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直到过去好一会儿,她才有点纠结的道“在神女的故事里,夏启执意拆散怀和她的情郎,是个不近人情的坏蛋。父亲也总说,是夏启的一意孤行造就了后来的诸多悲剧,若他自己就是夏启,在这个故事里为何要这般诋毁自己”

    “因为他后悔了。”

    姜妘神色不变,语气淡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在师父讲述的故事里,怀是因为职责所在才不能与人相爱。可是事实上,那个时代的人仍把后代延续视为族群传承的大事,怀无法长生不死,自然与其他人一样需要留下后代,于情于理夏启没有阻拦她的道理。”

    淼听罢,若有所思道“所以那个不许怀与男子相恋的规定,只不过是夏启的借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恐怕只有夏启自己才知道了。”

    姜妘道“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心爱之人被处死后,伤心欲绝的怀确实曾发下一个诅咒,只不过灾祸并未立刻降临,所以当时的人对于怀是否真的下了诅咒其实并不清楚。”

    淼不解道“是什么样的诅咒,为什么当时没有应验”

    姜妘道“怀的力量不敌夏启,便将诅咒下给了自己。”

    “啊”淼呆了一下。

    姜妘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继续道“怀死后,诅咒并没有很快应验,但这不代表诅咒已经消失。事实上,当时的怀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怨愤,她的诅咒后来每一次都应验了,并且一直遗传至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指尖浮动的星图开始有了变化,星点勾连,渐渐变成了一只玄鸟的模样,“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夏朝在怀亡故的四百年后被新的王朝所取代,在成汤灭夏之战中,一个叫子栾的人助商王毁去了夏朝的最后一截气运。子栾是成汤幼子,他的母亲本是夏朝王室中人,体内流着一半夏人的血液,亦继承了当年怀的强大力量。”

    淼听到这,感觉有些糊涂“怀的诅咒,是为了毁灭夏朝”

    “不是。”

    “那子栾”

    “我不知道。”姜妘轻声打断道“这些事没人清楚,师父大概知道一些,可是你问他,他绝对不会告诉你。”

    她的语调平平,面上看似不起一丝波澜,眸底却是暗涛汹涌“怀的事,我生前曾调查了许多年,只是年代太过久远,许多事只能依靠猜测,直到我死后被封入沉灵阵,阴差阳错之下知道了师父一直隐瞒的事。”

    说到这里,姜妘牵动唇角似乎想笑,但她已经失去笑容太久了,久到忘记了要如何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恐怕不会想到,即便有沉灵阵的压制,我与这个地方还是产生了感应。这里有那个人留下的意念,他无论如何都进不来,也永远不会知道这里有什么。”

    “那个人是怀”

    姜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没有理会淼的疑问,只是自顾自道“若我猜的不错,怀临死前确实发下了诅咒,但她不仅诅咒了自己,还诅咒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淼呆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姜妘看在眼里,一脸平静的解释道“怀诅咒了自己,她的轮回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咒,她的每一世不管身世如何都无法善终,只要魂魄不灭,她的转世会一直应验着这个诅咒,永远不得解脱。”

    淼被惊住,完全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夏启可是有什么用”

    “自然有用。这个诅咒让她的每一世都命途坎坷,也让师父陷入了长久的自责与痛苦。”

    “值得吗”淼无法理解这种复仇,对于怀而言,若是夏启不在乎她,那么这种复仇将毫无意义,即便真的让夏启陷入了痛苦,这样通过伤害自己来报复对方的做法未免太过疯狂。

    “这不一定是最后的真相。”姜妘提醒道“怀确实做了这样的事,但她的动机是否只有复仇,恐怕只有她和夏启知道。若事情的起因真的只是怀一时怨愤,师父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才对,不至于这么多年后仍然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孤注一掷。”

    姜妘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她的目光明明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但原本了无波澜的眸子里却像是映出了别人的影子,“怀的第一世为商汤幼子,子栾天生贵胄,力量强大,但夏人恨他的母亲嫁与敌国,更恨他助成汤灭夏,几次三番的刺杀之中,子栾最终死于母族血亲之手。”

    “怀的第二世生平不详,据传降于商末,是商朝的最后一任大巫,亡于武王伐纣。而这个人之后,怀的第三世是我。”

    姜妘的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她注视着淼,淼回望着她,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姜妘对于淼的冷静并不感到意外,她与眼前这个女孩本出同源,她能感应到的东西,对方一样可以,若是事到如今还猜不出什么,只能说明对方在自欺欺人不愿去想。

