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开业这日, 正值冬至。
    凡间很多地方都已大雪纷飞。
    鬼域因为不分昼夜与四季, 天空除了阴沉的黑还是黑, 没有阳光雨露, 自然也没有雪和雷电。
    不过, 节日的氛围却一点儿都没比人间少。
    家家户户都包了饺子, 再煮一锅浓郁喷香的鸡汤, 暖炉里冒着绿幽幽的鬼火, 一家鬼围在火炉旁边, 就着鸡汤吃饺子, 温暖又惬意。
    而这时候,也是各大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逢年过节,鬼民们心情好, 少不了下馆子吃点儿好吃的, 或者干脆订一大桌子家宴, 由专门负责外卖的鬼给送到家里去。
    在自己家吃,总比在外面吃更自在。
    是以在这一天,一念城里的全部酒楼都会推出自家的主打菜, 折上加折搞促销。
    如果搞得好,一天挣的流水能比半个月挣的还要多。
    这天。
    为了抢占冬至的先机,更为了讨个开业大吉,天还未亮, 其他酒楼还大门紧闭一片漆黑的时候,花间酒楼门前就开始有了动静。
    从回头路尽头的太极观走来两名年轻人。
    一人黑衣黑靴,除了脸是白的, 整个人都快要隐藏在夜色里,正是舟明镜。
    另一人白色打底,外套一件黑色长衫。
    但不是浓黑,而是带着点儿水墨的朦胧感,没什么多余的花形点缀,看着普通,只有识货的人才看得出,这衣服的材质挺括又不失飘逸,尊贵内敛,低调奢华。
    不过,因为他头上还戴着一顶烟灰色的帷帽,足足有层面纱,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是以,并看不到他的模样。
    只看到他身材修长,腰肢虽然纤细,但柔劲有力。
    垂在身侧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左手腕戴着只宽约两指的银质手镯,扁扁的,紧贴着皮肤,似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舟明镜手里也拎着大包小包,全是采购来的食材,背上还背着两大盆假花。
    花不仔细看,跟真的似的。
    但一闻就露馅了,根本不香,还有一股子塑料味儿。
    但鬼界只有一种花彼岸花,而这时候大冬天的,凡间也买不到花,只能先拿假的瞎糊弄。
    抱着菜和花,他大步往前走着,目不斜视,淡淡对身边的青年说“殿下,其实您没必要这样。”
    帷帽的面纱太厚,以至青年说话时声音听着都有点儿闷闷的,说“我不想拿城主的身份做招牌,跟大家抢生意,所以还是包严实一点儿吧,别被他们认出来。”
    “”
    舟明镜想说,其实您这样打扮才更可疑。
    但又一想,以殿下的厨艺,无论可不可疑恐怕都招不到什么顾客,还是让他开心玩一玩就好吧。
    不一会儿,到了酒楼前。
    其实,在萧惩将这间店盘下来之前,这里本是家三层的茶楼,桌椅板凳都是齐全的,楼上两层还有包厢。
    以前的掌柜是位女鬼,漂亮又干练,将东西保存的完整又干净,都是现成的,倒免了萧惩再去重新置办的麻烦。
    若不是她赶着投胎急于转让,就萧惩那点儿钱,别说盘下整栋楼,就连一楼的桌椅板凳都不够买。
    现在就只剩了酒楼的招牌还没挂。
    但已经写好定做好了,要等天亮了,街上的人多了,吉时也到了,剪彩之后才挂,还不着急。
    舟明镜把两盆迎宾花一左一右摆在门前。
    萧惩拿着钥匙去开门,帮舟明镜分摊了一些食材,拎着去后厨。
    经过一楼时,忍不住再次驻足观察起这间属于自己的店铺
    空间不算太大,摆九张桌子太挤,摆七张桌子又太空,摆上八张刚刚好。
    三桌靠窗的,三桌靠墙的,中间两桌,留出楼梯和过道。
    抬头,能看到二楼有三间小包厢,用青黄的竹帘隔开,可以很好保护客人的隐私。
    三楼的话,是两间稍大些的包厢。
    但萧惩想改一改,把竹帘撤掉,改成隔音效果更好的空心砖,每间铺一张床,以给醉酒或者有需要的客人短暂休息。
    哎呀,以前来这儿都是当茶客喝茶来的,今天突然翻身做了楼主人,他主意可多了。
    反正是自己的,折腾呗。
    把菜搁在案板上,就开始想今天的菜单,其他酒楼今天也一定会推出新的菜单,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饺子和鸡汤。
    但除了这两样,还得有些特色菜。
    认真思索的时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扣击着桌面。
    很快,他心中就有了个大概。
    铺开一张醒目的红纸,取出随身带来的笔墨,正要往上写,摸笔的时候指尖却触到一张微凉的卡片。
    拿出来,见是枚白色镶着银边儿的信封。
    上书“鬼王亲启”四个字样。
    正是舟明镜从魔界带回的那封,御魔使回复给他的。
