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是在出门逛街时,捡到那只差点被狗咬断气的孔雀的。

    锦南府的夜市,天下闻名,人人向往,江岸自不例外。

    打从穿到这光怪陆离、鬼神共存的大肃朝起,他便为自己的夜市之行,备好了钱袋子。

    他出门这夜,赶上城内某个年年祭拜的真君寿辰,东湖湖畔挤满了人,茶肆、酒肆、各色铺子前都很热闹。

    游玩中间,他往小吃街走,眼睛只顾旁边的美食摊子,一个不留神,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巷子深处有一户人家,门户敞开,倆小孩跑出来,指使着自家三条黄色大土狗,围着角落里一人,上下啃咬。

    “傻子,你倒是叫一声啊”

    “他不会说话他就是个哑巴”

    那人,身着素白中衣,散发披肩,垂下的发丝将脸完全遮住。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就这么被咬着,一声不吭。

    江岸喝了果酒,隐约有几分醉意,大发慈悲将包袱往肩膀一甩,上前拎起一个小屁孩,“里头的,你家小孩欺负人,管不管”

    一听这话,不管是被拎起来的,还是地上那个,都慌了

    “你管什么闲事啊”

    “那你欺负什么傻子”

    江岸一手拎一个,将俩小孩抓起来,齐刷刷丢回他们自家的院子,又在三条大狗屁股上各踢了一脚,把它们都踢开,才蹲下身,对角落的人道

    “嚯,还好吧”

    “谢谢。”角落里的人埋头,发出一道细微不可察的声音。

    江岸的笑容完全凝固。

    他缓缓半跪了下去,两只白皙白玉的手,一下拨开那人额前的头发,见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孔、孔雀”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赫然便是两天前才冷漠丑拒他的大妖孔雀。现下这人鬓角歪斜,两眼茫然,一副很是落魄尴尬的模样。

    光说容颜,扒去脸上灰尘后,与从前相差不大,可又不能说是一模一样。

    因为在江岸记忆里,这人不论处境如何,都不会露出这等叫人有机可乘的茫然之色。

    “你,认识我”

    “对,我认识你。”

    还被你拿门挤过鼻子。

    江岸一把接住伤势未愈的前白月光现白面汤,没心没肺地就把人从巷子里带走了。

    抗在肩上,比抗麻袋还随意。

    横竖这人从前能干出将投怀送抱的美人直接扔暴雨里,这种事。

    不巧,那个美人便是他江岸。

    江岸至今记得几天前,他第一次见白月光,呸,白面汤时的场景。

    那夜天降暴雨,将他本体那座小破客栈前一棵歪脖子树给刮倒了。

    六十年未经修缮,小客栈已到了濒临塌解的境地,大堂里桌桌椅椅各种缺腿断脚,给黑蜘蛛当宅基地。

    便在外头雷声最大时,一青衫白衣的男人,不由分说踢开他家大门,执剑闯入大堂,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里,开始盘腿打坐。

    江岸在二楼听到动静,提前起床,披了身丹红阑衫,戴上一副明闪闪的红玉璎珞圈,下来查看。

    走到护栏处,停下脚步,隔着一楼梯,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角落里传来和缓的呼吸声。

    这人已经睡着了。

    竟然在鼎鼎有名的闹鬼黑店,江岸客栈里,就这么,睡、着、了

    江岸: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在二楼又观望了一会儿,发觉这人衣角沾了些微泥点,似是打远方而来,又在暴雨里赶了一天的路。

    看着看着,一条足足有三尺之长的血腥红舌,“腾”地落到他肩头。

    江岸道:“别挡着我眼睛。”

    便颇为不耐地,将长舌打了个结,抛回倒挂在梁上的吊死鬼嘴里。

    这只白面书生模样的吊死鬼从梁上飘下来,解开自己舌头的结,微微颤抖着说道:“江岸,那那个人,很、很可怕。”

    “敢在咱们的地盘睡觉,这缺心眼的劲儿,确实可怕。”

    江岸将底下那人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连睫毛数都数出来,愣是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便嗤笑一声,说出如上的话。

    “别自己吓自己。”他伸了个懒腰,又走回了屋里,在一张垒好麻将的桌子前坐下,本来还想喊吊死鬼来帮摸牌,谁知后者一直发抖,不肯出来。

    江岸无法,哄他回去睡觉,“实在害怕,先去楼上躲着。”

    吊死鬼呢喃:“不不哪怕躲起来也没用”

    仿佛,一直被一只无形的眼睛盯着,哪怕是在那人眼睛紧闭,看似正在沉睡之时。

    “那你就接着在这儿抖着吧。”江岸正好摸了一手好牌,便不再搭理他,挽起袖子,同另外三个嗜赌如命的断头鬼玩去了。

    “红中。”

    “胡了地胡”

    庄家刚打出一张牌,江岸便心奋不已,摊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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