    淼确实猜到了,她与姜妘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心意相通,她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怀与夏启。

    “怀诅咒了自己,所以她的每一世轮回命格都呈大凶之势,命主孤煞,盛极而衰,注定不得长久。”

    淼轻声复述着,声音显得有些干涩。她自身通晓卜算之道,自然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虽不算福缘深厚,却远远谈不上命主孤煞,真正如诅咒所言有着大凶之命的人是姜妘,而这本来也该是她的命。

    “我不怪他,不怪任何人。”

    仿佛察觉到淼的心情一般,姜妘平静的道“他曾算出怀的每一世轮回,却发现自己阻止不了诅咒的应验,只要怀的魂魄一旦转生诅咒便会如影随形,避无可避。他试过许多方法,直到诅咒再次在我的身上应验,他才认定正常的转生无法逃脱怀的诅咒,于是他凭借阴阳玉之间的联系打破了时间的障壁,将过去的我送到了千年以后。”

    强取生魂,等同夺人性命。启回到过去取走了幼年姜妘的魂魄,按理原本已经成年的姜妘会消失,可是因为沉灵阵的关系,姜妘的魂魄保留了下来。

    “怀是神女意志的转生,拥有神女的一魂一魄。在她死后,魂魄会回到神女的埋骨之地,这里是他进不来的地方,若不能阻止怀的魂魄因诅咒转生,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沉灵阵可以隔绝我与神女遗骨的感应,在我死后,只要魂魄不回到神女身边,这一世的诅咒便不会结束,只要我身上的诅咒仍在,怀的诅咒就不会再次降临到你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是千年后”

    “神女的残魂并不是每次都能顺利转生。”

    姜妘缓缓道“怀的力量来自于神女,无法像常人一样进入轮回,她的魂魄每一次转生都会间隔很久,第一世相距四百年,第二世相距六百年,第三世相距八百年。自我之后,要再过一千年才能迎来新的转生机会。”

    淼静静的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阵失神。过去好一会儿,她微微张了张口,声音涩然“我本不该存在的,他行此逆天之举会怎么样”

    她说的含糊,姜妘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微一沉吟,答道“他服食了洞明丹,这一世借药石之力不死,一旦身死,天谴之下魂魄会消散于天地,再也无法往生。”

    淼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收紧,她愣愣的看着姜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姜妘却显得平静许多。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淼的身上,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长生而不能忘情,本身就是件残忍的事,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局正是他想要的。”

    见淼仍有些恍惚,姜妘轻轻一叹“你啊,可没时间为别人的故事难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淼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姜妘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唇角微动,面上没能成功露出什么友善的表情,目光却显得很平和。她慢慢从地上起身,目光落向远处的巨木,轻声对淼道“这里是星辰宫的尽头,神女的埋骨之地。远古神灵的力量远超常人,一旦死去,身体和魂魄会化为山川河流的一部分。神女死后,她的躯体与地脉合为一体,一般人无法进到这里,而最外围的星辰其实是神木的影子,后来有人凭此地势修建了一座宫殿,似真似幻隐于山间,便是如今的星辰宫。”

    淼细细打量了周围一眼,奇道“这个地方我以前从没有来过,我以为幻境消失的地方就是星辰宫的尽头。”

    她曾来过星辰宫,也以为自己走到了宫殿的最里面没有璀璨夺目的星辰,没有变化万千的幻境,它露出了寻常宫殿的全貌,虽以玉石铺地、四处饰以琉璃,可是再漂亮的地方一旦失去了那层神秘色彩,也将变得索然无味。

    姜妘道“这个地方有些特别,若是得不到神女残存意志的认可,任凭你本事通天也找不到进来的办法。”

    这一刻,她的视线与对面女孩交汇了,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异样的女孩,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目光却充满了莫名的意味,“我们是她的一部分,她本来永远不会拒绝我们,可惜你我的存在已成了逆天而生的变数,无论缺哪一个都进不来这里。”

    但是即便进来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淼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她抬头迎上姜妘的视线,这一刻两人好像再次心意相通了,姜妘一直知道她心里的打算,她也知道姜妘能够洞悉这一切,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你后悔吗”姜妘问道。

    淼轻轻摇了摇头,认真道“来之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后悔。”

    “若是再也见不到他呢”

