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川京子在空旷的基地里踱步时,只能听到鞋跟“嗒嗒”声响。
    她在厨房与自己房间之间不断徘徊已持续了一段时间,但仍然对自己在因什么而心烦意乱摸不着头绪。或者说,最近的经历就好像是把所有超出想象的复杂事情都杂糅在一起;好似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没有人会费心拆开、折好、在丢掉。乱麻塞进脑袋,却完全不给时间消化;内心不断翻涌的焦虑甚至让她找件开心事来刻意忽视都做不到了。
    可这种担忧并非突如其来,不如说她本人亦早有预感。自哥哥参加的“相扑大赛”后,她就知道这心情迟早会将自己压垮无非是时间快慢。事实上,自己抵达“十年后”的那一天,自己正准备和小春商量将“每月吃蛋糕日”改为“每两周吃蛋糕日”。1
    如果有一天自己变成大胖子,一定都是那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哥哥的错。
    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走廊最末端处,指尖也轻轻地搭在了电梯按钮上。已经在这个基地待了一段时间,但京子从未靠近过这个区域。自来到这里以后,她和小春便在碧洋琪的看顾,或者说监管下,远离其他楼层。出于对现状不安又有些恐惧的心理,她也乐得用家务和后勤的忙碌来麻痹神经。那一扇扇门不是门,而是薛定谔神秘盒子的顶盖除非有人强行把自己拉出去,否则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算生还是亡。用忙碌来掩盖停滞不前的效果似乎很好,至少自己还能自然地笑除了那个一夜“长”了十岁的哥哥刻意躲避自己都没让自己更难过。
    最让她难过的是,对于哥哥的“刻意回避”也成了意料之中。往常那些“爬烟囱掉下来摔伤”、“相扑大赛到住院”2什么的已经够蠢了。而现在的事态明显要复杂的多,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呢还是说,时不时从地底不同方位传来的剧烈震动用“地震”掩饰就是这次她们所能了解的全部了呢
    这些女人、孩子,就必须活在他们话语构造的世界中么
    当然不。
    深吸一口气,手指已经在按钮上戳了好几下。她看着电梯门开开关关,最终还是踏进了电梯。当门缓缓合上时,快速的下降让她产生了微妙的失重感。但好像,心要下落的更快一点。类似的体验在之前也有过
    xxxxxxx
    “可乐尼洛”
    “京子怎么了么”
    热气形成的白雾在浴室里弥漫,她整个人泡在浴缸里面,上上下下地随着水的推动起伏。伸出手用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指尖,又在被自己放到一旁的手机上按了一下,看到锁屏上显示的数字后感觉更加难受。她安慰着自己只是因为泡了太久而有点缺氧。
    “没什么。”反正也得不到答案。
    外面如自己预料的那样没有传来更多的回答。她几乎能想象那个穿军装的小婴儿正背着长抢,笔直地站在浴室门外。那种曾经作为军人纪律性和肃穆在他身上随处可见,只不过人们惯于因外表而忽视更加重要的事物。
    自己也犯了一样的错误和小春一样觉得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直到哥哥从“烟囱上掉落”后,可乐尼洛住进家,在自己提出一起洗澡时候对方惊吓地跌坐在地上、脸红到快要烧起来地同时结巴着拒绝,还说着“我、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的话。
    女孩子的敏锐总是发挥在奇怪的地方。这位不明身份却似乎也做过不少暗地保护工作的“小”军人仅仅一句局促又真心的告白,让她察觉到了对方年龄和身体的不自然。她笑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但心中的疑惑像是长年累月的墙角,不知什么时候那翘起的墙纸让人心痒难耐想要全部揭掉,又害怕面对丑陋的墙壁。
    五、四、三、二、一
    “京子,我出门啦马上回来,不用等我了”
    京子整个人憋气埋在水里,却依旧没能减弱哥哥的喊声。她生气父母常年不在家,自己又管不住哥哥;更气恼自己对哥哥在经历什么都一无所知;到最后,连对方话语中一个“马上”和“不用等”的矛盾语病都让人气的要死。京子自然清楚对方本就是不会撒谎的人,想出来看似敷衍的理由可能也已经耗了大半脑细胞。千言万语的埋怨都变成了数不清的小水泡,“咕嘟嘟”地出现又“咕嘟嘟”地炸裂就像生闷气的自己连叹气也只敢在水里。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发色应该互换才对。不然谁知道那个每天“小太阳”似的哥哥四处跑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为对方操心到熬白了头。
    “噔、噔。”
    京子在气头上不说话,门外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耐心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带这种无奈和放弃的口吻,说
    “都二十分钟了,出来吧。会晕的。”
