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背受敌的大梁坐拥千里沃土万亿黎民,保不住四境平安的话无疑就是周边诸国眼中的肥肉。

    可叹萧景琰也是不易,内用酷吏明正典刑朝野风气为之一清,百姓固然休养生息国力日盛,外头守边的将才却眼见得青黄不接。

    长此以往,大梁便要像那南国的红豆一般,待君多采撷了。

    如此想来,梁帝陛下挖空心思重振赤焰声威,打的恐怕也是守边护国的主意。边疆,或是金陵,哪个的日子能更好过些他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唉,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守边也好,困坐金陵也罢,于他都是暂时的,待过些时日梁皇陛下将他这人淡忘了,假装事故出个意外什么的来个金蝉脱壳脱身何难之有。

    “霓凰郡主仿佛听母亲说起过,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呢听说,郡主曾与侯爷的父亲有过婚约,要不是当年一场滔天巨祸,今日的郡主”或许就是侯爷您的母亲。

    这话到底没脱口而出,原因无他,林洵眼底的冷意和无言的拒绝使她迟来地意识到她似乎说错了话,林洵一点儿都不想提到他的父亲,更不想籍此与霓凰郡主这等权贵攀上关系。

    “抱歉,我逾矩了。侯爷恕罪。”

    “郡主金枝玉叶,是我没福分高攀,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莫要再提。”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蒙府门前,林洵见云徽殷尴尬得恨不能把脑袋藏进地里,她不知如何面对林洵灼灼的目光这才选择逃避,林洵亦不忍多加为难她女子于世间立身不易,云徽殷行走江湖行医济世,防人之心本就较寻常闺中女子重了许多,偶尔无心失言显见得她对他并无防心,他又怎会苛责她。

    “云大夫,春野花开绿树成荫,正是踏青玩赏好时节,望我下帖邀约之时云大夫莫要推辞才是。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告辞。”

    闻弦歌知雅意,云徽殷听得他没有因此而气恼,心下已然大大松了口气,坚持陪他出得蒙府目送他登车而去方才回转。往府内一路走还不忘自己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幸好林洵心胸宽广没跟她一般计较,不然好容易结交的友人不就被她一句话得罪走了。

    那才叫亏大了呢。

    花了两天的功夫,赤焰侯先后过府拜望了京城穆王府,蒙大将军府和禁军大统领府,之后便彻底偃旗息鼓关起门来挂着休养的名义把各路窥探的眼睛统统关在府门之外。

    俨然从风暴中心悄然退出,一副隐世高人与世无争的做派,让满京城等着看热闹的达官贵人们失望扼腕不已。

    说好的故人之子功臣之后上位夺权的好戏码,说不演就不演了真的合适么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要论忍功论修心的法门,他在廊州练了快半年,不说炉火纯青至少也算驾轻就熟,大梁朝局看似顺风顺水,实则暗潮汹涌不亚于南楚那帮子明争暗斗的乌眼儿青。

    “儿女都是债,眼看得几个儿子人长大了,心也跟着长大了,萧景琰怕是也头疼得很。”

    “越是天潢贵胄越是斗得血腥残忍,什么手足同胞兄弟骨肉都抵不过武英殿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来得诱人。”

    “少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是师尊的债主。不见挂念得紧,见了便头疼。”

    “哈哈,债主,夕未哥哥形容得有趣儿,赶明儿见着老爹我必当告诉他这可都是哥哥你说的,看他怎么收拾你。”

    “怕你告状么只管去”

    杯中泛着琥珀色泽的液体被林洵仰头一饮而尽,再想趁着小熙没留心伸手斟上一杯,却被对面而坐仔细盯着他的蔺熙一把抢过酒壶不说,还白白挨了他狠狠一瞪。

    “别小气,多喝一杯又何妨。”

    “这可是药酒,说一杯就一杯,多一口都不成。”

    “说不行就不行,夕未哥哥再不听话,我一并向父亲飞鸽告状你信”

    两人正为了一口药酒打打闹闹玩得开心,冷不丁门外传来应龙的低声通禀。

    “侯爷,宫中来人宣旨,命你进宫。”

    二人顿时没了打闹的心情,暗道扫兴之余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同一个想法宫里的那位终于耐不住性子有所动作了。

    “来人可还说了什么”

    “不曾。”来的宦官连惯例的“意思”都没敢拿,宣了钦旨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这朝野新贵赤焰侯府俨然成了他眼里的龙潭虎穴。

    应龙话中未尽之意不难解,林、蔺二人面面相觑,蔺少阁主忍俊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哥哥在大梁君臣眼里的地位真可谓天壤之别,瞧瞧内宫来传的内官,不就视你如洪水猛兽一般。”

    “少贫嘴。我去去就回,且看宫内的至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赤焰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驻,赤焰侯林洵扶着马车栏下了马车,在宫门口将赤焰侯印信、天子钦旨给禁军验过后自有内监引着他往宣室殿去。

    宫禁森严十步一岗自有禁军守卫,到得天子左近更有天子亲卫御林军将梁皇保护得滴水不漏。头回有机会好生观赏大梁宫禁,以林洵的眼光看来的确是威严有余富丽不足,看来坊间传闻当今梁皇推崇简朴,倒不算全无根据。

