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马往市肆方向疾驰。
    到了地方, 甩蹬下马, 几步冲向了那摊位所在地, 却扑了个空。
    满腔的欢喜荡然无存。
    旁边摊主小心翼翼的瞄着他脸色“人瞧着似乎是不大舒服。您家的下人说是要赶车送她回府, 却不等马车过来, 她自个就先行离开了。”
    宋毅心一沉, 莫名升起股不妙的预感。
    “人往何处去了”
    “瞧着是去了南边那巷子。”那摊主回道, 想了想,又多嘴的补充了句“南边多有医馆,想来, 应是急着寻那医馆看病了”后面的话,自动消弭在面前人那骇沉的面色中。
    医馆。宋毅后背泛了凉意。
    这档口,却背着他去医馆。
    当真是容不得他不多想, 不疑畏。
    光是想想她个中真意,他就止不住的手脚发寒。
    “福禄”
    福禄见那摊主回话之后, 他们大人刹那面青唇白, 不免心惊肉跳, 赶忙近前来。
    “速派人去各大医馆搜寻要快”宋毅喝命,双目猩红,尽是杀伐“另外去京郊提魏期她若敢爷必当她面砍了魏期,剁成肉酱, 喂她吃”
    医馆里的坐堂大夫从她脉上收回了手, 沉吟着慢慢道“大概月份还浅,脉象也不太明显,不过也十之八九了。”
    饶是已有了心理准备, 此刻得到了这答案,苏倾还是脑中空白了好几瞬。
    大夫观她神色,好心建议道“这头三月份是最为紧要的,切忌过于操劳。所以还是建议您在府上好生休养,仔细养胎。”
    苏倾的手无意识的覆上了腹部。
    这里,竟有了生命。
    明明,是不该有的。
    她思绪一片混乱。
    一瞬间冲上心头的,有惊,有惧,有怯,有悲,还有茫然,有忧闷,有恐慌却没有欢喜。亦没有怨恨。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艰难的蠕动了下唇“不知,可否开副”话说到这,她却不知为何竟心如刀锉,后面的话竟无法再吐出半字。
    大夫惊了一跳,下意识忙抬眼望医馆门外小心扫了扫,待见了那些候着的府兵们正狐疑的往里探头探脑,便忙收回了眼。
    她这未尽之意,其实他如何猜不到却又哪里敢接茬,只能故作糊涂的支吾道“日子浅,或许诊错了也有可能。若你不放心,待再过个些时日,不妨再找人过府瞧上一瞧。”
    这会功夫,苏倾已经平复下来。
    “罢了。”苏倾给了诊费,就起了身。
    且容她再仔细想过再说吧。
    恰在此刻,只听轰天巨响,医馆的半扇门应声而倒。
    未等人仓皇抬眼看去,打头之人已挟风带火的提剑闯入,似雷霆之怒,气势汹汹,周身尽是杀伐之意。
    后面的一干府兵也随着闯进了医馆内,瞬间的功夫就将诊台围的水泄不通。
    宋毅在苏倾面前煞住脚。
    他定在她身前,目光如鹰瞵鹗视迅速在她腹部盯了会,而后一瞬间移上了她的面庞,接着,又扫了眼柜台上的银钱。
    “看诊呢”他问。
    苏倾手扶在案上定了定身,回道“是。”
    “哦。”他颔首,又问“何病”
    苏倾动了动唇,最终却默无所答。
    宋毅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会,而后突然发作,伸手隔着诊台猛一把将那坐堂大夫揪起,面狰狞,目森戾。
    “给爷听好,敢卖她半根药,爷剐了你”
    那大夫早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
    苏倾见他癫狂模样,唯恐他真杀了人,忙道“他只给我坐诊,未有其他”
    宋毅充耳不闻,抓过那大夫朝外一推,抬手指向医馆外方向“你速去通知紫禁城内各大医馆,有一家算一家,告诉他们,日后谁敢卖药给她,爷就杀他全家”
    那大夫踉跄的奔出去,宋毅转过身来,然后俯身抄了她腿弯将她一把抱起,沉着脸往门外走去,喝声“回府”
    一路上,他都阖眸一言不发,只将她紧紧揽抱于怀中,面上不喜不怒,却似暴风雨前的平静。
    马车抵达府中,入了后罩楼。
    轰退了殿内一干下人,他抱人进了里屋,将她放置在床榻上,而后转身取了佩剑。
    拔了剑鞘,他提剑冲她沉步而来,立于床榻间,将剑柄递与她。
    “爷知道你有怨气。一直以来,你都对往事耿耿于怀,怨爷强迫了你,恨爷禁锢了你。”他沉声说着,然后伸手抓了她的手,迫她握了那剑柄,抬了剑,以剑尖抵了他的胸口“你有怨,冲爷来。”
    苏倾察觉那力度似要刺破衣物入肉,惊异之下不免朝后缩手,却被他掌力强劲按住。她惊疑不定的抬眸望去,恰撞进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底。
    “苏倾。”宋毅盯视着她,眸光里的强势不容置疑“要么捅死爷,要么留下他”
    苏倾这般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奋力甩开了手。
    剑哐啷落地。
    “你不必这般逼迫于我。”苏倾深吸口气,道“若我执意如何,你是阻止不了的。”
