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性子也十足孩子气。
    她满口答应两人带她们去见骨姬,一蹦一跳地在前头引路,三人行过深灰土壤,踏上了那座由白骨搭建而成的大桥。
    血河奔涌而过,浩浩汤汤的河水,载着无数散不去的怨念魂魄,隔绝了生与死两界。
    而鬼市便搭建于这白骨桥之上,处于模糊的中间之处,不隶属于任何一侧。
    但不同于桥前的冷清寂然,鬼市之中热闹非凡,店铺开张挂红,屋檐处挂着大红灯笼,招揽着往来客人。
    四处可见来往魂魄,大多是死于非命之人,有的没了手臂,有的已是半边白骨,还有的用手捧着自己头颅,与商家争执着什么。
    张狂一开始还维持着教主尊严,强作镇定大步走在前面,结果越走越怂、越走越慌,步子拖拖沓沓、慢慢吞吞的,不情愿到了极点。
    她躲在夏知桃身后,看着身旁一堆鬼怪走来走去,委屈巴巴道“我就不应该来这里。”
    张狂用手挡着面侧,假装看不见身旁走过的一个断头吊死鬼,声音都在发颤“你能把骨姬夫人喊来么,我我在这等着。”
    小尘埃揉揉头发,血红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有些为难道“教主,夫人是鬼市之主,我也没法直接联系她。”
    没法联系,岂不意味着她们得继续走张狂僵了僵,整个人都不好了“除了这边,没有其他路子么”
    “夫人居所在桥的另一边,”小尘埃踮起脚,抬起纤细手臂指了指远方,“要么穿过集市,要么”
    她指了指一旁的血色长河,表情无辜“你要是不怕被吞噬腐蚀的话,也可以从血河中游过去。”
    张狂“”
    她愁眉苦脸,拢着五指坐在桥栏之上。夏知桃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有个法子。”
    夏知桃在张狂身侧坐下,微微侧过头,墨发顺着肩头垂落,于白衣上描出疏落的影,道“你相信我么”
    张狂点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把手给我,”夏知桃弯了弯眉,笑意温柔,“我牵着你走过去,好不好”
    张狂歪头看她,乌墨眼眸中映出灯笼烛火,像是星子一枚接着一枚的亮起,得以窥见耿耿星河。
    夏知桃稍稍凑过来些许,两人靠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处“说好了,我没让你睁开眼睛时,便不许偷看。”
    夏知桃笑道“怎么样”
    张狂愣愣看着对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捂着滚烫面颊,轻轻点了下头,似是害怕对方没看到,又点了一下。
    夏知桃道“那就说定了,你闭上眼睛。”
    张狂乖顺地闭上眼睛。
    视线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呼吸逐渐急促,耳畔响着一下下的心跳,在熙攘集市的喧闹之中,却愈发清晰、愈发明朗。
    为什么,还会有心跳呢
    当身子被大雪淹没压迫,坠入灵脉之中,当每一丝血肉都被剥离,每一寸骨骼都被生生压碎之后,重新一点点凝聚拼凑出来的“怪物”。
    为什么还能拥有像凡人一样,再平凡不过,再普通不过的心跳
    当视觉被剥离,其他感官便变得无比清晰。有人靠了过来,触到自己冰凉指尖,轻柔地覆上每一寸肌肤,将五指温柔地拢入掌心。
    两人十指相扣,极为亲密。
    “我牵着你走。”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初春落雨般敲过心沿,融开一片想要去触碰,却不敢伸出手的澄澈暖意。
    她几乎能在自己脑海中,描绘出对方说这话时的神情,微微弯着的含笑眉眼,自耳廓垂下的一小缕墨发,拢着点淡薄红晕的面颊。
    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
    从桥头走到桥尾,这段路说实话不算长,但两人毕竟是活人入鬼市,就算有小尘埃在一旁帮忙瞪人,还是引来了不少好奇目光。
    “你们好烦啊不要过来,想要被我一口吞了吗”小尘埃气愤地跺着脚,龇牙咧嘴地威胁道,“滚开,都滚开”
    夏知桃一边牵着乖乖闭眼,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教主大人,一边抬手擦了把额头细汗,颇为头疼道“怎么这么多。”
    “你们这两人,怎么这么招鬼喜欢”小尘埃莫名其妙,嘀咕道,“不管什么鬼都喜欢凑过来,真是奇了怪了”
    夏知桃回头瞥了眼张狂,见对方紧紧闭着眼睛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把面颊。
    指尖细腻柔软,软乎乎的和棉花糖一样,手感比小师妹更胜一筹。
    张狂长睫颤了下,还是没睁眼,身子一动不动,完完全全地任由她胡作非为。
    夏知桃收回手,与小尘埃道“教主大人实力斐然,灵气精纯,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
