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你是谁”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渐进式的白色噪音,在耳鼓中来回震荡,空洞而缥缈。徐文祖缓缓睁开眼睛,灌入鼻腔的空气像刀片一样刮擦着喉咙和肺部,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残留的药效让他的头微微胀痛,胃部也不停地抽搐着,这种感觉像极了宿醉后的强烈的不适感。
    他的意识开始回笼。这具身体的记忆在他昏迷时不停的闪回,零碎而混乱,及其的不稳定,但它们仍然在以非常原始、残酷和血腥的方式进行撕裂和融合。
    就像血与肉之间疯狂的啮噬,蚀心噬骨,鲜血淋漓。
    而他则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偷窥者,贪婪而恶劣的窥探着属于「他」的记忆和秘密。他知道,只要掌握了他人的秘密和弱点,就意味着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掌控这个人的手段。他原本应该心情很好才对,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窥视这一切时,自己的一切也正在被「他」窥视。「他」很狡猾,如鬼魅般时隐时现,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贪婪的汲取着能量,运筹帷幄、蓄势待发。
    「你知道吗对它而言你只是一个入侵者它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听到「他」细碎的低语,原本的自体延伸所带来的那一点小小的满足感开始转变成一种更加隐秘而压抑的愤怒。
    它是谁
    是她
    还是这个世界
    李由美焦急的等待着,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完全拿捏不住剂量,药品背后的标签明明写的只会昏迷6个小时,但他已经昏睡了30多个小时。
    她认为自己很可能把药下多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的笃定了这个推断。就在她焦灼不安,继续等待了一个小时后,终于看到徐文祖的眼皮微弱的动了动,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李由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复杂。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此刻的她既不确定面前这个徐文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面对他。
    徐文祖正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阴森而空洞。
    李由美往前探了两步,小心翼翼的把一瓶水放在他身侧,又退回了原处。
    虽然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看上去仍然很危险。特别是当他什么都不做,安静的盯着你看的时候。那种眼神,就像一只仅凭着本能、欲望和激素驱使的危险掠食者。而她,就像一只站在他面前,随时会被他囫囵活吞的小动物。
    她的手心里攥着一把小号的手术刀,刀口锋利,给了她一些虚幻的安全感。
    片刻后,徐文祖伸出手,却在半途被手腕上的铁链给拽住了,他顿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趋于弱势的糟糕处境。
    他的手腕和脚踝处都被锁着铁链。它们很重也很长,直接和他身后的墙体相连。他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色衬衫,李由美把他搬到地下室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几粒纽扣,衣角也沾到了一些脏兮兮的尘土,还有那头乱糟糟的黑发。他看上去颓废而污浊,简直一团糟。但就算这样,他浑身上下还是透着股即邪恶又疯狂的美。
    她一直都很难抵御来自「他」黑暗的诱惑。
    颜色越美,看上去越诱人的蘑菇,毒性就越强。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囚犯,但她仍然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他不是「他」。
    徐文祖环顾着四周,他现在正坐在地下室的最里面一间极为简易的囚室的地上,脑中蓦然闪回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幕,那个药瓶。
    triazo,一种强效的催眠药。由于吸收比较快,一般510分钟就会起效,催眠强度是其他同类药物的45100倍。
    他揉了揉自己的内眼角,懒洋洋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拖长了尾音。
    有意思。
    难道一直以来,这个看上去很弱的女人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吗
    徐文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她身上,他拿起了她放在身边的瓶装水,然后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慵懒的靠在身后白色的石墙上,发出一声微弱而古怪的叹息。
    “我好像有点小看你了”他说着拧开瓶盖,喝水的时候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她,充满了阴森森的怨毒。
    他身上的压迫感和恶意是如此真实。他被束缚着,目前根本无法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
    没有冰过的水轻柔的缓和着他正在痉挛的胃部。
    他是不会看走眼的,但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
    “是「他」告诉你的吧”他把水拿在手里,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丝毫不在意,散漫的目光开始在她脸上来回打量, “昨天晚上「他」还说了什么”
