯一能算作深色的浅灰色瞳孔下,似乎有更暗的东西席卷如漩涡,沉如深渊,只这一眼,便如同对上了毫无情感而言,择人而噬的野兽
    那张面孔见状,轮廓有些消散,看起来透明了不少。
    随后,他又渐渐凝实起来,不依不饶。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哪里说错了你瞪我
    不是因为你无时不刻都在回想着,都在思念着,愧疚着,我才会从深渊里重新爬出来,出现在你的面前吗
    可你只有个脸
    还是低配版,没他好看
    谢道渊静静看着他,在心底轻轻说道。
    你不是他。
    确实,若是入执,幻化出来应该是人,而不是人头,更不该是只有张脸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人面不甘的晃动着。
    谢道渊瞌着眼,静静听着慕少艾那边的动静,毫不在意上方飘浮着的,幻化着不同面容的人脸,却不想,三人谈话的声音在耳中渐渐淡去,有什么说凉不凉,热也不热,毫无温度的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是,一道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身体破败不堪的虚影
    周围一片黑暗之中,有无数这样的虚影向着谢道渊急涌而来,如同洪流般,妄图用巨浪将他吞没,蚕食。
    这情景,看上去无法可躲,也无处可躲
    谢令仪你真的有心吗你有吗
    有虚影这样质问着他。
    你为什么不愧疚你为什么没有愧疚呢我们
    我们都是你害死的啊
    年轻的妇人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青灰透明的阴冷指甲滑过谢道渊的眉眼,温柔却凄厉的让人脊背生寒。
    几十万的冤魂,就因为你来的太晚
    有人愤怒的控诉着,似乎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呢你早点来,我就不会死
    我死的时候还那样年轻,不过二八年华,那把道之渊啊,毁了我美丽的容貌,还把我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有少女哀泣着,声音凄婉,如怨如诉。
    恨啊恨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出现呢你若是
    你会下地狱的,谢令仪你将几十万冤魂的怨恨都吸纳进那把剑里,你会后悔的
    一句“下地狱”,如同一个约定好的暗号,所有的虚影随即蜂拥而来。
    谢道渊没有睁开眼,无数的哀怨、嘶吼声灌入耳膜,只有身侧剑匣嗡嗡作响,剑器争鸣,还能听的清晰。
    狰狞赤色的剑光划跃,近乎遮掩了此地大半的日光,剑光化八道剑气,自更高的天际旋斩而下,剑气在空中交击,碎成剑雨,从空旷的原野弹落到不远处连亘的山脉。
    而棺材盖早就被一剑分成两半,掉落在了两边
    赤色如同流淌着殷红血色的剑握在手中,谢道渊屈膝半坐在棺材里,挺直的脊背紧绷着,却没有支撑多久,便如山峦崩摧,弯折了下去,他空闲的那只胳膊搭在棺材边缘上,成了唯一的支点,然后,匐身而下,止不住大口大口的呕出暗红色的血液。
    谢令仪,你已经动摇了
    那颗心,让你动摇了
    你已经快要入执了
    你最好坚定自己的心,不然你会死的哈哈哈哈哈哈
    你会死的
    动摇凭一颗心就想让他动摇放屁。
    若不是若不是,之前伤的太重
    “阿谢”
    谢道渊乍闻一声呼唤,漠然无情的眼中,倒映着杏色衣衫的药师躲开从天而降的剑光,奔来时,灰头土脸的身影看起来狼狈的有些引人发笑。
    但是,还好
    还好他没事。
    “阿谢,听得见吗你先不要动还听的见我说话吗”
    “能。”
    “你听我说,先把剑放开好不好我为你疗伤,你要听话”
    “不,不”还不能放
    谢道渊勉强抬起眼皮,莫名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窥视,他有些惑然的向天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后,撑在棺材边缘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慕少艾的手,身体却栽倒下去,好在,面前有慕少艾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暴起的青筋显得本来就消瘦的手有些狰狞感,胸口的气血上涌,说话都有些困难,“帮吾,剑要入鞘,不能放”
    慕少艾跪在棺材旁边,他听着谢道渊的话,想把谢道渊扶起来,可他知道,他不能,不光是因为他手里现在还提着自愿牺牲血的首级,不能随便放,也因为,他知道谢道渊现在很痛苦,他不能动他,无法动
    他身上的血很多,那头颅飞落时,溅出的血液温热,洒了他半身,连脸上都是,此时,还有谢道渊的血,那些血混合在身上,浸透了衣衫,竟烫的连皮肤都觉得发痛。
    他坐在那里,突然有种叫天天不应的压抑,那种压抑,就压在他心头,像是要把吊着石头的那根绳子都给压断似的,但他的理智,还不允许那根弦被崩断,他不能放弃,不能颓废,他还要救阿谢,他得救他,他还答应了那么多人,他要完成任务。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然要承受选择后的后果,无论是半年前,还是现在,会面对何种境地,他,都不能放弃
    那倒下的夫妇血流不止的躯体,手中提着的,以及那只手里捏着的字条上记载的地址,还提醒着他,在某个隐秘的藏身之处,还有个正在沉睡着的,父母双亡,在未来,可能会对他恨之入骨的孩子也在等着他
    “阿谢,我帮你,我帮你你先听话,放开我。”他像是哄着孩子似的,见谢道渊握着他的那只手松开,开心的有些想笑,但心里却又难过,这一放啊,怕是再不能拿起了
    他伸手去握住谢道渊握剑的那只手,猩红的血光流窜而起,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试图蔓延,侵染上他的手,慕少艾不知如何是好时,却看到,谢道渊握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淡蓝色清正的道门真气将那猩红阻隔他低头,那趴在棺材上的人分明已经昏死过去,连眼睛都闭合不安,口中,却念念如梦呓。
    慕少艾听见了,他说“别怕”
    谢道渊想说,别怕,我早就知道是你。
    他想说,别怕,从来都没有怪你,那不是你的错。
    别害怕,不需要那么拼命,哪怕是为了你,我也努力,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别怕,我不会让剑上的冤魂伤到你的。
    可慕少艾都不知道,他只是回答他,“我不怕”
    我怎么会怕,又怎么能怕呢
    慕少艾笑起来,转头,他才发现剑匣中原有三把剑,两边的剑都流淌着道门真气,汇往正中间空着的那把剑鞘,他握着谢道渊的手,将剑送回剑鞘,果不其然,斥力大的惊人,明显看到谢道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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