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圣物

    朱氏新婚夫妇俩默契非常,异口同声地赞同蔺熙的建议,水无影更是麻利地打开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袱,将其中的物事毫无保留地摆在桌上任凭赏玩。

    原来包袱中藏着的乃是一尊貌不惊人的青铜炉鼎,看来常年有人使用,炉中香灰虽已倾尽,燃香的白痕还清晰可辨。

    “香炉这东西也犯得着兴师动众搭上人命来抢”

    家家户户谁没个把香炉,钟鸣鼎食之家所用更是精致非常。这尊鼎炉看起来与寻常人家供奉神佛的并无不同,难不成还藏着什么稀世珍宝的秘密

    言侯爷兴味盎然地歪过头不无挑衅地瞥向梅东冥,脱口而出的轻嘲在看清梅东冥一脸的若有所思后不禁戛然而止。虽说以他堂堂兴国侯家学渊源没道理他看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到了梅东冥这儿就成了有来历的稀罕玩意儿,然而他神色间的凝重又不似作伪,莫非这真是个不世出的宝贝

    “东冥这是有所得”

    点点头又摇摇头,满心无奈的梅东冥暗地里与蔺熙交换了个眼神,从蔺熙肯定的答复里他不得不相信天下果有“无巧不成书”之说,否则南楚神殿被盗的“梦魂鼎”怎么就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了大梁,还偏巧就被朱颜、水无影夫妇俩遇上了呢。

    如此一来,小熙的麻烦就从到金陵找出这尊炉鼎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回南楚变作为不引人怀疑地从兴国侯和朱颜水无影夫妻俩的眼皮子底下把这玩意儿弄走。

    兴国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硬要难免引其疑窦,他们在道路上也站不住脚。梅东冥作势举鼎凑近细看,心里头百转千回滚过数个念头,倏地,一缕几不可察的幽香钻入鼻尖,若有似无的既陌生又似曾相识

    “确有所得,不敢说十拿九稳也能确定个十之八九。”

    故意回避开不与言豫津多言,梅东冥转而向朱颜、水无影夫妇温言道,“此物琅琊阁典籍中有过记载,名为梦魂鼎,乃是南楚神殿的藏宝,有非同一般的奇效,被南楚神殿尊为圣物。不知为何流落江湖为贤夫妇意外所得。”

    “贤夫妇先前曾言道欲回返凤栖沟家中,可惜江左盟已今非昔比,我梅东冥虽有心庇护也是有心无力。好在症结已明,未免惹祸上身,贤夫妇如不介意可将此物托付给琅琊阁代为处置,琅琊阁负责放出风声令人不再追杀二位且派人护送二位回凤栖沟。我梅东冥在江左盟说了不算,琅琊阁的主倒能做得一二。”梅东冥面露讥讽涩涩一笑,“小熙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自然,夕未哥哥是我兄长,也是琅琊阁主的首徒,何人敢说你做不得主”

    不同于闲散江湖人图名图利,言豫津这个梁朝的兴国侯所要考量的则更多是为国为民,尽管不知这鼎炉何以成了南楚神殿的圣物,仅凭梅东冥一语道出此物来历,不论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任琅琊阁坐收渔翁之利。

    “交给琅琊阁也未必有多稳妥。你夫妇二人若不赶着急事回去,莫不如跟随本侯入京一趟如何”

    就知道你会打“梦魂鼎”的主意。

    “言侯爷,草民好意劝侯爷一句,还是交给琅琊阁处置的好,草民生怕此物带回金陵,能否为大梁朝廷带来好处还是两说,首先会给侯爷招来祸端。”

    “给本侯招来祸端此话从何说起”

    他从未见过此物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到了梅东冥口中就成了与他休戚相关的麻烦了这令他如何不狐疑费解

    “侯爷稍安勿躁。”寻个能骗过言豫津的借口不难办到,然则他素来不不善言辞,就怕被言侯看出蹊跷来便麻烦了。为今之计若能先说服朱颜夫妇俩把“梦魂鼎”交给琅琊阁处置,即便言侯爷着意拦阻也不便强行抢夺。“朱兄和女公子意下如何”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人有种劣根性叫做“追根究底”,梅东冥越是说一半瞒一半,言豫津越是想弄个清楚明白。怎么可能放任琅琊阁插手使“真相”堙没。