    小尘埃诧异道“你魔教教主,居然是灵修么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你牵着的,还真是个香饽饽了”
    “不管人族,妖族,死亡之后在人世逗留得越久,魂魄心神便被消耗的越多,”小尘埃晃着腿道,“所以也就导致了一种很尴尬的情况。”
    因怨恨而留下的魂魄,在人界与鬼市之间滞留许久,将所有记忆尽数遗忘,连自己是谁,自己仇人都不记得,只能茫然而执拗着抱着怨念,在人世间继续飘零下去。
    说到这里,小尘埃顿了顿,道“不过呢,有个例外”
    她说的例外,便是修道之人了,
    修道本就算是逆天而行,汲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到达能与天地抗衡之时,便可脱离束缚飞升成仙。
    而对于孤魂怨鬼们来说,修道之人身侧散落的四溢灵力,便是维持他们魂魄的最佳选择。
    夏知桃回头去看张狂。
    怪不得张狂这么“招蜂引蝶”,之前小花小草崖山灵株,还有锦漓身旁跟着的那条小红鱼,有事没事就爱往她这边凑。
    怕不是在他们眼里,张狂就是个人形自走灵气发光体,浑身上下都都贴满了“我修为超高”,“我灵气超精纯”,“快过来呀”之类奇奇怪怪的标签。
    这孩子也太惨了,夏知桃想着想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身子都跟着颤了下,引得身上张狂很是疑惑。
    张狂不解道“知桃,你笑什么”
    夏知桃咳了几声,才勉勉强强地把笑意给压下去,她看对方一副无辜神情,忍不住调侃道“笑你,除了摘人的桃花,连鬼的桃花都能摘,你看这一个个殷勤的”
    张狂大惊失色“什什什么”
    小尘埃很是同情,叹气道“教主大人,你也太受欢迎了,堪称鬼界万人迷,所有鬼都好喜欢你,快把我们堵的寸步难行了。”
    张狂“”
    两人当然是说笑的,张狂确实是很受“欢迎”,但对方大多不怀好意,全是图谋着她身上的灵气而来,更谈不上什么“桃花”之说了。
    。
    夏知桃与小尘埃商量了一下,两人一合计,打算沿着白骨桥的边缘来走,尽量避开中间的来回鬼魂。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人走得可谓是百般折腾,受尽了“苦难”。
    幸好小尘埃也在,红衣怨鬼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冷不丁伸出青面獠牙,红瞳狰狞,把低阶的小鬼小怪给吓得四处逃逸,求饶奔走。
    折腾大半晌,终于传过一整座白骨高桥,来到了骨姬夫人的府邸之前。
    小尘埃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道“终于到了,我死了这么久,头一次被鬼给赌成这样。”
    “你们回来时要么自己走,要不叫夫人捎你们一程,我可真的不来了,”小尘埃愤愤抱怨道,“简直是遭罪”
    骨姬夫人府邸就在面前,小尘埃却不打算进去了,据她所说,她之前的人皮被血河冲坏掉了,还得想方法弄张新的才是。
    小尘埃踮起脚,冲两人使劲挥挥手,踩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跑掉了,身影融入来来往往的鬼魂之中,一下子便望不到了。
    两人向府邸走去,还没来得及敲响厚重木门,门侧摆放着的供奉香炉,忽然“哐当”一声侧翻,咕噜噜滚出许远。
    燃尽香灰撒了一地。
    寒风瑟瑟吹过,香灰也跟着鼓动,惨白灰烬一点点聚拢起来,向上蔓延搭建着,竟然凝出了一具苍然白骨。
    骨骼上疤痕遍布,空洞的胸膛之中,有着一枚璀璨金石,好似凝固的日光般,在心脏处脉脉跳动着。
    香灰纷涌而起,依附在苍白骨骼之上,凝出了几分血肉,绕出漆墨长发。
    伶仃白蝶提起以白灰编织,层叠细致的入殓白衣,为那具半人半骨轻柔披上。
    “教主大人,好久不见。”
    骨姬夫人睁开眼睛,向两人盈盈笑着,接过白蝶递来的细长烟枪,嗓音沙哑温润“您大老远来一趟,可是有要事在身”
    张狂本想问她要噬灵丹,但之前被夏知桃揪着领口说了一番,顿时便怂了不敢继续。
    她纠结半晌,挑了件其他事情问“夫人,你有看到千仞锏少主柳绫么”
    骨姬夫人蹙了蹙眉,五指掂着烟枪,思忖道“高个,紫衣,佩着袖箭的女子”
    见两人点头,骨姬夫人神色僵了僵,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她没打过守桥的小尘,被扔狱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达成成就以血色长河,白骨桥为背景,在一堆稀奇古怪的冤魂中间谈恋爱。
    张狂奇怪的约会地点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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