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知道。”斐垣深深地看着他, 伸手擦去他眼眶里溢出来的泪水。他的指尖是一贯的冰冷,在季淙茗滚烫的脸上格外明显。
    季淙茗本来只是泪意翻滚不止,被斐垣这么一碰, 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很烫。
    斐垣感受着手心炽热得几乎要沸腾的水珠,心里涌上了一股连他都说不明白的冲动。
    “你是小鬼吗”这么爱哭
    未说尽的话淹没在了唇边, 季淙茗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面前放大的斐垣。
    斐垣的唇瓣他的指尖一样,冰凉凉的,但很软。
    “走了。”斐垣松开他的禁锢,冷冷淡淡的转身。
    “斐垣”季淙茗飞快地扯住了他的手,右手摸摸自己的唇瓣又摸摸刚刚被吻过的眼角, 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季淙茗,你这样有点让我不高兴。”
    季淙茗屏住了呼吸,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笑起来的话,好像会让我喜欢一点。”斐垣又补充道,“一点点。”
    季淙茗猛地扑过去抱住了他,扬起得笑脸像是能灼伤斐垣的眼睛“一点点”
    其实不是的。斐垣拍了拍季淙茗的脑袋,没说话。
    能灼伤他的, 是季淙茗的眼泪。
    那么滚烫, 几乎要被烧焦了。
    斐垣的余光扫过自己的手心,这么想到。
    老黄牛案说起来很简单, 斐垣和季淙茗没花多少力气就给解决了, 对于一家靠着田地为生的普通农家而言, 一头牛是比儿子更重要的存在,能找回来,自然是对着斐垣和季淙茗千恩万谢的。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季淙茗推回一篮子的鸡蛋拉着斐垣拔腿狂奔。
    拿了这种辛苦攒一个月指望着卖钱换粗粮填饱肚子的东西,季淙茗觉得自己要折寿。
    “呼”季淙茗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有任何人影追上来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季淙茗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虽然乐意向别人递出善意,但对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熟练。
    至于斐垣,他既不喜欢递出善意,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
    “季淙茗。”
    “嗯”
    “如果说有一天我要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话,你会怎么做”斐垣问他。
    季淙茗眨眨眼睛,然后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说“那就和你一起成为世界的敌人吧”
    换做其他人,都会考虑一下斐垣话里的真实性,说不定还会嘲笑他是个中二病。
    但季淙茗总是能认认真真地把斐垣的话当成马上要面临的真实去考虑去看待去认真思索,然后给出一个深思熟虑的答案。
    季淙茗不是傻,也不是天真,更不是恋爱脑上头。
    他只是喜欢斐垣罢了。
    喜欢到愿意和他面对一切的一切。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结局很可能是和我一起死在万人唾弃的绝望之中,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季淙茗很用力地攥住了斐垣的手,像是害怕他什么时候消失在自己面前一个人去赴死一样“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斐垣只要幸福地活下去就好了”
    大概是被自己脑补的“斐垣之死”给吓住了,季淙茗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斐垣伸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骗你的”
    “放心吧,我不会去毁灭世界,所以也不会有我们被人追杀最后凄惨死去的结局发生。”斐垣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上了些许的笑意,“会顺着我这种不靠谱的假设下去还把自己吓到的小傻子,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才不是傻子呢”季淙茗的心情大落大起,差点被他弄出病来,气鼓鼓地说道,“未来那么多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啊”
    斐垣忍不住轻笑出声,轻飘飘的气音在季淙茗的耳边响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一下便得绯红了起来。
    “走、走、走、走、走了”季淙茗结巴颤抖得话都没办法说清楚了。
    斐垣看着拉着他走气呼呼像只小松鼠似的季淙茗,愉悦的神情很快又变得阴郁起来。
    他的情绪向来不长久,喜怒不定,无法捉摸。
    “我不会让那样的境地出现的。”