    “江湖事自当江湖了,不过此事既然涉及到南楚神殿,就不仅仅是江湖争斗行侠仗义之举了。依本侯看来朱颜公子和水家侄女儿不如跟随本侯回京一趟,向陛下禀明缘由后请陛下处置。”

    这言侯爷还真是嫌自己不够丢脸不够难堪,非得自找没趣。

    “言侯爷”

    “嗳,言侯爷也是一番美意,我琅琊阁多一桩买卖少一样麻烦都无关紧要,贤夫妇就听从侯爷安排行事也不失为上策。”蔺熙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嘴角勾起灿笑,“我夕未哥哥急于报答女公子救命之恩故而有意由琅琊阁出面接下此事,哪儿比得上言侯爷的法子稳妥。”

    先有梅东冥设法阻挠从中截胡,后来蔺小熙居然会破天荒地替他说好话,言豫津虽也心存疑窦,不过事出突然,朱颜和水无影又是从京城过来,谅他二人无从捣鬼,十有八九这“梦魂鼎”奇货可居,琅琊阁若能揽下此事,一面消弭了朱氏夫妇的杀身之祸一面归还圣物讨好了南楚神殿,借此机会两边讨好左右逢源,呵呵,果然打得好盘算。

    可惜啊,你二人一搭一档欲擒故纵的把戏瞒不过他的眼睛

    “蔺少阁主深明大义。贤侄女啊,本侯与你父也算同朝为臣有几十年的交情,决计不会害你的,你们夫妇俩大可以安心。”

    有夫君在,水无影乐得不吭声。她冷眼旁观梅东冥坦诚真挚、言豫津老辣城府、蔺熙狡黠诡谲,蔺熙巧借梅东冥的善心以无心算有心,言侯爷这只老狐狸怕是落入壳中犹不自知。

    果见梅东冥面含忧色显是并不赞同蔺熙对言豫津此举的吹捧,蔺熙却是眼含讥笑好整以暇静待好戏登场似的全不在意那神殿至宝的归属。梅东冥和蔺熙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梅东冥天性良善本有意维护言侯的脸面,蔺熙将言侯的心思瞧得分明,顺水推舟来了个“成人之美”,这一手半推半就玩儿得漂亮。

    刚从金陵离开没多久就要回转金陵他答应过无影一路游山玩水回去,如此一来出尔反尔少不得被无影埋怨。朱颜为难不已地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自家新婚小妻子,满含歉意地安抚道,“无影,侯爷盛情难却,不如先往金陵一行,待禀明实情后我们再行出发,还似我俩先前说好的一路游玩,赏美景品美食。”

    水无影正翘首以盼看好戏,哪里顾得上生夫君的气。她一双柳眉下看得透彻的杏眼中透出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聪颖慧黠,偶然所得居然因巧遇而成了多方算计的依凭,他们有他们的打算,她也有她的算计,因这份小小的私心算计而流露出的些许得色却被她别开脸埋首进夫君的胸膛没让那一桌上的四人瞧见。

    要知道言侯爷权倾朝野,她的父亲说是说与他同朝为官同为国侯,圣宠却不可同日而语,所谓位极人臣不外如是。

    兴、宁、安、平、荣、欣,当朝六位国侯,势力此消彼长固然言过其实,宁国侯自谢家被褫夺封爵后悬空至今,平国侯根基尚浅,兴国侯又一家独大,使得陛下多少有些薄待了其他几家老国侯也是不争的事实。

    若能借梅、蔺二人打压一番兴国侯府的气焰,其他几家中的优秀子弟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日子多少能好过些。

    “言侯爷既然言道大义当先国事为重,那便照侯爷的意思办。妾与夫君来日方长。”

    “好贤侄女与朱公子深明大义,本侯禀明陛下后定求陛下厚赏。”

    “不敢求陛下赏赐。身为大梁子民本应如此。”

    言豫津近来行事所谋皆顺风顺水,自觉威信威望远胜从前,志得意满之下难免有些沾沾自喜。茶棚之外虽是大雨倾盆打得棚顶和马车都噼啪作响,他的心情在梅东冥难以言喻的无奈的映衬下犹似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江左之行屡有斩获,可不是上天扶助大梁安邦兴国之兆。

    另一边面对梅东冥的不赞同,蔺熙回了他一个大大的见牙不见眼的笑脸以示安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言侯爷,我夕未哥哥给过你机会你却不领情,犯到我的手里,是天神要惩罚你,莫要怪我无情。

