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过, 荻花瑟瑟,片片黄叶飞舞。
    段琢骨节如玉的手慢慢落到了年年单薄的肩上。年年微微一颤, 下意识地要避开。段琢目中怒气闪过, 手中蓦地加力,将她纤柔的身子扣入了怀中。
    远远守着的棠枝和琥珀见状, 都变了色, 低下头不敢再看。心中暗暗叫苦世子也太旁若无人了,若是被别人看到了, 该如何是好
    男子的陌生气息涌来, 年年浑身都僵住了, 半晌回过神,挣扎道“阿琢,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段琢道“不放”
    年年气苦“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你弟弟如此, 你也一样。”
    段琢璀璨星眸中闪过怒气“你把我和那个混账相提并论”
    年年不客气地呛声道“你这么做, 和你弟弟有什么区别你想害死我,害了郡王府的声誉吗”
    段琢脸色铁青“我会娶你。”
    年年冷笑“说得好听。你哪什么娶我, 我又拿什么嫁你当初, 我和聂小乙成亲前, 你去哪了;我走投无路时, 你又去哪了你尽会哄我, 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段琢被她质问, 心烦意乱,暴躁又起,忍气道“我当初错了, 我后悔了。福襄,你就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倔
    怀中的娇躯微微发抖,他的声音蓦地卡住,然后,看到了怀中佳人苍白的面容,红红的眼眶。
    福襄她他怔然许久,仿佛有一道光照入心头,喜悦涌现“福襄,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没有。”年年红着眼,无情地推他。
    “你心里是有我的。”他声音笃定,满腔郁恼愤怒烟消云散,星眸灼灼,不可方物,“所以你才会怨我,才会伤心。”
    “姑,姑爷。”琥珀颤抖的声音忽地响起。
    年年一惊,顿时忘了接下来的台词,扭头看去,对上了聂轻寒淡漠辨不出情绪的幽深凤眸。她心头一跳,猛地用力,挣脱了段琢。
    段琢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手臂,脸色阴沉下来。
    聂轻寒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年年,步履从容,一步步走近。
    年年心跳得厉害,莫名感觉到了几分揪心与害怕。她很快把这种情绪甩脱一切都照着原文的剧情走,聂小乙的情绪反应也对头,她应该高兴才对。仇恨值一定又上涨了不少。
    聂轻寒向她伸出手来。
    年年飞快地将手背在身后,向后退了一步。
    聂轻寒眼底飘过阴霾,没有坚持,淡淡开口道“王妃娘娘该等急了。”一字未提两人拥抱在一起的事。
    年年垂下头“嗯,我们过去吧。”
    一行人气氛诡异地行到王妃所居院落前,便见一道黑漆院门大开,门上匾额写着“飞霞”两字。绕过影壁,重檐玉宇,花木葱茏,一片奢华富贵景象。
    穿着青绿比甲的侍女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向三人行礼。有人打了帘子,向里通报道“福襄郡主到。”
    屋中陈设华丽,香气氤氲,一宫装丽人正在和人说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雪白的面上,乌黑长眉斜飞入鬓,点漆美眸宛若寒星,发若堆云,唇若涂朱,气势凛然。正是段琢的母亲,做过年年骑射师父的临川王妃燕蓉。
    年年叫了一声“师父”,盈盈下拜,燕蓉起身,快步向她走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亲昵地道“小没良心的,我盼了几天,你可算是来了。”
    师父说话行事还是这么爽利。年年露出笑来“原该早些来看师父的,实是家中事多。”
    燕蓉道“阿琢也这么说,你刚到京城,必定忙乱得很,劝我把日子定在了今日。”她抬眼,看向聂轻寒,唏嘘道,“没想到你竟嫁了小乙。”
    聂轻寒曾被年年贬到武场做杂役,燕蓉作为骑射师父,自然熟悉武场,亲眼看着年纪最小的聂轻寒怎么立稳跟脚;怎么获得神威将军林贲的赏识,成为对方最得意的弟子;又怎么一步步将常卓收服,对他言听计从,早知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个造化,娶了福襄为妻。段琢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早就看在眼里,她一直很喜欢福襄,原以为,福襄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聂轻寒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燕蓉含笑叫起,旁边丫鬟递了见面礼过来,却是一对和田羊脂玉雕成的龙凤双佩。燕蓉将龙凤佩分别递给聂轻寒和年年。