    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宣室殿遥遥在望,不过麻烦似乎也如影随形找上了门。脚步浮动身形笨拙不似武人;人尚未至脂粉香味早一步传入鼻间,当是些女子;蹑手蹑脚避在他身后和廊柱之间,不怀好意。

    想必将有好戏上演,可惜啊,唱戏的若不是他自己该有多好。

    “哗”

    “哗”

    “哗”

    数盆冷水兜头罩下,林洵不闪不避听之任之被浇了个湿透。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里,一阵风吹过就能冻得人瑟瑟发抖,他纵然唇色青白却连眼皮都没掀上一下,一言不发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无视廊柱后几个跪地的宫女径自就要出宫。

    “站住父皇宣你进宫,你敢抗旨么”

    沉不住气的娇俏少女从藏身的暗处一跃而出厉声叱道,无知无畏的明眸悍然迎向林洵,丝毫不见愧色、天真无邪的面容下蛇蝎般的心肠令人思之不寒而栗。

    父皇这女人是梁皇膝下的公主以这刁蛮任性自以为是的性格来看,定然泰和公主无疑了。

    “君前失仪乃大不敬之罪,既事出有因非臣之过,臣到了陛下跟前也分说得清。只今日天色已晚,臣想先行回府更衣明日再来面君为好。公主以为如何”

    “你,你敢向父皇告状”

    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他这般湿淋淋的进了宣室殿,萧景琰若不问起才叫日出西方,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受害人帮着害人精扯谎隐瞒换来个欺君之罪

    可惜萧敏绮满脑子都是弄林洵一个狼狈不堪好出自己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全没想到有人敢在父皇面前告她的状揭她的短

    “陛下圣眼如炬。臣不敢欺瞒。”

    “你不是习武之人嘛,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开”

    能想到这一层,看来真是蠢到家了。是啊,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何要生生被浇个透心凉呢

    林洵一副皮笑肉不笑不怀好意的表情硬是看得泰和公主胆寒,她下意识地觉察到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他能避却不避,难道不是给自己最狠的下马威,只消父皇问起不不不,无论今日父皇见不见得到姓林的,她都逃不了被父皇责备。

    “公主是君,臣是臣子,君但有所赐,臣敢不承受”

    好一个君但有所赐臣敢不承受,多冠冕堂皇寻不到半点错处的理由萧敏绮贝齿紧咬着樱唇,放林洵离开也不是,命他不准离开也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后悔莫及。

    明面上看起来她占着身份高贵颐指气使占尽便宜,实际上此举贸然她已吃了大亏。林洵果然不是等闲江湖莽夫,不好对付。

    “公主若无旁的吩咐,臣先行告退。”

    “站住”

    “赤焰侯且慢”

    同样奉旨而来的皇长子萧敏琮才走到宣室殿外,忽闻不远处传来妹妹近乎失态的尖声高斥。脚下生风快步赶过去,一看之下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本该禁足的妹妹泰和出现在母后的椒房殿以外的地方,即便有足够站得住脚的理由也逃不掉父皇的责罚,何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作弄朝廷重臣。

    他立刻出言唤住林洵,要知道但凡赤焰侯今日走出了宫禁也好,径自去面君也罢,泰和都绝讨不了好。

    “皇兄,你看这人”

    “住口犯下大错犹不自知,还不让开”

    泰和往日里看着还算是个明白人,近来行事却越发糊涂。她闯了祸自己忙着替她善后得不到她一句感激也就罢了,还横加阻拦抢先告状,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萧敏琮断然甩开泰和的纠缠,抢上几步拦在林洵身前,真真是面带笑容和颜悦色。

    “林侯爷请留步。泰和适才多有冒犯,本王在此替她向侯爷认错,望侯爷宽宏莫要介怀。”

    身在宫中,给泰和公主碰软钉子倒无妨,明着不给大皇子台阶下日后少不得被姓萧的小心眼儿们记恨。前有萧景琰穷追猛打,后有萧敏绮没来由的恶意满满,他虽不忌惮再招惹一个,可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以萧敏琮既然出面致歉,他为人臣子的哪儿有端着架子不受的道理,当下略一躬身见礼,随即坦言。

    “王爷明鉴,臣下不敢言公主的不是,不过一场玩笑,臣下还是开得起的。只不过陛下钦旨召见,臣下如此前往确实君前失仪十分不妥,臣当先行回府更衣再行陛见方不失君臣之礼。”

    你这一来一回耽误了面君的时辰,便不用亲口告状父皇也会问及。届时何人敢欺瞒父皇泰和照样难逃父皇责备。

    “侯爷乃是父皇最为看重的子侄,圣宠优渥本王都看了羡慕,是泰和失了分寸,这个罪该赔。侯爷大度,不如给小王一个诚心补过的机会,小王马上命人在宫内官舍中安排侯爷沐浴更衣,收拾停当便去面君,绝不耽误时辰。”

    林洵抬眼端详这位笑颜和煦随和可亲,比起妹妹来不知高明了多少的大皇子萧敏琮,不肖多想当即决定接纳他的“善意”左右被梁皇陛下拖进了大梁朝局,他乐的少树敌让自己过得更安稳些,萧敏琮既然递来了橄榄枝,接下又何妨。

    “好,听凭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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