    避过大雨后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兼程赶往最近可落脚的城镇。看天色这雨算不算下停还是两说,他们一行人里身份尊贵者有,身患痼疾者有,眼看还添了身娇体弱的贵女,露宿野外万一淋了雨受了寒势必耽搁行程。

    飞流嫌马车憋闷,早在梅东冥的劝说下躲去骑马,反倒是蔺熙打定主意从头到尾奉陪到底。至于他好歹也是琅琊阁的少阁主弃马坐车会不会显得太不英武,管他呢,好不容易飞流叔不在他得以“独占”夕未哥哥,以哥哥的善良秉性方才忍着没劝阻兴国侯已十分不易,势必会刨根问底。

    要知道夕未哥哥自上车起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不为神殿圣物还会为什么

    “哥哥想到什么便说吧。小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幼伴在身边的少年真的长大了,天资聪颖心思缜密,遇事沉稳考虑周全,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强上太多太多了。梅东冥含笑端详蔺熙的眼神中夹杂着欣慰和歉意,独独寻不见蔺熙预料的质疑。

    “小熙做得很好,是哥哥操之过急险些弄巧成拙露了马脚。拿回梦魂鼎固然要紧倒不急在一时,此物若无灵力催动所见不过黄粱一梦耳,梦醒万事皆成空,除了让看不破的痴儿泥足深陷半点用处都无。”

    “是以哥哥嗅到鼎中的残香余韵还有心帮他一把,他自己不领情,怪得了谁”

    蔺熙说到这儿很是不屑,还有点儿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梅东冥忍不住屈指赏他脑门儿个蹦儿响,却不忍责备他,出口的尽是唏嘘感慨。

    “放眼大梁朝廷,兴国侯已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富贵荣华人所不及,可惜了,大好的命势难逃女祸。”

    “氏族门阀最重传承,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不细,几代下来连熏的香料都自成一格绝不与他人雷同,这香料的方子被束之高阁外人无从取得自然没得仿制一说。我嗅到鼎中悠长余香与他身上衣衫所用别无二致,这才想起儿时信手拈来的几句断词。”

    “世间最善变的是人心,最牢不可破的同样是人心。被一缕执念绑住几十年不改心志,小熙,他们的心性着实令我敬畏啊”

    敬畏蔺熙敏锐地觉察到夕未哥哥用到的这个词,细品之下不禁哑然失笑。

    “哥哥身陷迷局才觉得敬畏。你可是我南楚神殿的少师,真要拉开阵仗亮明身份萧景琰莫非还能勉强得了你哥哥脾气好归好,却不是谁都能来占点便宜踩上一脚的。”

    没好气地用力瞪回去,遇上笑嘻嘻的蔺熙也注定无功而返,他拿这个弟弟是彻底没法子了。亏得师尊还妒忌小熙眼里只有哥哥没有父亲,这等殊荣他却之不恭,还是留给师尊慢慢享用吧。

    蔺小熙见他佯装不悦眼底却闪过笑意,悬了好大一会儿的心才算真的放下。

    放心归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该讨回的帐他可一笔都不会漏了。

    “大梁高门贵戚中倒也不全是兴国侯之流,我观荣国侯府上的女公子似是瞧出几分端倪的样子,却默不作声静观其变,看来没打算出手帮他一帮。这位兴国侯在同侪中的威望虽高,人缘好像不怎么样啊。”

    梅东冥随手翻开某本车中带着的书,不得已地把明明已经看完的书耐着性子再翻阅一遍。蔺熙所说的他也注意到了,那又怎样呢

    “此消彼长,天理循环。没有他言侯爷的式微,其他的权贵哪儿有出头的机会。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而阻人前途者更甚。我记得小时候先太史令无时无刻不想方设法除掉我好让他的人取而代之,不正是被师尊掣肘了几十年想做手脚都不敢过于嚣张的缘故”

    “老匹夫,病死算便宜他了。”

    先太史令自然不是好东西,萧景琰、言豫津难道就是好人了哼,他苦心孤诣设下的巧计,虽阴差阳错没能照着原先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能有眼下的结果倒也不错。

    夕未哥哥,你就作壁上观,看我蔺熙如何为你出这口气吧。

    不同于车中窃窃私语的师兄弟二人,共乘一骑卿卿我我的新婚夫妇俩本就蜜里调油好得撕都撕不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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