    段琢微微变色“娘”这对龙凤玉佩出自宫中玉作大师之手,燕蓉原本说了,打算送给他和新媳妇的。
    燕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小乙是个有造化的,我也没别的好东西,只愿你和福襄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聂轻寒见玉佩洁白莹润,细腻如脂,雕工精美,心知珍贵,郑重谢过燕蓉。
    年年拨弄着凤佩上的流苏,心想我可不能和聂小乙白头到老,师父的祝福注定要落空。
    燕蓉问了几句他们上京路上可顺利,在京城可有遇到麻烦,需不需要帮忙,见段琢目光不时落到年年身上,心上一咯噔,笑着赶人道“我们娘儿俩要说些女人家的悄悄话,阿琢你招待小乙,带着他四处转转。”
    叫段琢招待聂小乙,他们俩私底下不会打起来吧年年心里犯起嘀咕。
    应该不会,就算段琢是个暴躁的幼稚鬼,聂小乙可不是。原文中,面对段琢的屡次挑衅,聂小乙这个心机男一贯四两拨千斤,看似处处落下风,到最后却直接给予了段琢致命一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事实证明,年年太乐观了。她在燕蓉这边,两人聊着别后情形,刚刚喝了一开茶,外面婆子匆匆来报道“王妃,郡主,聂公子受伤了。”
    年年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婆子道“聂公子和世子切磋武艺,世子不小心误伤了他。”
    这段剧情原文中可没有。聂轻寒的身手怎么可能不如段琢,难道是段琢心存杀念,以有心算无心,下了重手年年慌了“伤得可重”
    婆子被问住了“老奴不知。”
    燕蓉见年年神色焦急,握住她手安慰道“福襄莫急,我们过去看看便知。”
    她们赶到演武场时,府医已经赶到,正在帮聂轻寒包扎。段琢如明珠美玉的面容上阴云密布,望着聂轻寒的方向,目光阴沉得几欲滴出水来。
    年年见聂轻寒半边衫子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脸都白了“聂小乙,你怎么了”他虽然穿了金丝天蚕甲,但金丝天蚕甲只是一个背心,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保护到。
    聂轻寒清俊的面上不见半点血色,声音冷淡“我无事,郡主勿忧。”
    府医道“公子切莫疏忽。伤得有些深,这几日这条手臂千万莫要乱动,免得伤口崩裂。”
    燕蓉沉了脸,神色严厉地看向段琢“究竟怎么回事”
    段琢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目中闪过戾气。
    聂轻寒温言道“王妃莫要责怪世子,是在下学艺不精,世子一时失手也是难免。”
    段琢望向聂轻寒的目光骤厉“姓聂的,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聂轻寒并不和他争辩,随和地道“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副不得不屈服的模样。
    燕蓉神色愈厉“阿琢,你伤了人,还满口胡说什么,好好的,小乙怎么会自己撞上来何况,撞的还是右臂。他是要走举业的,右臂若是不小心废了,便是前途尽毁,岂会拿这个开玩笑”
    段琢冷笑“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燕蓉大怒“你还敢说,还不向小乙赔罪”
    段琢怒不可遏,攥紧双拳,一声不吭。
    燕蓉火气也上来了“你告诉我,你们俩比武是谁提议的”
    是段琢提议的。他一则心中郁怒难消,二则有心试探聂轻寒的底细,将对方约到了演武场,没想到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一次落到年年身上,年年杏眼盈盈,正关切地看着聂轻寒受伤的胳膊,全未注意他和母亲的争执。
    段琢的心口蓦地闷痛无比,一时间杀意翻腾福襄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打小,她就对聂轻寒格外关注,远远超过了一个郡主该对下人的关注程度。正因如此,当初听到玛瑙的谎言,说她和聂轻寒两情相悦,他才会一下子信了,愤而出走。
    也许,福襄现在对自己还有感情,还没喜欢上聂轻寒,可她与聂轻寒日日相处,耳鬓厮磨,假以时日,难保不会生变。她唯一嫌弃的只是聂轻寒低微的出身,若是聂轻寒的身世暴露
    聂轻寒,绝不能留。他也绝不容许福襄有机会喜欢上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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