    捏着这封信,萧惩就像被谁泼了桶冷水,开业大吉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心里冰凉冰凉的。
    他只是搞不明白
    “来”或“不来”总能给句话吧,寄一封空信是几个意思
    是他在信里写得还不够清楚吗但“见字如面,静候佳音”这话说得多直白呀
    还是说,对方的回信满含深意,其实已经认真给出了答复,只是他没能理解到而已
    想到这些,难免惆怅,不禁一时出神。
    直到舟明镜摆放好迎宾花,拎着余下的食材进来找他,才唤他回神。
    见萧惩又在看那封回信,舟明镜已经习以为常见多不怪了,这些天,萧惩每天都要看上十几遍。
    萧惩说“既然想不通,殿下又何必再为此烦恼,待半月之期到来时,御魔使来或不来,自见分晓。”
    “嗯。”萧惩点点头,将信封收起。
    他也是这样想的,这正是他着急忙慌选在冬至这天开业的原因,再晚几天,恐怕就会错过半月之约。
    见他终于不再执着于回信,舟明镜挽了挽袖子,问“殿下,有什么是属下能帮上忙的吗”
    指的是厨房里的活儿。
    萧惩瞅瞅左手边的鸡鸭鱼肉,再瞅瞅右手边的瓜果蔬菜,想想说“今天待会儿包饺子,如果可以,你帮我剁一下饺子馅儿吧。”
    “是。”舟明镜答应,说着就抡起了刀。
    然而,他虽是带刀侍卫,但让他剁人可以,剁肉馅儿就
    “”
    萧惩正在洗菜,听着身后“吭哧吭哧”,回头就看到舟明镜累得满头大汗,但肉块就好像黏在了案板上一样,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那个”萧惩拾起一块布巾擦干手上的水,说“要不你来帮我洗菜吧,我去剁馅儿。”
    舟明镜一脸严肃“是。”
    但,萧惩剁着剁着肉,又听到身后“哗哗哗哗”的有水在流。
    回头就见整个厨房地上都是水,而烂菜根混着泥块儿还粘在菜叶上,上面还有几只蜗牛在慢慢爬着。
    “”
    揉揉眉头,萧惩无奈地说“那什么明镜啊,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出去看看天亮了没有,待会儿准备剪彩。”
    舟明镜也觉出自己并不能胜任殿下交给的任务了,难得冰块脸竟然红了红,垂着眼应了声“是。”
    备菜已经这么不容易了,烧菜可想而知。
    以后再也不能嫌弃殿下烧的菜难吃了,难吃可以不吃,但坚决不能打击。
    舟明镜出去时,还未到五更。
    但这里是一念城,与人间不同。
    三更就算天亮,五更未到,鬼市就已经极热闹了,街上摩肩接踵,遍是卖货的鬼和赶集的鬼。
    吆喝声与砍价声齐飞。
    旁边和对面的十几家酒楼也陆陆续续开了张,门前的小黑板上挂着今日菜谱,鬼小二们正在卖力揽客。
    “哟,舟大人,您站那儿干嘛呢,是要进店用菜,还是站着给人当门童呢”
    旁边“春风慢”的鬼小二跟舟明镜打趣。
    他知道自家隔壁今天有个新酒楼要开张,但还不知道楼主是谁,看到舟明镜天刚亮就站在楼门前,经不住好奇。
    但舟明镜不善言辞,更不苟言笑,只对他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根本不理他。
    “”
    鬼小二讨了个没趣,也不恼,继续去招待客人了,他那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牛粪说成鲜花。
    舟明镜亲眼看着好几拨客人都被对方拉到春风慢去了,看都不看他们这间一眼。
    不禁开始为萧惩未来的生意感到担忧。
    这时,萧惩也已经备好了菜,抱着菜单出来,每张桌上放一张,最大的那张贴在门外。
    舟明镜瞥了鬼小二一眼,示意萧惩看,淡淡说“殿下,属下以为,我们也应该招个小二。”
    萧惩“咦”了声,笑眯眯说“我跟你想一块儿去了。”
    舟明镜这才注意到,萧惩怀中还抱着一块小木板,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诚招跑堂及账房先生一名,薪资面议,待遇从优。”
    搁在地上怕应聘者看不见,还特意挂到了门边最醒目的位置。
    挂到最醒目的位置还是不放心,看了又看,还问舟明镜“明镜啊,你快看我挂歪了没有字写得会不会还不够工整”
    “很好了。”舟明镜如是说。
    得到肯定,萧惩才笑起来,开始准备剪彩。
    然而,门前鬼来鬼往,没一个驻足的。
    若萧惩不将自己遮的这么严实,他鬼王的身份就是块活招牌,暂不说有没有回头客,至少开业第一天客流量是不用愁的。
    偏偏他是如此的低调。
    从头到脚把自己裹起来,谁也认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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