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有的已将腰刀抽出来。
    明晃晃的刀片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有人随即大喊大叫“杀人啦九千岁的闺女杀人啦”
    人群一下子炸了,乱哄哄跟着叫,有性急的汉子已经动上手了。
    秦桑脸一沉,正要吩咐拿下带头闹的人,吴郎中冲上前,挥舞着双手喊道“乡亲们,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他举着双手连连作揖,“这是瘟疫,瘟疫这是病,生病了就得看大夫,就得吃药,和神鬼没关系乡亲们,乡亲们呐,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求大家伙,快回家去,别闹了,你们这样更危险,没病也得病”
    “吴郎中,你是好人,可吃药救不了我一家子的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走近,“我儿喝了你的药,没救活,我孙子喝了王郎中的药,也死了,我儿媳妇疯了,我一家全完了啊”
    老妇人弓着身子,一头散乱干枯的白发在空中飘舞着,额头嘴角是刀刻般的皱纹,她抖着手指向街道岔路口,浑浊的眼睛不住淌着泪水,“你看看,那是我儿媳妇,请大贵人看看”
    秦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角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光着一只脚,孤魂似地来回游荡。
    那人蓬着头,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双眼深深陷进眼窝,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双手平托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头大大的,无力地向下垂着,细细的小胳膊小腿一动不动。
    “啊,啊”
    年轻的母亲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一声呼唤都没有,只是一声声地喊着,无助、绝望。
    也许她连该恨谁都不知道。
    秦桑的心剧烈颤了下,拿人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老妇人“扑通”一声给秦桑跪下了,泣血哭道“我老婆子六十多岁了,儿子孙子都没了,扔下我这个老婆子,让我怎么办啊你告诉我,让我日子可怎么过”
    一个中年妇人抹着眼泪道“郎中的药救不了我们老百姓,请贵人帮帮忙,按鄂道长所言,坐上纸车,让我们抬出城,再把这些东西都烧了,这场大灾就会过去,于贵人也无损。”
    秦桑脸色立时变了,“荒谬”
    “事到如今有用没用都得试试。”
    “反正左右是个死,大伙绑了她去,就算咱们死了,起码家里人能活下来”
    “绑了她,绑了她”
    所有侍卫刀剑出鞘,寒森森的刀尖指着狂躁的人群。
    吴郎中声嘶力竭地喊“我的乡亲们啊,不要被谣言迷惑,她和瘟疫没关系,这是天灾”
    两个丫鬟护在秦桑身前,豆蔻发急道“这些人疯魔了,小姐快回去。”
    月桂忽道“崔少爷和盛大人来啦”
    只听马蹄声声,脚步霍霍,崔应节和盛县令领着三班衙役赶到。
    看着混乱不堪的人群,崔应节急红了眼,厉声喝道“想死就成全你们,兄弟们,给我砍”
    “且慢动手”盛县令吓得双膝一软差点跪了,这要是激起民变,他一家子都不够赔的。
    忙伸手对着人群向下一压,说道“乡亲们不要冲动,本官已将本地情况上奏朝廷,不日就有旨意下来。请大家稍安勿躁,各自回家等着”
    “等什么等叫我们回家等死”
    “你们权贵人家的命是命,我们小老百姓的命就是草芥”
    “盛大人真是一心为民,就该和我们站到一处。”
    “他老婆儿子早逃出城了,当官的只会巴结上头,才不管平头百姓的死活呢”
    盛县令的话没有效果,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潮水一般慢慢向前涌动着。
    崔应节咬牙道“这次不见血是不行了,秦妹子,你赶紧回院子,这里交给我们。”
    秦桑紧张地思索着,她知道,这些底层的百姓看似胆小如鼠,可走投无路之时,一旦有人登高一呼煽动几句,立时就会激愤难忍,找由头把生活的不满全发泄出来。
    这群人饱受瘟疫之苦,承受了不可承受的压力,此刻早已丧失理智,只怕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
    秦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大开杀戒,如果激起民愤,我们就别指望踏出这个城门”
    崔应节犯了难。
    秦桑扭头吩咐吴郎中,“把张侍卫抬过来。”
    吴郎中眼睛一亮,马上又黯淡下去,“他们肯信吗”
    “快去”秦桑喝道,“至少人有好转,总得叫他们有个盼头。”
    盛县令指挥着衙役们阻挡人群,鞭子在白地儿上甩得啪啪响,人群的哭声越来越高,咒骂声也接连不断。
    眼见局面就要失控,这时一条黑影携着哨风从天而降,硬生生隔在两方中间。
    巨大的威压霸气随之而来,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冻结了,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停下动作。
    他手里拎着一个黑布包袱,蒙着面,凤眸寒光四射,锋芒般的凌厉。他向人群扫视一圈,浓浓的杀气逐渐聚集,令人不寒而栗。
    朱闵青的声音好似是寒冰地狱里透出来的,“你们玩得好像很开心让我也开心开心吧。”
    崔应节几乎要哭出来“老大,还好你没抛弃我”
    朱闵青没看他。
    秦桑只觉一股酸热冲上鼻腔,又是激动又是委屈,只想抱着他的胳膊好好哭一场。
    极力压着冲折波动的情绪,她想喊声“哥”,可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生疼生疼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音儿来。
    然而朱闵青像是听见了,向后望了一眼,又飞快回过头。
    “鄂道长,在你们看来是神明一般的人物,对不对”
    人们迟疑地点头。
    “呵,神明啊”朱闵青手一扬,黑布包袱散开,从中骨碌碌滚落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人群一阵惊呼,“鄂道长”
    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朱闵青阴森森的声音,“妖道已伏法,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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