    “我会回去的”她的话一顿,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变得更为坚定,“我一定要回去。”

    姜妘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对方目光明亮,话语坚定,与方才迷茫失落的模样完全不同,她隐约可以猜到原因,却始终无法理解,更不知道该如何认同。她并非不懂这样的感情,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眼前这个女孩又确确实实代表了她的另一种可能,对方珍视着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件又一件。

    “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同时存在违背了常理,必定要去其一。秦陵依龙脉走向而建,沉灵之地建在神木的根系上,神木力量纯粹,它的周围容不下阴阳颠倒之物,我早已身死,即便有神女的力量护佑,此时再不醒来也会被神木净化。他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只要时间一到我的魂魄自然消散,只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放我出来的人会是你。”

    姜妘再次问道“放我出来,你后悔吗”

    淼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妘慢慢走近几步,两人距离更近了,“你知不知道,你我之间力量悬殊,魂魄本出同源,我若要借你的身体还阳,你根本没有胜算外面还有等你回去的人,你不怕吗”

    “以前或许不怕,现在的话,我还不想死。”

    几日来的折腾,让淼的眉宇间留下了郁色,但此刻她的脸上很平静,也很认真“过去我一直不明白生与死到底是什么,只当是寻常,直到后来我直面了亲近之人的死亡,前一刻她还在我身边,可是后一刻她已经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过往的诸般记忆中从此只留下我一个人去怀念。那时候我心里难过的紧,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只是一想到这个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便不由悲从中来。”

    “直到后来我才终于明白,生与死根本不能等同而论。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活着,就会有再次见面的一天。人一旦死去,便是真正的相见无望,天地茫茫无处寻觅,从此相逢只在梦中”

    “你错了。生与死是万物间的流转始终,本身并没有悲喜之分,你会有这番感慨,不过是因为动了情,有了欲。”

    姜妘眸光微动,语气淡淡“人之常情,聚则喜,离则悲,又为生而欢悦,死而戚戚。当年你年纪尚小,心性不稳,最容易为外物所迷,先是阮小荷的死对你造成了冲击,再是与伙伴离散途中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星辰宫中修炼五年,你心魔渐生,差些走火入魔,后来去了恶人谷更是对莫雨渐生依赖”

    人的心可以打开,也可以关上,但有些感情一旦燃起便再难熄灭,若要免受其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触这是羲和夫人对姜妘的一贯教导,如今时隔多年,姜妘再次想起了小时候的诸般往事。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腹空知饥,天寒知冷,人可以凭借修行达到寒暑不侵,但是否可以通过淡化欲望达到无情无欲仙神尚不能够,凡人如何绝尽常情。

    羲和夫人看错了她,她高估了自己。

    淼不知道姜妘心中所想,她只是在为对方知道这么多事而惊讶这已经不是消息灵通的程度了,简直像是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难道她被读取了心思也不对,纵然姜妘力量强过她,对方要动手,她也不会没有一点察觉。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淼的脸上不乏惊愕之色。最初她随莫雨回恶人谷,一方面确实是担心莫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对“自我”产生了迷茫,因急于寻求一种“认同”,这才跟着昔日同伴,至于后来与莫雨关系的日渐变化,又是当初所预料不到的。

    对于淼的疑问,姜妘难得卖了个关子,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淼,慢悠悠的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这许多年来你私下做过什么,梦到过什么,去过哪里,又见过什么人,甚至你和莫雨之间的小秘密,我也知道。”

    “什什么”

    最后一句话令淼大惊失色,可是还不及阻止,便听姜妘一字一句道“昆仑下雪的晚上,南屏山夜雨中的破庙,还有瞿塘峡下”

    “哎,没有了,别再说了”

    淼及时阻止了姜妘这种揭老底的行为,虽然周围没有旁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触到了较为敏感的记忆,淼的脸微微发红,姜妘看在眼里,面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目光却透着哂意。

    这么一来,反而弄得淼更加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小声嘀咕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

    微风拂过,一阵花香伴着清风袭来,萦绕在人的鼻尖,沁人心脾。

    姜妘轻轻抬手,接住了几瓣从远处飘来的小花。这花本身没有颜色,却散发着美丽的微光,如今静静地躺在掌心,像一块流光溢彩的宝石,如同眼前之人一般,只要入了眼,就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姜妘心里轻叹一声,目光触及对面人微微泛红的脸颊时,眸底浮现出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温柔。