    “嗯”季淙茗有些没反应过来。
    斐垣揉揉他的头发“需要你用命才能换来一人生存的困境,不会出现的。”
    “嗯”季淙茗很相信斐垣。
    斐垣总是对的斐垣是最厉害的
    季淙茗这样相信着。
    两人回去,季淙茗开始对这样“鸡毛蒜皮”的案件开始有了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斐垣,我们开始玩大侦探游戏怎么样”季淙茗提议道。
    “好。”斐垣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歹是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的案子多如牛毛,有危险性的重大案子,轮不到他们这个小衙门,就算有,知府也不敢让他们去办。
    给他们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的小案子,只要肯花时间就能办好。
    而季淙茗,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两人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地跑,竟然也有些充实满足的感觉。
    “两碗馄饨,多加紫菜虾皮和蛋丝”季淙茗排出两碗半的铜钱,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斐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斐垣斐垣下午我们再去哪里”季淙茗显然是对这个侦探游戏很喜欢,脸上洋溢的笑容都要发出刺眼的光了。
    “再梧桐巷走一趟吧,有个货郎在那里鬼鬼祟祟,我们去探查一下。”
    “好哒好哒”
    这种不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得以活下去的生活放松悠闲,好像他们真的只是进入了一个和平美好的平行世界。
    “少爷少爷”一个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爷,林姨娘病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这时候动作麻利的摊主已经把两碗多紫菜多虾皮多蛋丝的馄饨端过来了,听到这话不禁看了斐垣一眼。
    这就要走了,不会要求退钱吧
    摊主有些忐忑,斐垣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拿起了勺子开始吃。
    “少爷”下人急了,忍不住拔高声音喊了他一声。
    “斐垣”季淙茗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先回去吧”他不知道这个“林姨娘”是谁,但他记得,斐垣的妈妈姓林。
    “不是还没死吗”斐垣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薄凉得可怕,“死了不是还有他儿子置办吗怎么,我是大夫还是入殓师需要我必须到场她才是安心地入土”
    下人被斐垣这话吓得脸一白。
    斐垣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想到地下去陪她吗”
    下人跑了,忙不迭得像是有恶鬼在身后疯狂追赶着他。
    季淙茗从来都是斐垣觉得好,那就好。所以斐垣不想回去,他也不会劝。
    “我觉得好像好缺了什么”季淙茗想转移话题,让斐垣的心情好一点。
    斐垣倒没季淙茗想象得那么生气,都是假的,不需要他为此烦恼,那样太浪费自己的时间。
    “缺了榨菜。”
    季淙茗肯定地点点头“没有榨菜的馄饨是不圆满的”
    摊主这里是没有榨菜的,不过斐垣给了他跑腿费让他去买,不完美的馄饨又变得完美了起来。
    斐垣一直和季淙茗在外面晃悠到了天色将暗,才慢慢悠悠地回去。
    “哟,回来啦”季重阳靠在大门上,看斐垣的眼神称得上是不友好。
    “斐垣今天要不要到我家吃饭”季淙茗中午不在家吃,这已经让季夫人很伤心了,所以季淙茗和季夫人约好,晚上会回来吃饭。
    “不了,明天见。”
    斐垣很干脆地拒绝了。
    季重阳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怕斐垣欺负他小弟,季重阳对他一直都有些阴阳怪气,但这么多天下来,斐垣的“改变”很明显,再仔细一想,斐垣以前虽然混,但混得好像也只是不学无术,没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也没到无恶不作的地步。
    小弟喜欢他季重阳也喜欢小弟能每天开心幸福,所以
    “留下吃饭吧”季重阳别别扭扭的开口说道。
    “下次吧。”
    季淙茗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和斐垣挥手说再见。
    季重阳心情复杂地看着斐垣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唉,下次见到时,对他好一点吧。
    “茗宝,和斐垣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呀”季淙茗毫不犹豫地答道,“哥哥哥哥哥我跟你说,斐垣今天可厉害了我们去抓一个”
    斐垣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衣服的时候顺便让丫鬟把林姨娘的情报全部说一遍。