    宋毅心头又寒又凉,又急又焦。
    “你要如何,才能留下他”
    苏倾心烦意乱,不免失了几分耐心“且容我静会罢。”
    可语气听在他耳中,不免令他从头凉到了脚。
    “魏期在我手中。”他不紧不慢道。
    此话一出,却见她有了反应,终于肯抬头再与他对视,他不免心下五味杂陈,每种滋味都涩的心肝肠胃肺腑几欲痉挛。
    苏倾犹带不确定的看他“何意与他又有何干”
    宋毅却并未回她的话。只俯身将地上的剑拾起,然后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案前坐下,也不再与她对视,半阖着眸慢慢擦拭着剑身。
    “爷等你一刻钟。”他抬着剑身反复看着,慢声 “一刻钟后,若得不到你肯定答复,爷立刻就提了剑,剁碎了他。”
    苏倾难以置信的看他,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去抓魏期况且她的事情,如何就迁怒到魏期身上,还妄图拿魏期的性命来要挟她
    “宋毅你算了。”苏倾尽量平静与他解释 “大人,望你还是先冷静些罢,也且容我思虑一番。且我的事与旁人无关,望你莫牵扯他人,毕竟魏期他”
    “过了半炷香了。”他看了眼沙漏,沉声道“爷说一刻钟,就是一刻钟,决不食言。”
    宫中的妇科圣手连二连三的被请到护国公府,这一去就好些时候都未回来,宋太后内心大异,直觉是护国公府上那女人出了什么事,遂令人悄悄去打听一番。
    消息不易从那戒备森严的护国公府探听的到,好在市井里皆传的沸沸扬扬,出宫的人打听了好些时候,就行色匆匆的进了宫。
    那女人,竟怀上了
    宋太后脸色几经变换。尤其是听说这会护国公府还大开了正门,红纸包的铜钱流水一般拼劲的往外头洒,引得京城百姓哄抢,恭贺之声绵延不绝,她脸上更是乌沉沉难看的打紧。
    这还不止。
    没过多时,圣上从御书房过来,欲言又止的跟她说,刚才国舅特意过来请了旨,欲宽赦大理寺狱关押的一干囚犯。这会已拿了圣旨离开,应到大理寺狱宣旨去了,除去大奸大恶之辈,其他罪犯皆从轻处罚。
    宋太后猛地从座上起身。
    这才不过刚诊出孕相罢了。若是他日产子,那岂不是要大赦天下
    宋毅入了水牢,立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睥着水牢中的阶下囚。
    那年轻的和尚面上无悲无喜,阖眸念经,犹如立于虚空之中,万法皆空。
    宋毅眯了眼,掌心忍不住摩挲着剑鞘的纹理。他发现便是如何劝自己,还是无法遏制对魏期的杀意。
    “阿弥陀佛。”一声圣号打旁边一高僧口中念出。
    宋毅且止了杀念,抬眼望那高僧身上扫过。
    不知到底是多少年岁,但见其眉须皆白,神态祥和,一身仙风道骨,悠悠然阖眸立在那,静如止水,一派得道高僧模样。
    “施主莫要造杀孽。”净安禅师道“虚无他已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杀一皈依佛门的出家人,是大业障,来世皆不得消的。”
    宋毅冷笑“出家人爷怎么见他六根不净,凡尘之心未死”
    魏期睁开眼,念声圣号,道“施主要杀便杀,莫要污贫僧清名。”
    宋毅倏地冷眼扫向他,越看他这模样,越觉得碍眼。
    “杀不得。”净安禅师道“虚无需还因果,杀不得他。”
    宋毅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禅师,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大师可否解惑”
    净安禅师念声圣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怕贫僧解不得施主心中困惑。”
    宋毅冷冷看他“我还未说,你如何说解不得”
    净安禅师不动如山“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宋毅听他念这偈语,总觉得是在影射些什么。
    不等他皱眉相问,却又听一声偈语。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
    宋毅脸色一沉,大怒。
    剑都几欲出鞘,可又想起要给他孩儿积福,不易造这业障,这方生生止了住。
    “爷今个心情好,不造杀孽,权当日行一善。”
    他侧过眼去,不再去看那让他觉得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樊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卿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卿隐并收藏樊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