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哪来那么多的纠葛不明。
    “我有些记得不清了,可能是五年前,亦或是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她。”
    元如翡捧着玉觞,眉眼敛得淡漠“我年幼不知事,为了搭上中原商队,带着十几辆马车莽撞出发,无意闯入妖林深处。”
    她道“因为瞒着父皇的缘故,我带上的修士最多只有金丹境界。队伍很快被妖兽冲散,而护车侍卫尽数折于半途。”
    尽管身为西域领主的独女,元如翡却只是名一丝灵气也无的凡人,重金聘请的修道侍从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一人拼死护着她。
    两人在深林中迷失了方向,被一头六阶妖兽所追赶而仓皇逃窜着,就在命悬一线之时
    “她救了我们。”
    浩然花瓣奔涌而来,不过一击便将头颅斩落。有人踏着巨兽身躯,细白五指间拎着一壶酒,低头向下望去。
    云纹黑袍散在寒风中,柔墨长发自肩头披落,乌黑眼瞳被酒气晕得温软,声音却清泠似玉。
    “又是一队送死的,”张狂评价道,“还真是不惜命。”
    元如翡声音很轻,于风中有些听不分明,目光遥遥地落下,越过清冷茶室,延过琼楼高台。
    “她披着件漆墨长袍,面上一丝表情也无,被晈然月色渡上一层霜华,身形伶仃而孤寒,就像是”
    “云雾深处、青峰漠岭的仙人。”
    “世人赞誉延陵红玦容颜昳丽,一笑倾城,是为天下第一美人。我却固执地觉得,那天月下的她,才登得上这称号。”
    元如翡这样说着,声音渐低,落在萧冷寒风,落在空旷高台,听着有些寂寞“但是,我从未见过她如此。”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我从未见过她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害羞。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像是在人间走了一遭,褪了周身冷清,眉目之间染着家里长短、炊烟袅袅,笑得温润而柔软。
    “我好嫉妒你。”
    。
    夜深露重,夏知桃婉拒了管事将她送回去的好意,独自一人行下琼玉高台,沿着宫中长廊缓步走着。
    元如翡将意思说的很明白,她并非有意想要为难几人,而将她们带入宫中,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我并非倾慕于她。”
    元如翡声音出乎意料的平淡,漫不经心道“我想了许久,发现自己喜欢上的,也许只是那晈然月下寂寥的一道影罢。”
    无论是崖山所需的西笙残卷,还是张狂寻找的无垢蕊,于她都不过是无用之物,留着放在宫中积灰,不如拱手送予几人。
    元如翡让夏知桃不必忧心,亦或是焦虑,待到明日玻提西祭奠结束后,她自会命人将东西带来,放几人出城。
    夏知桃心中默叹。
    虽然张狂之前一幅紧张兮兮的模样,但其实人家小郡主并无恶意,但可能是年龄尚轻的缘故,有些行径越过了线。
    譬如之前带着十几辆车,轰轰烈烈地闯了岐陵八次,张狂一个人本来天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大清早的还被闹腾起来,披着件黑袍冲出来砸车扔人。
    也难怪她气得要命,之后直接设了十几层禁制,别说进马车进人了,一只蜉蝣都别想进来,固若金汤到把自己都给关在外头。
    夏知桃本想着现在太晚了,打算今日先回去歇息,等着明日一早再与几人解释目前状况,让她们安下心来。
    谁知道,她刚刚绕过长廊,在黑暗之中瞅见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两人一高一矮,皆是一身漆墨夜行衣,面上严实地罩着黑纱,正窝在个隐蔽的角落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条发着光的小红鱼被抓来当灯笼,生无可恋被其中一人提在手里,咕噜吐出一串细碎的泡泡。
    空中隐约能听见一丝被压到最低的说话声,似有碎屑飘落,还有几声清脆的“咔嗒”脆响。
    夏知桃蹙着眉,走近了几步,眯眼望着那窝在角落里的两人,凉凉道“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人浑身一激灵,手中的漆墨匕首都没握稳,“哐当”地砸地上,要不是夏知桃拉了一把,大概就得狼狈地摔地上去了。
    而一旁的锦漓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磕在石墙上,身子直直栽倒,“咚”一声地摔在地面,疼的诶哟直叫唤。
    夏知桃一开始通过小红鱼认出了锦漓,还以为旁边跟着那人是望烟,心中还纳闷望烟什么时候长高了。
    结果扒下面罩一看,这张熟悉的白玉小脸,可不就是之前说什么,“自己要回岐陵一趟,不必留房间”的教主大人么。