    「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新玩具,他喜欢研究解析人们内心黑暗的秘密,他为自己设置了一种奖励机制,对他而言,越复杂危险的雕琢过程就意味着能获得越多的精神快感。
    它们完全可以替代自己情感的需求,只是这种新鲜感总是维持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感到无聊,又会需要新的刺激。
    “是前天”李由美心神不宁,但还是纠正了他,“你睡了一天”
    原来是个新手。
    “啊是这样吗”他歪着头戏谑的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把水瓶拿在手里晃了晃,手腕上的链条也随之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像是在取笑她拙劣又生疏的手法。
    徐文祖顺着锁链的咔咔声低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冲她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向她抛出了诱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他」不如”他停顿了一下, “你让我回国,我也给你留活口怎么样”
    她抓住了诱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它。“不行”
    “什么”
    “如果放了你无论如何”她看着他停顿了几秒,“你都会杀了我的。”
    他似乎被她的回答逗乐了,笑声听起来古怪而轻佻。
    “啊为什么这么了解我”,他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用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绷着脸没说话,不想和他继续玩这种毫无意义的问答游戏。
    “不愿意说吗”他把头往另一个方向歪了歪,眼神中有些捉弄的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小声而谨慎的提醒他。
    徐文祖脸上装模做样的笑容消失了,他在被她识破后就懒得继续装下去了,此刻他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漠然,但这种表情反而让李由美没那么害怕了。只是她有些困惑,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连吓唬人的方式也和「他」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重复问题。
    空气因为安静而变得沉滞。
    “或许你不会相信其实一开始我也感到难以置信这具身体居然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什么”李由美站在原地,这些天潜伏的思绪开始飞速的渗透进她的大脑中。
    “就是一直以来和你生活的「他」其实”徐文祖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向她探身靠近。身后的铁链被他最大限度的绷直了,他俯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是个冒牌货。”
    “不可能”她失神的喃喃自语,忘记了后退,也忘记了所有的谨慎。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触手可及,甚至古怪离奇到足以让人怀疑它,但这一切却又足够真实,真实到无法让人忽视。
    “怎么这个表情”他冷冰冰的揶揄道。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冰凉而令人战栗的温度,颤抖着把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但还是很小心的与他的皮肤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这么做的目的很模糊,甚至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想真正伤害他。
    但这个举动根本没有起到任何威吓的作用,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的手里的手术刀,它看上去非常锋利。“不过你真的知道怎么用吗”
    他好像完全没有恐惧感,就和「他」一样。
    李由美楞了一下,心虚的回答脱口而出,“「他」教过我”
    「他」曾经教过她很多次如何利用这些东西保护自己。地下室每种药物的效果,每种刑具巧妙的用法。「他」告诉过她刀刺入什么部位会让人立即毙命,什么部位又会让人痛苦不堪却苟延残喘。
    「他」也告诉过她,给予虚假的希望会比上的折磨更让人感到痛苦与绝望。
    但她从来没有把这些话当一回事。
    徐文祖点点头, “那来吧”
    “欸”她望着他,一脸茫然,看上去有点傻。
    他们已经靠得足够近,她的肩膀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上臂衬衫的面料。
    “怎么没杀过人吗”他低头看着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贴附在她拿着刀的手背上,“或许我可以教你”
    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他的嗓音低沉而柔和,有一瞬间让她迷了心智,盲目的顺从着他的指引,直到在他声音结束的边缘,她听到了那熟悉、心怀叵测的圆滑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到害怕。但他已经用不易察觉的缓慢速度牵引着她的手,锋利的刀口正在向他的动脉逼近
    李由美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想挣脱他的手,但手指与手指间的压力却越来越紧迫。
    她没有杀过人,他对此毫不怀疑。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她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惊惧也不像是能随便装出来的。但她此刻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却突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想无故一切的把她拉入他的深渊,他想让她也品尝到罪恶甘甜的味道,他想彻底的弄脏她。
