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纤长细密, 跟扑闪蝶翼似的。
    夏知桃收回手,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等着她回话。
    张狂忽然就有点心虚,抬手碰了碰她方才点过的位置, 弱弱道“我不是”
    “真要算起来,你年龄还没锦漓大,”夏知桃淡声道,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锦漓虽然看着咋咋呼呼,整天慢慢悠悠不干活的, 但人家可是玉弯峰资质顶尖, 上百年锦鲤化形的仙灵。
    某位锦鲤仙灵正在试图撬开酒桶偷看,忽然被夏知桃点到,一听整个人都傻了“啊师妹你在开玩笑吗”
    之前柳州之事, 锦漓并不在场,故而也没听到姜九黎揭穿张狂的真实年龄, 听身旁望烟复述了一遍, 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诶哟,崖山之前一直说您是上万年的魔修来着,”锦漓笑眯眯道,“万万没想到,原来是个小妹妹啊。”
    张狂冷笑“哦,想死”
    之前姜九黎“狂妹”, “狂妹”的叫个不停已经让她丢尽颜面,怒火中烧只想轰了魔域主城,这次锦漓还敢乱喊乱叫,她火气蹭地一下子就上来了。
    眼看张狂要拔剑生火烤锦鲤了,夏知桃赶快把她拉回来,无奈道“地窖干燥,小心火烛,出去再说。”
    锦漓吐吐舌头,抱着脑袋溜达到了一旁,装作在仔细看酒桶的模样,不敢继续说话了。
    张狂是拽回来了,不过这人其实也不需要拽,夏知桃只消说句话,她自己都会跑过来。
    之前那句“抓到了”多半是玩笑意味,夏知桃虽然刚听到时有点愤怒,有种“自家小孩子不学好居然去喝酒了”的不满感,但后边仔细想一下
    不管自己穿越进来的到底是一本小说,还是一个可观真实的平行世界,张狂作为独立自主的个体,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她都没有干涉别人选择的权利。
    夏知桃心中微叹,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下去,张狂倒自己小步走过来了。
    “其实原本我不喝酒的。”
    张狂小声解释道“之前在妖林的时候,老爷说我不能整天坐在同一个地方,整天同一幅表情。”
    这人自己和我说的,可不是我逼迫的。夏知桃在心中催眠着自己,将教主大人拽着坐下来,追问道“然后呢”
    “老爷是爱酒之人,掘了一壶陈酿出来,给我递了一盏说让我尝个鲜。”
    张狂心虚极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近都快听不见了“然后我便喝了一点点”
    夏知桃诘问“一点点”
    张狂不敢看她,心虚道“对不起,一开始被呛得难受,但之后一不小心,喝完了老爷子的一大壶。”
    果然还是喝了而且听她描述还喝了不止一星半点,整整一大壶,怕不是醉的晕晕乎乎不省人事。
    夏知桃扑上去捏她脸蛋,张狂躲都不敢躲,声音被捏着稍有点含糊不清,她老老实实的,什么都说了“之前有段时间,我还蛮爱喝酒的。”
    “唔,老爷子的酒窖被我喝了好多,之后他看着都有点怕,全部藏了起来,说什么也不给我碰了。”
    张狂坦诚道“再后面一点,锁魔楼救了姜九黎,就经常跑魔域去抢他的喝。”
    夏知桃道“那再之后呢”
    张狂愣了愣,眉眼柔顺地垂下来一点,长睫拢着点淡影,软声道“之后便戒了。”
    酩酊一场,醒时仍是凄凉。
    醉时如落温云,热闹欢腾,醒后头便疼的厉害,看什么都像是拢着层雾,指尖一碰,那雾便会落下泪来。
    “已经很久没碰了,”她小声保证道,“今后也绝对不会再碰一下。”
    夏知桃站起身来,推着张狂向外走,道“走走,这里闷得慌,不呆在这里了。”
    她语重心长地科普道“酒水小斟宜心宜身,但喝得太多便不好了,一次最好别超过三杯,不然很伤身体。”
    张狂笑了下,道“好。”
    既然张狂也不愿在酒窖多待,管家便带着几人出去了。
    元如翡此人还真是奇怪,说是阔绰,却又小气到了极点。以整整一箱金条以及两样宝物半逼迫几人进来,却又迟迟不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甚至一进到云竺宫后,几人都没见到过元如翡的影子,被管事带着走了一圈宫殿又走了一圈庭院,就跟逛博物馆似的。
    锦漓那条小红鱼失踪半天,最后在天色渐暗时忽然冲了出来,晃晃悠悠游到张狂面颊,吓了人家一大跳。
    张狂抬手去挡,结果可好,本来崖山三人组就没一个怕她的,现在连那小红鱼也不怕她了,万分殷勤地蹭过来,使劲往她面颊吐着泡泡。
