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阴谋

    一炉幽香,青烟袅袅,薄雾轻纱半遮半掩地笼住了窗下遥望星空怔怔出神的女子。

    早已是月正当空夜色如墨的时辰,女子独坐中霄对月独酌不见分毫倦色,不消多想便能猜得到她时常夜不能寐,似这般难以入眠借酒浇愁无疑家常便饭。

    当日她混迹人群中是亲眼看见大公子跟在梁皇春狩的随员中一同出了城。大公子能得到皇长子赏识得以随扈前往春狩,可见深得大皇子信任。

    这份信任来之不易,大公子定然花了许多心思,然而接近梁皇萧景琰的机会同样凤毛麟角,怕只怕错过这次春狩下一次能挨近萧景琰怕不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她借着绣坊一方天地栖身,最初的惶然怨愤平复后,偶见绣坊上高悬的“慧心”二字,她茫然间竟尔辨不清前路在何方。

    她恨的究竟是大梁还是萧景琰她执意复仇为的是故国覆灭还是伤痛于姑姑身死曾夤夜惊梦冷汗淋漓,大梁的至尊高举利剑面容狰狞,寒光劈下血花四溅,任是铜皮铁骨、阴谋阳谋尽皆付诸东流。

    一力降十会,萧景琰虽不是计谋嬗变、深不可测的帝王,却是个杀意凌冽宁折不弯的硬骨头,怕就怕大公子机关算尽终敌不过天下在手的至尊手起刀落

    不,或许知晓大公子的身份后萧景琰会手下留情饶他一条性命,或许大公子自始至终都没存着杀萧景琰之心,毕竟他的血脉中更多的是萧氏一族卑鄙肮脏的传承。

    对一定是这样

    姑姑一朝身死,大公子没了悬在头顶的利器威胁,萧氏于他便可不再是敌人,他凭什么非得听任自己威胁去刺杀他的叔父呢

    不会的,别急,别慌,也许大公子还没找到动手的契机,姑姑一手培养他成人,从小灌输他的是滑族的国仇、亲父的家恨,他当不至于舍本逐末亲疏不分。

    独坐灯下越想越怕的女子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硬生生被自己的诸多猜测吓出一身冷汗来。她眼睑不住轻颤着,急促喘息足见难耐心焦。

    然而即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亦不敢轻举妄动大公子有言在先,若因她之失误而致功亏一篑,在报仇前,他必先除了她这掣肘之人。

    再忧心如焚、再惶惶不安,揉烂撕扯坏了手巾无数,她依旧只能等。

    夜深,林洵在难耐的心悸中惊醒,他翻坐起身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觉着胸口压抑闷气稍去。再定睛看时,原本睡在账内另一张榻上的飞流叔已坐在他的榻边,琉璃般澄澈的眼中望进去皆是满满的担心。

    他披衣起身下榻,臂弯间温暖的扶持如影随形,如果可以忽略掉飞流叔一脸的不赞同的话,堪称完美。

    “帐里闷得慌,我想出去走走。”

    “陪你。”

    从不拒绝飞流叔的林洵和从不接受拒绝的飞流叔顺理成章一同并肩出帐,在微凉的春夜里漫无目的地踱步。

    来回巡逻的禁军走过了数批,举着的火把噼啪作响。忽闪的火光映着两人的面容明明灭灭瞧不分明,在万籁俱静的营地中尤为惹眼,免不了引人注目,招来巡夜的萧景睿关切几句也全在情理之中。

    他依稀还记得大渝进犯大梁北境之时,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军营中时常来回徘徊的清癯身影。他们虽亲如父子,其实骨子里是秉性相异甚至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虽说林洵从不在明面上宣之于口,他和豫津都猜得到这孩子非但没有对父亲的尊崇与敬爱,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怨怼,他仅有的孺慕之情都给了待他如亲子的琅琊阁主蔺晨的身上。

    豫津的想法总能迎合陛下的心意,对身为林氏的遗腹子就该认祖归宗回到大梁的那套深以为然,行事过激得近乎蛮不讲理,他素来少言寡语,即便不以为然到底没多说什么在大梁,他以半个南楚人的身份立身朝堂多有不便,较之旁人愈发的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

    就是这样的以己度人,他对林洵的观感不似豫津的步步为营小心戒备,而是同情怜悯多于防备,少了功利多了感性。

    故而听属下禀报赤焰侯带着身边侍卫半夜出帐散步,本就当值守夜的萧大统领亲自过来探问,个中的关切林洵听得分明,哪里还会恶言相对。

    “我有些认床的毛病,兼之舟车劳顿,气闷不过出来走走,劳大统领过问,多谢。”

    “明日便是春猎,陛下对侯爷爱宠有加,必等着侯爷大显身手。侯爷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养精蓄锐的好。”