    “如果能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和罪恶我不介意再死一次”他转了转黑色眼珠,新的记忆的碎片再次涌了上来,躁动不安,是关于她的。
    他得到了她的名字,并坏心眼的用记忆中「他」的口吻说了出来。
    “由美小姐”
    李由美愣住了,湿漉漉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惘而复杂的水雾,她的呼吸变得微弱而激动。
    这个表情,难道她以为是「他」吗
    刀片顺着他的力道在他的脖颈右侧划开了一道口子,有血珠从切口处冒了出来,划伤的地方正好与他死前的致命伤在同一位置。
    衔尾蛇样的刺青此刻如同针扎一般,刺痛着他。
    徐文祖对疼痛的耐受力很强,这点痛感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诡异而残酷的弧度。
    「他」最终会慢慢成为他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他」的一切最终都会属于他。可她却夺走了「他」宝贵的真心,所以他赋予她罪恶,这很公平。
    但她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太弱了。
    李由美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的脸变得煞白,手指紧紧的压着刀柄,然后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扭拽了出来,食指的指侧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们越来越像了,尤其是当他这样喊着她名字时,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他」。
    她低头沉默的盯着自己出血的手指看了半晌后,才抬头闷闷不乐的朝他看了一眼。泪水先是挂在浓密的睫毛上,然后慢慢滑过脸颊,直到大滴的泪珠滑到那紧抿着的、正在微微颤抖的嘴唇轮廓时,她才开始用她那柔软、毫无震慑力的嗓音厉声警告他。
    “我、我警告你这具身体不是你的如果你再这样我”李由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愤怒过。
    徐文祖平静的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李由美说完便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黯然的吸着鼻子抹掉了眼泪,强迫自己离开了这里。
    “我很期待”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喃喃着。
    没有人可以这样威胁他,就连考试院的那些家伙恐怕都没这个勇气,上一个对他这么说话的申载浩,已经被他砸烂了脑袋。但为什么她刚才用那副软绵绵的蠢样子威胁他时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是他是不会把这种弱者的挑衅放在眼里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惩罚她。
    等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后,徐文祖才木然的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从刚才他的脖子受伤开始,这个刺青就在隐隐作痛,刚开始只是微弱的刺痛,但渐渐的这种疼痛感变得越来越强烈,图腾的纹路和颜色也愈发的清晰,它变得栩栩如生,他甚至可以看清那条非龙非蛇的生物身上每一片鳞片的细节。
    它越来越逼真了。
    “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李由美抱着医药箱又出现在他面前时,就看到了他低头盯着自己手腕处,她也发现了刺青的变化,它好像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了。
    “嗯”他没想到她还会回来,沉吟了片刻,决定含糊不清的敷衍她,“我也不太清楚”
    “「他」以前没有刺青”她看着他,找到了重点,友善的提醒道。
    她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段时间他像变色龙一样伪装着自己,也没有向她透露任何讯息,但她却能准确的捕捉到他所有的意图和需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徐文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低沉的叹息微微震动了空气,就像金戈相触的响动。
    如果这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么这个标记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它肯定和他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脱不了干系,但象征着死亡与重生的衔尾蛇到底指的是谁呢
    是他吗
    还是「他」。
    “你在流血”李由美屏住呼吸,眼睛盯着他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衬衫领口,它看上去有些吓人,“得处理下才行”
    徐文祖的眼睛仍然浑然不觉的盯着自己的手腕处,刚才的伤口很浅,血已经基本凝固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
    她看着面前熟悉而又倍感陌生的脸,走上前仔细而缓慢的用棉签擦拭着他伤口边缘干枯的血迹,他好像不那么抗拒和她的身体接触了。
    “你刚才说你已经死过一次”李由美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但她很犹豫,所以一直斟酌着自己的语气,“那你是”
    徐文祖的目光终于从手腕处收了回来,棉签擦拭的地方又凉又痒,他难耐的动了动脖子,“什么”他含糊的笑了一下,“鬼魂吗”
    她点点头。
    “嗯可能吧在某种意义上但是”他原本淡漠的黑色眼睛有了一丝探究,“你难道不害怕吗”
