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是青川县最美的时候,田野里麦子正在壮穗、稻子已经插秧,走在田野中两边如同一片片碧玉,风吹过就发出沙沙的声响。

    日光明媚到极致,天蓝如洗,风不轻不重,就连那路边的树、脚下的草都绿的恰到好处。永乐皇帝治国有方,本地县官治下清平,眼见着第一茬麦子就快要收割了,从县城到乡下,人人脸上都带着对丰年的憧憬。

    近日青川县城的有心人发现,来往崇光寺那条山路的人似乎有些多了起来。

    原本距崇山寺山脚十几丈的那片平地是光秃秃一片,如今竟是人头攒动,一溜人排着队,都快排到山脚了。而崇山寺寺门口的平台上,也都是来往之人不绝。

    张三是在县城打零工的,晌午歇息的时候想到内人让他来崇光寺拜拜,求菩萨保佑她这一胎顺利生下来,没想到见着寺院竟这么多人来来往往,一时有些奇怪。

    看到队伍的最后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中年男子,张三站在他身后好奇的问,“大哥,俺最近没咋来过崇光寺,今儿咋那么多人排着呢,你知道那人都做啥的不”

    那男子道,“是吴家,他们家的烧麦和面条逢双日有货,主家让我来买些吃,快去吧,再不去没有了。”

    张三吃惊,“吴家是哪家,做的东西竟是这样好吃吗”

    那男子道,“青川吴家,可了不得,听说县令夫人独爱吃她家的莓果,她家卖的黄金烧麦,连县令大人吃了都说好,还给提了字呢如今咱们青川的大富户,十有七八都订了她家的东西。若是没订的人,想要买可要等日子。”

    正说着,果然见一个穿着蓝色滚白边衣裳的女孩,沿着台阶走下来,边走边说,“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小弟小妹,到这位大叔这黄金烧麦和南瓜面都没了,只有现熬的酸梅汤卖咯,下次买是双日巳时初刻若有买樱桃、莓果、杏子的,请上寺门口。”

    “哎”站在张三后面的人遗憾的叹气,刚要转身,就给人拉住了,“别走,每日排不上的,这吴家还给东西呢”

    果然,那小女孩走到张三后面,打开一包芝麻糖,挨个给后面的人发着,嘴里还道,“受累了”有几个小孩子明显就是为了蹭糖排在后面的,她也继续给他们发,还边发边逗他们,“上次交给你们的歌谣都记得吗”

    几个孩子取了糖一哄而散,路上响起他们清脆的声音,

    “说吴家,道吴家,吴家莓果顶呱呱;烧麦美、面条滑,稻花香来谁不夸”

    随着孩子们离开,张三机械的跟着前面的人排了几步,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三台小车。

    清脆又喜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位大叔,南瓜面三斤,请您拿好,下山注意脚下啊,欢迎再来。”

    “小妹妹,这是你的酸梅汤,拿好,记得喝完了把杯子给姐姐哟”

    “夫人,这是您的黄金烧麦,热一热更好吃,下山的时候小心路啊”

    张三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黄金烧麦县太爷都爱吃,他也想给自己即将临盆的媳妇买一个,可是他兜里只有十几文钱。

    “老弟,你咋不走呢”那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攥着几个铜板,估摸他是没有多少钱,就道,“黄金烧麦十文一个,南瓜面条十五文一斤,钱少的,一两也卖。”

    张三听闻,攥着钱跟着排了过去。

    这三辆小车与他以往见到的都不相同,同样是高高的轮子、上面支着一个厚布,正好给买东西的人遮阴。

    左边一辆车子上放着硕大的木桶,木桶旁边有个铁圈,铁圈上摞着一大排比茶杯大几圈的杯子,若是有人买,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就用木勺盛上一大勺,上面插一根麦杆,嘱咐人喝完了将杯子放进旁边的木桶里。

    中间一辆车子比较敦实,上面摞了四个圆形的大笼屉,后面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些不苟言笑,他旁边站三四岁的小孩却很讨喜,在他旁边不住的跟来人说话。

    右边一辆车子支着一根光滑的横木,木头上搭了一排橙黄色的面条,下面的两大块板子原本应该放满了面条的,不过现在卖的只剩下一小撮了。

    轮到张三时,已经是最后一个,笼屉上还有五个烧麦,张大叔是个老实人,铜板都攥的汗湿了,抬头看到比自己高壮的汉子,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的男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站在旁边椅子上的小男孩咧嘴笑道,“这位大叔,您要买黄金烧麦吗”

    张三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道,“俺,俺没啥钱,就买一个。”

    男孩道,“大叔,一个烧麦也卖我家的烧麦可好吃了,吃好了您再来买”

    张三的脸有些红,道,“还剩下三个铜钱,买些南瓜面条吧,俺家那口子快生了,想让她吃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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