    有了之前一言不合就把丫鬟送走,而且还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大丫鬟,斐垣的大魔王程度在丫鬟们心中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会儿自然是斐垣问什么,丫鬟们一点不敢隐瞒地倒了个干净。
    常月笙和林语的纠葛,到了副本中还是一言难尽得厉害。
    林语,也就是那个林姨娘,曾经是斐垣的奶娘。
    常月笙这人霸道,同时还爱面子讲名声,管着斐程峰不让他纳妾怕有个善妒的坏名声,所以她从不因为斐程峰的小妾和外面的红颜知己吃醋。
    不管是外面的,还是家里的,不管是温柔小意的,还是活泼开朗的,全部都需要她点头才行。
    林语大概就是那个意外。
    女人怀孕是个闯鬼门关的大事,常月笙怀斐垣的时候孕期反应大,折腾得没个人形,对斐程峰的管控自然是放松到接近于无的地步。
    林语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也就是再多一个的事情,常月笙并不生气。
    但常月笙肚子里的那个却比她的要早出生,常月笙这就忍不了了
    常月笙整治林语的方法也很简单,不正好有条件吗就让她给斐垣当了奶妈,至于斐睿安鬼则让常月笙送给了后院里另一个没有孩子的姨娘。
    自己的孩子不能养,还需要用心伺候着让她们母子分离的仇人的儿子,林语怎么可能对常月笙和斐垣有好感得起来
    只是林语能忍,而且会演,乖顺听话了十几年,几个月前终于被抬成了姨娘,儿子也回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儿子终究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林语爱斐睿安,但斐睿安并不喜欢林语。将斐睿安养大的赵姨娘识时务,她是所有姨娘中最听话的,要不然常月笙也不能让她把孩子抱去养。赵姨娘性子内向柔弱,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又有常月笙的吩咐,便尽心尽力地将斐睿安养着。
    赵姨娘虽然只是姨娘,但她听话,不争不抢,一切都是常月笙说了算。常月笙作为连斐程峰都要让三分的当家主母,讨好她才能有好日子过。赵姨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在侯府虽然是存在感最低的那个,但确实待遇最好的姨娘。
    斐睿安跟着他,虽然不想斐垣那样风光无限,但也不愁吃穿。
    林语不是没有想要拉拢斐睿安,她也常去找他。
    但斐睿安受赵姨娘的影响,从小就知道要如何站队。
    他不讨主母的喜欢,这已经是把生存难度平稳在困难的事情了。赵姨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娘,但赵姨娘无子无女,所有的爱都只能给他。赵姨娘不会害他。
    但他的“养子”身份始终是个麻烦,赵姨娘爱他,是因为他“儿子”的身份,但他终究不是亲生的。一旦他有向林语这个亲生母亲靠拢的偏向,赵姨娘会怎么想他还会对他好吗
    常月笙的只是让赵姨娘“养”,至于养成什么样,她可没有具体到那个地步。
    为了以后的日子,斐睿安很果断。对林语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无论林语暗示多少次,他都装作不知道。斐睿安的“母亲”永远是常月笙,他的“娘亲”,是赵姨娘。
    至于林语,只是个下人罢了。
    只是下人,什么好处都不能带给他,甚至会让他的生活质量一降再降,他是傻子吗
    林语忍了十几年,演了十几年,终于被抬成了姨娘,但错过的母子情,终究是错过了。
    哪怕现在林语终于被抬成了姨娘,斐睿安见到林语,也只是客套有礼地喊上一声“林姨娘”罢了。
    林语都要疯了,演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被重复了上万遍的谎言催眠,她一如既往地恨,心中对常月笙和斐垣的恨意是一层更叠了一层,恨不得分分秒秒地诅咒着他们去死。
    但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身份什么也没有的姨娘,她什么也办不到。
    常月笙被斐垣打击得生了病,最高兴地莫过于林语。
    这个时候,林语想要和他拉近关系是为了什么呢
    斐垣和常月笙吵架了,林语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
    斐垣喝过她的奶水,常月笙娇惯他,长到了四岁还没断奶,林语这个“奶娘”也是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她自信自己在斐垣那里是特殊的一个。
    虽然林语恨不得斐垣去死,但斐垣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随便骗两下就好了
    斐垣和常月笙同样是她憎恨着想让他们去死的仇人,但常月笙太过强大,不是她可以撼动得了的存在。
    所以准备拉拢斐垣,和他联手将常月笙拉下马,再收拾斐垣是这个打算吧
    “还真是好懂”
    斐垣不知道林语哪里来的自信。
    但仔细想来,她也不需要什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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