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动怒的模样,可这厅堂内压抑沉闷的气氛,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山雨欲来的意味。
    心里难免突了下。她迅速在心里略过一番近来的所作所为,大概皆在他允许范围之内,思来想去好像并未有任何出格之处。
    苏倾心神略定。垂了眸对着上座方位欠了身,道“大人安。”
    茶盖刮擦杯沿的声音蓦的一顿。
    宋毅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却未应声,只端起茶杯将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末了,啪的声将空杯随手搁了案面,而后仰身往椅背重重一靠。
    整个空间内又陷入难掩的沉寂中。
    苏倾便是再迟钝,这会也大概猜着,他那厢怕是来者不善。
    她不知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又惹着了他。
    其实知不知的也无甚所谓,毕竟他们这些大人物找茬,哪里还用挑日子,还用挑缘由
    眸光便垂低了几许。略微一扫厅堂内的奴仆,还有于她身旁瑟瑟发抖的彩玉彩霞二人,苏倾仅稍沉默了会,便轻声出口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全都”
    哐啷话未尽,一瓷杯就从上座处掷了过来,径直落在身旁彩玉跟前,当即摔碎的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迸溅到彩玉头上背上。
    彩玉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接着传来的是上方沉厉的斥声“你们主子不懂事,你们做奴才的也都昏了头不成既然脑子昏,也不中用,爷便让你们全都清醒清醒。福禄”
    福禄忙靠近半步,愈发躬身。
    “即刻去正堂调护院,抄上杀威棒”
    “大人”苏倾猛一抬头,骤然出口打断,看着上方那面容沉肃的男人,简直不可思议“敢问大人,奴婢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方使得您勃然动怒,要打要杀”
    出口的话又清又冽,又急又怒。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陡然一窒。
    宋毅这方转了目光看向她。将她从上至下扫遍了一眼,见她头发也湿,衣裳也湿,饶是屋内光线昏暗也能瞧出她脸儿也苍白,身子也单薄,想着前些那些个雨天里她怕也是这般狼狈凄楚模样,不由心头又腾出几些莫名怒意来。
    强自压了压胸口沉怒,他冷眼扫罢地上的奴仆,叱道“全都滚出去跪着,既然脑子犯浑,那便借此天机好好清醒罢”
    语罢,又微侧了脸对福禄沉声道“去将另外几个一并找来,这般上杆子勤快的,爷又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福禄自知说的是今个一同前去的车夫及护院们,恭谨应下后,就赶忙跑出去找人了。心里无不将其几人骂个半死,直骂他们真是个榆木脑袋。
    的确因着前几月那厢甚是安分了,他们爷就令他们不必每日回禀那厢出入情况,只需哪日若有异样状况再回禀便可。
    这些个榆木脑袋可好,大下雨天的就载着人往河里去了,闷不吭声的也不回禀,难道他们就以为这大雨天的去河里就是正常状况
    还一去就是十来日,也是因着他们打后院出入,就是连他也没发现此间异样,否则哪里又有近日这厢
    福禄简直要气个半死。这回可好,被他们爷逮了个正着,只怕连他都少不得吃个挂落。
    屋里的奴婢惶惶瑟瑟的退出去了,可心里皆有种如临大赦的感觉。他们宁愿在院外跪着淋雨,也不愿再在屋里受着他们大人那可怕骇怖的威压。
    屋门被带上后,屋内的光线便更暗了。
    宋毅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苏倾没有迟疑,低眉敛目的朝着他所在之处走了过去,至他跟前一步远处停住,轻轻唤了声“大人。”
    “靠前些。”
    苏倾便又往前走近半步。
    宋毅突然抬手捏住她下巴,沉声道“你刚才可是在质问爷”
    苏倾忙低声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大人,也好加以改正”
    “怎么眼睛红了”宋毅皱眉凑近了些,仔细在泛红的眼睑那看了又看,又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细细盯视了一遍,狐疑道“哭了”
    苏倾只略微一怔便低垂了眉睫,小声颤道“刚才大人喊打喊杀的,奴婢有些吓着了”
    宋毅盯了她一会后,冷笑声“你这还委屈上了”
    说着,他却伸臂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一把拉到跟前,低叱“爷看你就是个不消停的。这大雨天的还不忘往那河里跑,倒是令人纳闷了,便是你有天大要紧的事得回忆起,莫不是就少那么十天半个月的”
    说着,他忍不住低头往那苍白的脸上盯去,声音也沉了下来“还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倾低声道“奴婢没有。大人冤枉奴婢了。”
    “冤枉”宋毅咬着这两字重复了遍,然后忍不住拿眼又将她上下打量了番。此时她的衣裳大部分都湿透了,紧贴着身子又湿又凉的,饶是他掌心隔着她几层衣裳,都能清楚感觉到那里头肌肤凉沁沁的,也不知泡了那么长的河水有没有将她身子给浸坏了去。
    他又将目光放在她脸上。脸儿也白,唇瓣也白,额上也不知是未消的雨水还是虚汗,湿津津的一片,一副面无人色的惨淡模样,瞧着就不像是康健模样。
    宋毅冷笑了声,只怕这丫头当初落水,当真是被水给浸坏了脑袋,否则如何解释她这些个吃力不讨好的怪异行为
    若说浸泡水里找寻个什么记忆来,这法子他闻所未闻,着实不信的。
    宋毅站起身,打横将她抱起,刚抬腿欲往里屋走去之际,突然一串银色项链突然打她袖口滑落。
    落在地上清脆一声,非石击,非玉响,亦非金银碰撞声。
    宋毅下意识的低眸寻声看去,可下一刻却被一双柔软微凉的手臂给环住了脖颈,伴随的是紧贴于他耳畔的微弱气息“大人,奴婢冷”
    宋毅身形一顿。紧接着抱着她朝着里屋大步而去,踢门而入的时候,还嗤笑道“这会子冷了,但愿你待会可别娇气的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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