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炽烈, 地面蒸腾。
    街旁的柳树枝一动不动直垂地面, 知了也一反平日高亮的嗓门,诡异地一声不吭。
    无风,无声, 天地寂静得可怕。
    地上人头的面孔扭曲到变形,嘴巴大张着,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好似冲着人群无声地惨叫。
    站在前排的人冷不丁打个寒噤, 胆怯了,悄悄地往人群里缩。
    有人仍不放弃,“我们这么多人,他还敢全杀了不成”
    “死在我朱闵青刀下的人没有一千, 也有七八百, 你们不过百十来个人, 全杀了又如何锦衣卫听令”
    刀尖划过,石板地上多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朱闵青冷冰冰道,“有人胆敢越过此线,格杀勿论”
    崔应节等人齐齐应喝。
    盛县令大惊,正要从中劝和几句,却见朱闵青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 登时浑身一激灵,什么话也没了。
    “想造反”朱闵青眼神微眯,“真定卫所五千兵力闲得都长毛了, 擎等着挣军功发横财也许还没等瘟疫找上你们,你们的人头就先了落地。至于你们口口声声维护的家人”
    朱闵青冷笑,“一个也活不了”
    领头闹事的人没敢吭声,此时方知,这人和地方官不同,是真不在乎杀人,更不怕民变。
    方才还群情激昂的人们惊呆了,被镇住了,狂热躁动的情绪一点点散去,只留下死一样的沉寂。
    却无人移动脚步,沉默着,沉默着望向前面的官老爷们,绝望中透着麻木。
    此时秦桑已恢复镇定,她看着这些百姓,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场危机看似过去,实则隐患未除,便吩咐月桂“去后头看看吴郎中来了没有。”
    “来啦来啦”吴郎中和店小二一左一右架着张侍卫,扯着嗓门喊道,“乡亲们,这叫大头瘟,病发早期能治。这位大人治疗得早,现在都快好了”
    人们将信将疑。
    张侍卫的脑袋脖子已不见红肿,只面色还有些虚肿,不过精神很好。
    盛县令的眼睛瞪得溜圆。
    秦桑适时道“我们并未唬大家,当初为他问诊的王郎中等数位名医,都说他得了瘟疫活不了,可你们看,他如今都能下地了,马上就能痊愈。”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
    秦桑扬声道“瘟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混淆真假别有用心的谣言。请诸位回家安生等候,县衙自会安排郎中逐家逐户问诊。”
    说罢,瞥了一眼盛县令。
    盛县令忙道“对对,马上就安排,就按吴郎中的方子抓药。”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没钱抓药。”
    秦桑道“无须担心,但逢大灾大疫,朝廷都会发赈灾粮和药草,惠民药局不是摆设,凡有病者皆可赴药局取药。”
    还是有人不信,“从来都是官商勾结,层层扒皮,真正给到我们手里头的都是过期的药、发霉的米。这可不是我胡说,你看惠民药局往年给的药,都生虫子啦。”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这次绝对不会,他们不敢”
    “你说话算数吗别是诳我们。”
    “我说他们不敢他们就不敢。”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秦桑悠然一笑,“别忘了,我爹可是九千岁”
    人们互相交换着期许的目光,一阵跃动,仿佛濒死的人又活过来了。
    其中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外撤。
    朱闵青给崔应节使个眼色,后者立时带人追了上去。
    待客栈门前复归于宁静,已是烈日西坠,浮云遮天,苍茫的暮色中,一切景致也变得不甚清爽。
    朱闵青立在窗前,因背对着光,看不出是什么脸色。
    秦桑坐在榻上,微垂着头。
    屋里很静,连院子里蹑手蹑脚走路的丫鬟侍卫的声音都听得到。
    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想问他眼睛好些了没,想问他心结解开了没,想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想责怪他不爱惜身子往瘟疫圈儿里跑
    然而秦桑不知为何忽然别扭起来了,就是不愿主动开口。
    良久,朱闵青才道“尽快离开此地。”
    秦桑斜睨他一眼,“我还当你怨恨我,永远不和我说话了呢。”
    “我怎会怨你”
    朱闵青样子有些痛苦,“嬷嬷有错,可我不想她死,你没错,督主即便存私心隐瞒了吴其仁的来历,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栽培他。是他背主在先,更何况他要杀的人是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偏偏他是嬷嬷的儿子,偏偏又死在我手里,偏偏又是我最好的兄弟杀了嬷嬷真是造化弄人”朱闵青用力揉两下脸,无奈和沮丧已经掩饰不住了。
    秦桑起身轻轻抱住他的胳膊,“这段日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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