    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沦落至此等境界,简直是惨绝人寰。
    “你这灵形怎么回事,”张狂愤怒道,“我暂时不拆云竺宫,可从来没说过我不会把你这鱼给烤了”
    锦漓笑嘻嘻道“没事,我早就想把她给烤了吃,教主您随意,煎的煮的炸的涮的,各式各样都来一遍。”
    张狂“”
    张狂很气,她不想讲话,一拂黑袍大步走开,那小红鱼还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小红鱼原本是跟在张狂身后,忽然摆着尾鳍,摇头晃脑地游到身前,蹭了蹭细白指尖。
    张狂蹙眉“”
    柔软尾鳍拂在指节间,似一簇温吞焰火,小红鱼吐了串泡泡后,便不紧不慢地游走了,消失在拐弯角。
    张狂看了眼小红鱼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与管事道“那是何处”
    “真是稀奇,那灵鱼竟似通人性一般,”管事惊奇道,“明日是玻提西节,那边是准备彩幡横幅的地方,若诸位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一听有什么节日,望烟眼睛便亮了,眼巴巴地凑过来,好奇问道“什么节日呀”
    “玻提西节,有些类似上元灯节,”管事一边领着几人,一边笑着解释道,“方式不太一样罢了。”
    不同中原的山清水秀,人烟密集,西北境中地广人稀,多为荒漠沙岭,放眼望去,万里之内皆是黄沙茫茫。
    “按你们中原的话来说,这玻提西节也可以说是鬼节,用以缅怀、祭奠逝去之人。节日传统是守夜候灵,放飞明灯。”
    说到这里时,管事忽然停顿了一下,声音覆上些笑意,眼角弯出数道细小皱纹。
    “但小郡主觉得这黄沙荒土太寂寞了,翻来覆去只有一种模样,望着叫人好生无趣。”
    “便在这传统上,加了一道。”
    。
    几人随管事向着后殿位置走去,后方院落原先的装饰被尽数移开,空出个开阔地方来。
    不同色彩的染缸摆于院侧,身着彩衣的妇女捧着白绢,正仔细洗涤着染布,再将其晾晒于木竿之上。
    一道道染布悬挂于半空,天青、橙红、明蓝、紫棠,浩浩汤汤地舒展开来,浓墨重彩地撞入风中,蔓开一阵极绚丽、繁盛的色彩。
    “几位随意逛逛吧。”
    管事笑道,“我不便进去打扰,会一直候在这,若有事可以随时询问。”
    四人行入染布坊之间,好似漫步入日落烟霞,四周都是流溢色彩,热烈而滚烫。
    “几位望着面生,是郡主贵客罢”披着翠青薄纱的妇人打量了她们几眼,笑着走了过来,“是来选颜色的”
    夏知桃问道“选颜色”
    “是哩,玻提西节每人都要选上一条彩带,”妇人热情地将她拽过来,“来来来,我带你四处看看。”
    夏知桃莫名很是受人欢迎,她被数名妇人团团围着,一边帮忙将染色绢布绞干,一边听她们讲着这大漠之中,古朴而神秘的信仰。
    西域传说之中,月轮原本高悬于空,却无端遭仙人斩落,坠在这茫茫大漠中,因怨恨而化身为凶兽,故意将来往商队引至大漠深处。
    若是在深夜出城,在漆黑荒漠中行上许久,便有可能在极为遥远的沙岭脉络处,望见一盏盏蹒跚走着的光点。
    那是迷失在大漠之中,寻不到回家方向的魂魄。
    所以,在玻提西当日,街道中会张灯结彩、虹带飘扬,热热闹闹一整日,而到了傍晚时分,城中便会点亮、放飞数万盏天灯。
    灯火通明一整夜,将夜空尽数映亮,迷失在荒漠之中的魂魄,会循着这流溢灯火,寻到回家之路。
    “姑娘你们望着啊,都像是那画本中的崖山仙人,”妇人看着她一身白衣,清雅出尘的模样,笑道,“听着这故事,怕不是觉得好笑荒谬。”
    夏知桃摇摇头“没有。”
    修道之人性命亘古冗长,凡间悲欢离合落于眼中,不过浮生若梦,皆为草芥蜉蝣。
    但夏知桃不同,尽管穿书十余载,尽管拜入崖山已久,她的思想观念,她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凡人。
    夏知桃伸手捞起缸中的染布,颜料染满五指,她却浑不在意,笑着与几位妇人道“若是外乡人,也可以放明灯么”
    “哪有什么外乡不外乡的,”妇人道,“只要来了云笈,无论仙人凡人,正道反道,都是欢迎的。”
    夏知桃帮了一会忙,然后在众多颜色之中,挑挑拣拣,精挑细选好一阵,最后选了道明艳似火的红。
    她将那绢布彩带仔细收好,转头向着妇人们询问道“我可否带个小朋友过来,帮她也选一条彩带”
    妇人自然满口应下,笑道“自然,不知那孩子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
    夏知桃莞尔“那可得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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