    京子瘪瘪嘴,还是起身围上了毛巾。她终究还是听不得小孩子的奶音发出那种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样,也知道自己这种迁怒行为不可取。一推开门,白雾逃一样的涌出门外,可乐尼洛站在门边背对自己、看着窗外,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吸引他的事物一样;手却高举着一瓶牛奶递给自己。
    “别和自己置气吧。他怕你担心才隐瞒的。”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生气。”
    京子一向对人温和有礼,只是面对哥哥时才会经常生气任性;但对着并不算熟悉的可乐尼洛却也总有着类似的状态。有时候她会想,这个声称自己“有喜欢的人”的可乐尼洛知不知道自己这种大男子主义的讲话方式容易让人生气呢没有一个姑娘愿意被当做傻子隐瞒。又或许,现在这种“霸道”比较招女孩子喜欢
    女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她们再能干也渴望关怀,再聪明也想要认可。就好像是平时是刀枪不入的战士,但一旦有人关心询问,哪怕是磕破了一个小口子也能哭泣许久。这个总结归纳太过精辟,以至于形形色色的女人或女孩都给予了认可,性格迥异却互为好友的女孩们在一次下午茶中也讨论过这个话题。
    梦幻少女的代表小春边吃着蛋糕,边表示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愿意询问安慰、听自己哭泣的“王子”;这样每一个小伤口都破得有意义,生活中充满了诗与花。
    早就自诩成熟女性的花摇摇头,故作深沉的抿了口咖啡后说女性的情感太过于丰富,遇到照顾自己的人不动心本就不可能。遇到“王子”的概率小不可怕,可怕的是找到了王子后却要像当妈的一样照顾对方。与其这样,倒不如许愿自己遇到的是成熟稳重的“国王”。
    坐在两人对面的京子看着她们因各自的理念而争吵,看了看手边的布丁和花茶,举棋不定。当两个好友要求自己“投票”的时候也只能微笑着,说自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所以完全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希望独立自强,却也隐隐对被人照顾有所期盼。倒不如,永远不要遇到那个动心的人,就永远“刀枪不入”。
    “说到底,你们不知道会生气,知道了又担心。”
    “你们”
    “没什么”
    连这样一个普通的问题都得不到回答而让京子更气闷,直言对方这种讲话态度是追不到喜欢的人的。可乐尼洛像是受了打击一样不再说话,自己也从对方手里接过牛奶。她微微楞了一下温热的。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可乐尼洛才发现对方的上衣下摆因为浸水而发深。这才了然对方大概抽时间给自己热了牛奶,又用上衣擦了擦水珠。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别扭都显得十分幼稚,一口气喝完后才说了句
    “谢谢。不过,前面是我说错了。你喜欢的人应该也很喜欢你吧。”
    难得见可乐尼洛又一下子烧红了脸,想必是十分喜欢对方了。似乎过于紧张,过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当京子弯腰抱起对方往房间走的时候,可乐尼洛还十分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困惑着开口
    “女孩、少女、女人,无论是哪个年龄都太难懂了。”
    “可能上天知道你们天生爱隐瞒,所以让我们充满秘密吧。”
    京子推开房门,入目地是干净的米白色装修。她将可乐尼洛放在床尾凳上,随意地往脸上抹了抹乳液,擦了下唇膏。一回头,就看到可乐尼洛对自己化妆台很有兴趣的样子。
    “怎么了”
    忽然感觉到窗口传来的冷风,京子边问、边快步走去合上了窗户,又从书桌下的收纳筐中抽出了一条羊绒毯给对方盖上。
    “啊谢谢。嗯,就是,你的房间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京子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才想到上一次哥哥受伤,可乐尼洛只是在客厅陪自己等到了晚上。这一次也是因为“相扑大赛”在半夜举行,所以才会借宿。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我以为普通女孩3的房间里都是毛绒玩具,铺天盖地的粉色,桌上除了说不出名字的化妆品还有看不出区别的口红。”可乐尼洛似乎看了眼自己,又低头补充了一句“润唇膏不算。”
    京子笑了下,心想自己应该下次让小春邀请可乐尼洛到她家做客。但还是先发问
    “可乐尼洛的房间是不是里面都是蓝色或者黑白装修,放满了机器人和漫画书,东西乱七八糟的扔在角落,衣服又随意摆在衣柜里面的样子”她本来是想刺对方几句,却忽然想到阿纲家似乎就是这样,某种程度上,小春和阿纲真的十分般配。“我是说,柜门能关上就算收拾好了的那种。”
    可乐尼洛沉思着,似乎在很认真的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肯定的说
    “不是。”
