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她暂且先留在含章殿,至于花疹一事”说着永平帝微微皱了眉。定安的话让过往重见天日,当年永平帝选择息事宁人,不过是因着还没完全摆脱林家的影响,今时不同往日,林家式微,他扶植起青云轩独当一面,不必再事事依托林咸,自然没了那么多顾忌。
定安终于是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话。她毛遂自荐“若父皇相信儿臣,不如将这件事交由儿臣查探。”
永平帝惊奇“你”
定安颔首“当年儿臣尚且年幼,颖嫔娘娘曾多番照顾我。她去的不明不白,始终是儿臣的心病,若能借此机会查清楚,也算还了她旧时恩情。”
她说得有理有据,永平帝沉吟片刻,不觉是动摇。颖嫔之事何尝不是他的心病,不过永平帝既为一国之君,不能全凭喜恶做事,要考量方方面面,当年不是不清楚实情,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现在翻案,亦是有旁的考量,林家一天在,便是一天提醒他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年铲除之心早已生起,要的不外乎是合适的时机。因而这件事若是定安办得成便是了,办不成也不啻于是给林家一个警告。
思及此,永平帝看向定安,眸中是揣测不清的深意“这事说来轻巧,做来并不容易。你要想清楚了。”
定安点头。她性子沉稳,又素来有胆识谋略,在这一方面永平帝自是信得过她。
永平帝思虑片刻,最终同意下来。他屈指点了点案几,又道“不过这事交由你一人总归是不放心,宫里事倒是尽可由着你,宫外就不一定了。不如让国师同你一起,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去青云轩找他即可。”
定安一怔,永平帝不疑有他,只以为她在担忧,道“放心,昭明做事自来有分寸,有麻烦他会帮得上你。”
定安谢了恩。永平帝又略略叮嘱她几句,将走时,永平帝一晃眼瞥见她发上镶白玉金累丝发簪,稍一怔,叫住了她“你”
定安回眸,不明所以“父皇”
永平帝望着那发簪片刻,才是收回视线,他语气中似有些怀念,又似乎没有,说了句“无事。”
定安款款行过礼,转过身时面上带了些冷冷的嘲弄笑意。她当然知道永平帝想说的是什么。
她当真像极了她母妃。
回到含章殿,定安将进展告知给徐湘。徐湘脸上犯着红斑,并不严重,用面纱遮面,反是有种特别的美感。当晚永平帝来含章殿探望徐湘,徐湘在定安的提议下穿得比往日素净不少,月蓝绣木兰纹小衫,发上仅戴了镶绿松石的珠花,同往日里不大一样。看得出永平帝对这样的徐湘很感兴趣,反是徐湘不怎么自在,永平帝几次想与她独处,她均是装作听不懂,最后永平帝开了口,定安才不得不离开。
定安莫名低落起来,总觉得对不起徐湘似的。她低着头出了偏殿,没走多远看见垂花门边站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定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大事。谢司白闻声亦是看来,见是她,点漆黑眸中才隐约带了些温和。
定安这才想到,谢司白估计是跟着永平帝一道来的。
做惯了偷偷摸摸的事,冷不丁这样大大方方地在含章殿见到他,定安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屏退了身边人走上前去,顺着谢司白将才的视线看向影壁的壁画,问道“国师怎么来了”
谢司白敛眸,慢悠悠道“陛下的旨意,殿下行事,臣自是不敢怠慢。”
看来永平帝已经告给了他。
没有旁人,在谢司白面前,定安也不必时刻紧绷着,是以松散不少。她漫不经心道“倒是凑巧,许是命里注定要我同你一起做事。”
她虽是这样说着,谢司白却听得出她的心不在焉。谢司白垂眸看她“你怎么了”
定安这才回神,她摇了摇头,片刻才是问道“上次进宫替徐湘看病的那位王先生他可还好”
听她突然提起王颜渊,谢司白轻蹙了眉“问他做什么”
定安不好直说徐湘的心意,支吾半晌,只勉强道“总归是欠他一个人情,自当要关心一下。”
谢司白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是错开眼“我同他也不常见面,想来应当不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