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

    登时,数十双目光齐聚长廊下的少女身上。

    陆映还有些怔愣,未料自己拼命与之避嫌的谢戎安,竟会当众召她上前,只得勉力镇定心神,捧起桌案上厚厚一叠诗稿,沿曲水移步而上,冲上座萧清拜道“诗稿在此,请世子一观。”

    她双手捧高,眸光垂下,只望着眼前方寸之地。然等候许久,仍未有动静,直至她双臂酸软,方忍不住抬眸一瞥。

    方才还从容温厚的世子萧清,竟失神地凝视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有些难以置信,直至身侧仆从悄声提醒,方回过神来,恢复笑容,伸手接过诗稿,随手翻阅。

    好半晌,他方和颜悦色道“观诸君诗文,果然各有风采。然依我之见,最教人难忘的,却是女郎这一手好字。”说着,他状似好奇冲谢戎安道,“抱石方才说,这是哪家女郎”

    如此直言不讳的夸奖,登时引众人惊讶。陆家五郎陆真早已喝得醺醺然,此刻尤为得意,忙上前两步,高声道“世子,此乃仆之表妹,陆映。”

    萧清闻声望去,目中俱是茫然,显然不识陆真,待闻“陆”字,方笑道“原来是陆家娘子。这一手好字,颇有名家风范,尤其细细看去,竟还有几分家父的影子。”

    丞相萧睿素爱书画,其一手书法,于当世亦算一流名家,如此夸奖,显然十分欣赏。可落在陆映耳中,总觉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心有不安,下意识偷偷朝谢戎安望去,却见他也正静静望着自己,那双乌黑眼眸看似淡漠,实则却暗含安抚,令她渐渐心安。

    她垂首道“世子谬赞,丞相之造诣,妾望尘莫及。”

    萧清细细端详道“不必谦虚,我说你好,自然是真好。”说着,冲仆从道,“且回府去,将我所藏之月仪贴取来,送去陆忌酒府上,便当是我对陆娘子的赠礼。”

    陆映明艳眼眸中俱是惊异,正抬首欲推拒,便见萧清仿佛忽然失了兴趣,再不瞧她,只挥手道“陆娘子抄录诗文,想必累了,快去暂歇吧。”

    她无法,只得躬身退下,穿过坐席,回到廊下桌案边。

    周遭士女此刻望向她的目光,除却先前的好奇与鄙夷外,更多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数个胆大的女郎已在窃窃议论,尤其陆语身边,更有人道“世子如此,难不成是瞧上了陆娘子”

    陆语说不出此时心底如何做想,直觉不愿陆映得世子青睐,不由冷笑“怎会她那般出身,入寻常家族中为妾已是万幸,哪里还能嫁给世子”

    另一女郎道“如何不能世子如何只要不是正室,便是平民百姓亦无妨。”

    陆语心底恼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一人举杯饮酒,不再多言。

    而居上座的萧清,仿佛并未察觉自己方才所为,已引众人猜测,只与谢戎安二人对饮,此刻正笑容不变,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低道“那陆娘子的面容,似有些眼熟。”

    他方才一见陆映,便觉其面目似曾相识,待瞧见那一手与父亲萧睿颇神似的字,方想起,她眉目间,竟与同父亲一母同胞的姑母,庐陵长公主有三分相似,顿时心生疑虑。须知他幼时曾听传言,父亲因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寿不久矣,欲纳一妾,因舅父与母亲等俱反对方作罢。

    谢戎安微微一笑,道“我幼时,亦曾听闻,家父受故人所托,照料一妇人与其子女十余年,那故人身份却始终无人知晓。”他说罢,又凑近些,“此事,桓二郎也已知晓。”

    萧清温和苍白的面目闪过一瞬阴冷,旋即笑道“我还道,抱石是因数日前,我与父亲俱反对北伐一事,而心有不满,如此看,是我多心了。”

    谢戎安恭敬垂首“世子多虑,戎安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

    却道陆映自为萧清召见后,便总心神不宁,直至一个时辰后宴散,仍有些恍惚,落在最后方行出园墅。

    她自然瞧出,方才乃是谢戎安有意为之,却不知他意图何在,只是凭着本能信赖他。如今旁人议论的只言片语传入她耳中,皆道她貌美,为世子青睐。

    可她心知肚明,贪图美色的目光她见多了,方才萧清凝视的目光中,不但没有半分惊艳,反而充满猜忌。

    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此举怕只有两种可能,一来,与谢戎安有关,二来,便是与她那素未谋面,身分不明的父亲有关。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方才还人头攒动的长廊间,已是空落落一片,只人行在前方。

    身后一丈处,有稳健的脚步声,随她步调或疾或徐。

    她心中微动,正欲回首,便听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自身后传来“继续前行,莫要回头。”

    “阿映,你记得我在江边说过的话。我会教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只是眼下,我实在有些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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