    张狂吓得面色都白了,双手虚虚挡在身前,乌黑眼瞳怯生生地看着她,一幅做坏事被抓到了的模样。
    “张狂你怎么在这里”
    夏知桃没料到这一出,愣神道“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云竺宫中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张狂委屈道“这”
    锦漓一边吸着冷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黑发被摔得乱七八糟,她揉着自己的腰际,道“诶哟,夏师妹还没睡,大半夜这么有兴致,起来散步啊”
    夏知桃松开张狂,向后退了半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解释一下。”
    张狂道“这人之前说什么要晚上去挖云竺宫珠宝,我觉得这法子挺好,便跟过来了。”
    “夏师妹你有所不知”
    锦漓振振有词道“我本来和望烟来的,打算趁着夜色,把那些装饰珠宝全部撬走,让那郡主一夜破产。”
    她抱怨道“结果望烟笨手笨脚,手又没什么力气,慢慢吞吞磨磨唧唧,掘琥珀掘了半晌,侍卫都快闹醒了还没弄下一枚。”
    夏知桃“”
    锦漓把地上几个束紧的包裹抱起来,一股脑塞到夏知桃怀里,道“但教主大人可就不一样了,她一说要来帮忙,我就把望烟赶回去睡觉了。”
    锦漓得意洋洋道“我俩神不知鬼不觉,手起刀落,几分钟挖一片墙,这效率顶的上五百个望烟了”
    张狂得意道“谬赞谬赞。”
    锦漓继续吹嘘道“夏师妹你看我俩,合作得天衣无缝,动作干脆利落,明儿那劳什子郡主一起来,保准看到个光秃秃灰扑扑的云竺宫”
    张狂颔首道“不错不错。”
    夏知桃“”
    堂堂魔教教主,不杀人不放火,大半夜地跟着崖山的锦鲤仙灵,在元如翡的云竺宫中,挖人家点缀在墙面地砖的宝石翡翠也太幼稚了
    “你们俩啊,我该说什么好。”夏知桃无奈道,“别挖人家墙壁地砖了,这大半夜的,快回去睡觉吧。”
    人家教主原本乖乖的多听话,遵纪守法爱护老人,结果被锦漓这脑回路一带,也跟着跑歪不知去哪了。
    张狂愤愤道“不行,我左想右想,都觉得很气,绝对不能让那郡主为所欲为。”
    她蹲下身子,在两人堆在角落中的“犯案工具”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本略有陈旧,望着十分厚重的古籍来,翻开来给夏知桃看。
    “我特意跑回岐陵一趟,将这本玉石古籍给拿了过来,”张狂严肃道,“知桃你看,这琥珀就没有我们刚刚掘的冰翡翠值钱。”
    夏知桃看看古籍,再看看张狂,震惊了“小狂,你千里迢迢从西域一路跑回岐陵去,就是为了拿这本玉石图鉴籍”
    张狂茫然道“是啊。”
    “我早些时候用花瓣探过了,但云竺宫中各类宝石太多了,我有点分不清。忽然想起岐陵好像有本类似的古籍,便顺道回去了一趟拿过来。”
    张狂认真解释道“不然这儿这么多宝石,怎么知道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夏知桃“”
    锦漓道“师妹你看,教主大人是多么的认真负责,刻苦努力,你应该表扬一下人家的学术精神。”
    夏知桃“”
    云笈城本就位于西域中部,距离中原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她们之前被峰主带领着,一路停停歇歇,御剑行了好几日,才从崖山到达西域。
    而张狂这人,居然一个晚上都不到就跑了个来回,神色奕奕地没有倦意不说,还跟着锦漓挖了足足十几袋玉石,还真是
    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都不睡觉的么,”夏知桃无奈道,“在这样闹下去天都快蒙蒙亮了,赶快回去歇一下吧。”
    锦漓道“师妹,睡觉哪有赚钱重要,我们已经挖空一个殿了,还有十几所大殿等着呢,任重而道远啊。”
    夏知桃好气又好笑,被这两人弄得有点头疼,抬手轻轻地摩挲着额头。
    张狂见对方不说话,整个人都慌了,狠狠瞪了锦漓一眼,小声道“知桃你生气了么”
    夏知桃没生气,单纯是不知怎么说这两人好,但看张狂这样可怜巴巴地问了,她便板起脸,语气故意冷了几分“你知道啊。”
    “对不起。”张狂赶快道歉,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点软糯尾调,“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挨过来,乌墨似的眼睛微微弯下,被长睫压下点温软的影,小声道“脸给你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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