    “那不就行了。哪有什么普通男孩或女孩,要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话,我们认识一个人不就相当于认识所有人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所有人了么”
    “嗯。”
    对方似乎还在试图找出自己言语中的漏洞,京子则继续补充道
    “有喜欢机器人的女孩,自然也有喜欢洋娃娃的男孩。有不怕疼爱打架的女孩,也有看到吉娃娃都能吓哭的男孩。不过是和别人不一样,却要因为那一点点的不同而被人嘲笑么或者,你认为和所谓普通一样,就是好的了么再说了,你印象中的人,也不过是别人所想展示给你的那一面罢了。”
    京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也想不通自己一向不会对别人指指点点,最后却和可乐尼洛说了一大通话。可能自己也是想说给自己听吧。
    她突然想到自己顶着“校花”称号,心底却对这样物化女性排名的不屑;常被人说温柔、谦和、好相处,但校内的朋友这么多年了也不过黑川花一人。
    虚伪,自己其实和“普通女孩”也没什么不一样。
    “唔,不是我的错觉啊,你和她还真的有点像。”
    “谁”
    京子看着可乐尼洛把枪放在了旁边,随意依靠在凳子上的潇洒样子。月光透过窗恰好照在他身上,地面上的影子拉长了对方小小的身躯,倒像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在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对方那严谨的小军人模样也不过是“想展示给自己看”的一部分。天下万千受过训练的人,怎么可能各个都一样
    “一个也讨厌别人劝她过普通女孩生活的姑娘呗。”
    哦。京子在心里回了一句。光看着对方红了的耳根就知道说的是谁,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读心术”了吧。
    “所以,后来呢追到了么”
    可乐尼洛抬眼看了看她。金发碧眼的长相即便配上婴儿肥的脸都格外引人瞩目,她甚至可以想象对方长大后一个回眸都能让多少少女失神。
    “你也不服普通女孩这一套,那你说我追到了么”
    京子刚想说那估计是凉了,却又想到了刚刚的那瓶牛奶。过了一会儿才谨慎地说
    “再不普通的女孩也有普通的一面,而且我也不是她。所以,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京子见对方望着窗外发呆,一副不再接腔的样子,便钻进被窝里面准备入眠。算上“相扑大赛”前和教练准备的一周,连上今天哥哥已经请假快半个月了,明天一早她还要想办法去问高年级的人借借笔记,找个周末给对方补课呢。
    如果他不会再受伤住院的话。
    正当自己迷迷糊糊地快要进入梦想时候,她突然感觉一个重物跳到了自己的枕边。睁开眼,可乐尼洛正看着自己。在短暂的纠结后,还是开口说
    “呐,不普通的少女。”
    “嗯”
    “抱怨了一晚上了,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什么”
    她感觉自己脑袋里面就像有人在打架,一边拼命地让自己提起精神,一边又无法控制的想要重回梦乡。
    “给你一个选择要不要知道真相的机会。”
    “哥哥不想让我知道的吧。”
    “但被隐瞒的人是你,不是么”
    可乐尼洛笑着,不知什么时候又背会背后的枪轻微撞击了一下墙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
    xxxxxx
    “叮底层到了。”
    机械的女声提醒让人瞬间清醒,京子用力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过去和现在分开。她就像站在魔盒前面的潘多拉,一次次和心底深处的好奇作斗争。刚一走开电梯,就被百米长的墙壁吸引了。
    京子借着尚未合上的电梯灯光看了眼手表,已经临近十二点。似乎因为角度问题,窗外一点点月光都透不进来,只有幽深的黑暗。这个建造在地下的基地本就不应该能看到什么外面的风景,但是根据碧洋琪的介绍,大概是运用了什么高新科技让窗户能够投影到对应高度外的风景;好比说地下一层便是一层,地下五十层便是五十层。小春当时兴奋地拉着碧洋琪询问在这样高科技的未来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面膜,而自己则是有些担心。
    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科技和财力支撑,又为什么要躲到地下呢
    可惜没有人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京子摸索着往前走,黑夜中仅存的视力让她看到自己触摸着的墙是纯白色的。和楼上那种偏黄而让人感觉温暖的米白色不同,是“医院”的白。
    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为何自己心里那种可怕的“白”被冠上了“医院”的形容词。或许是在一次次探病的过程中她对那种纯白而害怕害怕某天自己的熟人也会被盖上纯白的布,穿过纯白的墙,进入纯白的房。从此以后,与身边的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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