    指望他在猎场围猎中脱颖而出,进而重振林氏将门雄风梁皇的算盘打得不错,恐怕未必事事皆可如他所愿。

    从萧景睿温润的眼中林洵不难寻到隐晦的善意,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能在眼下出言提点一二容他早作准备,已是了不得的恩情。

    “不瞒大统领,我自出了娘胎就患有心疾,纵马驰骋、弯弓射雕这等恣意放纵的乐事,此生都与我无缘了。春猎自有金陵的青年才俊们各显神通,少我一个也不至于风光黯淡。”

    眼见火光映照下林洵的面色亦苍白如故未显得红润些,萧景睿心知他此番话即便夸大其实了些倒不至于全然托词。福乐客店中一场恶战之后他身体不支险些病倒,当时他就感叹过天意弄人,好端端一个文武兼备的才俊却痼疾缠身。

    照此看来林洵明日定会推托抱病不下场围猎,陛下有意令他施展一番拔得头筹进而立威的盘算怕要落空了。

    “赤焰林氏是陛下的执念,林殊哥哥也好,枉死沙场的赤焰军也罢,过去三十几年了陛下都没能放下,皆是因怨别离求不得而生。陛下盼着你重振林氏期许甚深,身为人臣,你当多体谅。”

    “大统领言重,赤焰林氏只余我一闲人而已,习惯了浪荡江湖无拘无束天地为家,胸无大志如我怕担不起陛下的厚望。”

    比起文韬武略,这小子装糊涂的本事尤胜一筹。

    萧景睿见他对陛下的期许、朝堂的富贵荣华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不禁莞尔之余也替陛下和好友捏了把汗。

    都是性子执拗寸步不肯让的人,针尖对麦芒争起来的那天,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春深露重,莫要贪凉反染风寒。”

    “大统领教训得是,”指了指紧跟在身侧的飞流叔,林洵苦着脸半真半假地大吐苦水,“现如今我内有师尊师弟飞流叔管着,外有言侯爷大统领盯着,日子可是越发的不好过了。”

    “管你还不是为你着想,身在福中不知福,该打。”

    “是是是,小子受教了。”

    鲜少经历被长者念叨的阵仗,很有些不自在的林侯爷为掩羞赫不住拱手作揖,连连表示萧大统领的话他必定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小子就在左近走走,有飞流叔看着,大统领尽管放心、尽管放心。”

    一想也对,有天下第一高手贴身保护,刺客杀手之流要多想不开才会自己找上门去送死飞流对自己人顶多恼了不理不睬,对不相干的敌人,那可是砍瓜切菜般毫不手软哪。

    “有飞流在侧,我再担心你的安危确是多余了,倒是夜深露重,你们多穿些当心着凉。”

    瞧,谁说男人不唠叨这位萧大统领啰嗦起来绝不比内宅妇人逊色。

    咳咳,这种话偷偷腹诽就好,当着大统领的面说出来,他老人家不恼羞成怒甩手而去才怪。怎么安抚这位算得上经过沙场洗礼、戎马倥偬的老将林洵自问有些心得反正总比兴国侯那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好对付。

    “大统领治军有方,九安山猎场周遭都有禁军巡防戒备森严,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轻捻大统领虎须。您放心,没见着居心叵测行迹诡异的便罢,若见着了,小子定顺道将其拿下,交由大统领处置。”

    猎宫守卫森严,萧景睿为人严谨,多年来不敢说将禁军整治得铁板一块,等闲宵小妄图闯入纯属白日做梦。

    林洵说什么见着居心叵测行迹诡异之流将其拿下交由禁军处置云云的本是信口戏言,谁曾想真有胆大包天脑瓜进水的居然当真打起了夜袭的主意。

    他不过走出营地三里地而已,初春时节草场上的草只是刚冒了新芽,这群一身黑衣蒙面唯恐旁人认不出他们是杀手刺客的亡命徒埋伏其间难以全然藏匿了身形,粗重的呼吸声连他能轻易分辨,何况他身边还有武功独步天下的飞流叔。

    一句戏言不慎一语成谶,当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多管闲事之际,身边的天下第一高手已然眼含期待地盯着他急不可耐跃跃欲试,只待他点头便能冲过去“玩”一场。

    即使我阻拦,飞流叔还会坚持出手吗

    犹疑的念头仅仅飘过一瞬而便被他压了下去他不是爱钻牛角尖的痴人,明知不可为之事他不会执迷不悟,同样的,明知不可逆转的天性他早已懂得不去碰触,省的自讨没趣。

    飞流叔是师尊一手培养出的绝顶高手,他却偏偏更听梅长苏的话;他身体里流淌的是林氏的血,却一心一意把琅琊阁当成他的家。一饮一啄皆由天定,如此想来倒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可诟病的。

    “凡事顺心而为便是,飞流叔大可不必顾忌我。quot

    “暖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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