    李由美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又承认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自从被识破后,他原以为她会恨他,但没有。她看他的眼神只是变成了一种很平淡的温和。从来没有人在他露出真实本性后,还会对他这样温和。她带着温度的眼神会让这具身体感到平静,但却会让他慢慢失控。
    他的随意的瞥向锁着自己的手铐上,这是一种特制的密码锁扣,他低下头用手指拨了拨,开始研究起它的构造。
    李由没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是密码的。”她说。
    “嗯”
    “只有我和「他」知道密码,所以如果杀了我你也会饿死在这里”她说的很慢也很温和。
    他抬起头,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她说的是事实。
    他目前还是她的囚犯。
    徐文祖低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了一会儿,然后幽幽的开口道,“但是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他全神贯注的望着她,“「他」也不会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立刻反驳了他。
    “真的吗”他沉默了几秒,短促的笑了一下,“你很喜欢「他」吧”
    她点了点头。
    “那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怎么做”他知道有时候埋下绝望的种子,比拔掉麦子更令人痛苦。
    他喜欢看到人们脸上露出绝望和痛苦时的神情,那种表情真的是他陶醉的想象着,心中泛起一阵微弱的激荡。
    李由美不喜欢他的假设,她心不在焉的把药箱重新关好,“那边有一个卫生间你可以清理自己,衣服和晚饭晚一点我会带过来。”
    她转过身,回避问题,加速前进,飞快的离开了地下室。
    过去的这段时间,除了失去自由以及铁链在手腕上开始留下暗红色的锈迹,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一种折磨。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聊的坐在肮脏、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这让他偶尔会想起自己的童年里,那个充满了饥饿与黑暗的地下室。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被束缚在这里回忆那些陈年往事,或者无事可做、无处可去,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是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正在潜移默化对他产生影响,就好比此时此刻,等待她出现在地下室,已经变成一天之中最有趣的事情。
    这种感觉正在慢慢使他发疯。
    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他不用猜测就知道是谁来了,新鲜的空气卷着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灌入了地下室。现在正值盛夏,但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这个女人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春天的曙光。
    徐文祖看到了她光洁的脚后跟出现在地下室楼梯的顶端。脚的主人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了他的面前,黑色及膝的蕾丝裙几乎让她的皮肤白的在发光,但她今天的脸颊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晚餐”她把食物放在了他身侧的桌子上,用平静的语气低头看着他说道。
    她的裙褶已经刷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太近了。
    这些天,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的主动离他这么近过,每次来找他时,她都会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但紧接着,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他闻到了她呼吸里淡淡的酒精味,在「他」的记忆中她似乎很容易喝醉。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徐文祖的手拽住了裙摆。李由美回过头,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时,满是困惑。
    “怎么了”她非常轻柔的问道,甚至没有用敬语。
    “或许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吗”他平静的看着她,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李由美其实并没有完全喝醉,但酒精的确卸掉了一些原本该有的防备。她低头看着那只正攥着自己裙子的大手,他的手腕上已经有了青紫色的淤痕,应该是那些沉重的锁链造成的。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邪恶而可怕,却同时又看起来这样可怜。
    沉默半晌后,李由美点点头,“我去拿”说完再次转身,但他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李由美拉了拉自己的裙子,他才慢慢松开了它。
    当她就抱着一盒东西重新回到了地下室时,徐文祖已经坐在了小木桌前。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打开盒子,倒出积木。
    原来是叠叠高。
    “以前在考试院的时候,偶尔会和双胞胎玩这个”李由美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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