    真是神奇,明明只是看着,却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明明对方与她并非同路,却偏偏忍不住待以宽容。

    甚至星辰宫中,看着对方茫然无措独自一人蜷缩于角落之时,她总会忍不住陪在一旁,即便彼时的她只是一缕意识无法现身亦无法出声,也会一直陪着直到对方入睡

    淼,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几千个日夜,姜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名叫“淼”的小女孩从一个懵懂的幼童慢慢长大山中多年的封闭生活令其依旧不谙世事,为人处世上直接大胆,有时却也单纯的让人头疼。

    后来,这个孩子离开了骊山,她再也不能长久的陪着她只是寄生在对方身上的一缕意识,离开秦陵深处的本体太久会消耗宿主大量精力只能偶尔现身几次,看看对方过得好不好。

    再后来,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对方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陪伴,即便再次陷入梦魇之中,也不再需要她。

    她有点失落,还有点奇怪。

    失落于心中莫名的空虚,奇怪于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的看着一个人了,也很久没有这样在意着什么了。

    这种感情很陌生,偏偏她控制不了,更因对方的“特别”,她也不想控制。

    在姜妘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她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她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已经与尘世绝缘,可是直到死去的一千年后,她碰上了一个让自己十分在意的人,偏偏那个人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谁能不在意自己呢

    无情无欲的天地或许可以,除此之外,连神也不能。何况她还不是神,她只是人。

    人为何物七情六欲皆苦,偏偏独乐其中。

    许是姜妘半天没有动静,淼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正要开口,周围的环境却在此时发生异变。

    原本明媚的艳阳天突然之间暗了下来,与此同时,远处的神木发出一道耀目的金光,金光直冲天际,于顷刻间挥散了云层,露出了悬挂在天际的孤月。而另一头金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时间,神木的两边一日一月,一明一暗,光影交错之处更是把神木的树冠分成了明显的两部分。

    淼看着眼前日月同辉之景,不由愣在了原地。她站在阳光下,下意识去看姜妘,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神木,整个人沐浴在柔软的月色里,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淼直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姜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时间到了。”

    姜妘轻叹一声,打破了之前的沉寂。她回过神看着淼,眼中仍是一片平静“他来找你了,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对方这句话太突然,淼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妘轻轻摊开手掌,掌心正躺着一块通体圆润的玉璧,玉璧表层隐隐散发着流光。淼一眼认出,这块玉璧上刻着的花纹是她幼时带在身上的那块蛇纹玉璧。

    “这是阴阳勾玉里的阳玉,为神女的右眼所化,有束缚魂魄之效。我正是靠着这个才能隔绝与你之间的感应,魂魄不至于离散。”

    说着,她轻轻合起了手掌,一阵碎裂声传来,有粉末状的物事从她的指缝漏出随风飘散,当她重新松开手时,掌心已经空无一物。

    突然之间,周围狂风大作,之前被姜妘强行压制的死气终于还是挥发开来。淼迎面撞上这股阴风,只觉扑面而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几欲喘不过气,五脏六腑像是揪在了一处,挤得人生疼。

    但这痛苦只是一刹那,在黑色的死气快速爬满姜妘全身的时候,神木的主干突然再次发出一道极强烈的金光,那金光顷刻奔至眼前将姜妘整个人吞噬。

    压迫着淼的那股压力渐渐消失不见了,她从巨大的痛苦中慢慢回神,却见姜妘被一道金光锁着,身形逐渐变得模糊。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喊道“你去哪”

    狂风未停,周围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淼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因为她分明看见对方开口了,却因周围呼啸的风声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尝试着伸出手,却在穿过光与影的交界时为无形的屏障阻挡在月色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体一点点消失不见。

    从姜妘自杀般的行为里,淼其实已经明白了什么,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狂风逐渐停止,锁住姜妘的金光开始慢慢消散,她的身体也随之支离破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淼一眼,轻声道“我这次回来是因为一个人,现在我见到她了,心愿已了。”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自她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我既已身死,自该归于天地,何况回去的路上,已经没有人在等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几近呢喃,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淼,目光不曾有片刻偏离,神色温柔而安详,令人见之难忘。

    他选择了你,我并不嫉妒,只是遗憾不能陪你到未来,去见证我的另一个可能性。

    但我并不后悔,也并不难过。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神树之下,苍天为证,总有一天你我会一起重归永恒,到了那时,即便是神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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