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莫雨下意识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本来有点忐忑,以为自己的担心成了真。

    可是还不等他产生什么更具体的想法,他发现对面冷着一张脸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看着他的目光不仅带上了点疑惑,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也变得不同起来硬要形容一下莫雨此时的感受,大概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高冷的天山雪豹,突然变成了一只家养的小花猫

    只见“小花猫”目光下移,盯着摔在地上的铃铛看了许久,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用手指挠挠脸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是我的铃铛,看上去不像假的”

    虽是低声细语,莫雨却听得分明。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颤,脸色突然紧绷起来,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猜测,人却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唯恐希冀越大,最后失望越深。

    对面的人却没有体会到莫雨此时的复杂心情,她蹙着眉目不转睛的盯着莫雨看了半晌,尔后煞有介事的摇头道“不对,小雨哪有这么呆,脸色这么僵硬,果然是幻觉,我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举步朝着莫雨的方向走来,在距离莫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还面露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尔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却突然遭到一只手的阻拦,并在下一秒撞进了一个带着些微凉意的怀抱。

    她愣在原地,头顶轻飘飘传来的一句话隐约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好个姜淼,修炼阴阳术十余载,却连眼前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了”

    莫雨的声音夹杂着些恼怒,又带着一丝庆幸,落在淼的耳朵里,终于让她彻底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扯住对方的衣襟,开心的道“小雨,你怎么在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只剩下了唔唔声,莫雨抱得太紧,仿佛为了阻止她说话一般,将她整个脑袋紧紧按在了怀里,让人根本开不了口。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两人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莫雨稍稍松开了手,按着淼的肩膀细细的盯着她看,还伸手摩挲了几下她的脸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淼被盯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莫雨意欲何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忍不住想开口询问,却因被对方捏着脸颊不好开口,当下郁闷的鼓起了脸,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

    谁知,见她这副模样,莫雨反倒一笑终于松开了手,转而问起了姜妘的事。

    提到姜妘,淼的神色微妙起来,她垂着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对我做什么”

    倒叙分割

    姜妘这个名字在淼前十年的人生中显得有些陌生,这本应该是她的名字,可是转世后她忘的一干二净,即便被羲和夫人施下咒术强行唤醒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她也只以为自己的名字是“淼”。

    直到某一天,她开始在梦里频繁的看见“姜妘”的人生轨迹,如走马观花一般,虽多有感触,却在梦醒的那一刻什么都记不住,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得以让她知道自己又做了那样的梦,只是想不起梦里的内容。

    后来她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答案有些匪夷所思,仔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怪只怪她以前钻了牛角尖,一直将自己和姜妘联系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的人生也许本来便没有太多交集,如同她不曾经历过姜妘后来的人生一般,姜妘也不曾经历过她所经历之事。

    她不后悔解开了姜妘的封印,不后悔将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另一个自己”从沉睡中唤醒。她可以容忍事情的真相颠覆自己的认知,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来历不明的过一辈子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因果,她早前便有察觉,只是一直得不到明确的答案。而很明显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答案别人无法给她,不肯给她,于是最后她只得将希望寄予另一个当事人。

    几个时辰前,当她的意识重新苏醒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秦陵,周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古树参天,花鸟蝶虫相映成趣,甚至有几只长相奇怪但十分漂亮的鸟从枝桠上飞落。

    这些鸟儿披着一身翠色的羽毛,围在她身边跳来跳去。虽然体型幼小,可从其外形上却不难看出,这些鸟的模样与之前秦陵中出现的雀鸟十分相似,而就在此时,她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明明眼前种种从未见过,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心中颇为在意,目光却不自觉被前方的景色吸引。在遥远的天边,那里生长着一棵巨木,撑天立地,高耸入云,望之有遮天蔽日之势。巨木的枝干很多,枝桠上开满了七彩的小花,即便没有日光的照射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远远看去像是彩云勾勒出的仙境。

    望着这棵参天巨木,淼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亲切是敬畏还是仅仅因为眼前奇景而生出的惊叹可能都有,可能不止,因为她发现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远方那仿佛撑起了天地的庞然大物,心里都会没来由的感到安心自在。

    下意识地,她抬脚朝着巨木的方向走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树林中走了许久,每次都觉得接近了,可是抬头一看,巨木依然远在天边,自己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

    “不要再往前了,你走不到那里的。”

    对方人未至而声先至,仅仅因为这特别的嗓音,淼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姜妘与她不仅容貌相似,其实连声音都很像,只不过也许是在玉棺里待了太久,姜妘的嗓音总带着几分沙哑,又因为不熟悉这个时代的语言,所以对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慢,像一只冷漠又倦懒的猫。

    “秦陵里的人没事,莫雨也没事,你可以放心。”

    与在秦陵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姜妘气势并不摄人,不知是不是环境发生了改变,笼罩在她周身的死气似乎消失无踪,她依旧不苟言笑,眉眼间却多了一丝闲适,少了几分阴霾。

    面对姜妘,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事实上在见到姜妘之前她有满满一肚子的疑问,可是没想到真的见了面,看着这个与自己面对面站着像是照镜子一样的人,有些话她反而问不出口了。

    问什么你是不是想弄死我,或者我是不是必须弄死你

    虽然谈话的核心想必离不开这个内容,但以眼下和谐的氛围来看,淼觉得实在不适合提起这种话题,更何况经历了羲和夫人一事,思及千年前的长辈们那些爱恨情仇,她觉得自己脑袋好像都大了一圈,一点不想谈太过复杂的问题。

    淼揉了揉太阳穴,几日来的折腾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放松身体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看着淼的举动,姜妘罕见的愣了一下,在一股微妙的氛围中,她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淼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她仰着脸看向姜妘,无比自然的招呼对方坐下,然后被对方无情的拒绝了。

    于是,她再次诚恳的建议道“坐下吧,我抬头看着你有些累。”她仰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部分,试图通过眼神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善意。

    姜妘“”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到如此与自己说话的人了,在淼的“殷切”注视下,姜妘最终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与淼直接靠着树席地而坐不同,姜妘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直,衣摆垂落在地却丝毫不显散乱,整个人规规矩矩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姜妘神态自然,举止之间并无一丝刻意,可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样子,还是不免让淼有些愣怔。

    千年前的阴阳家内部等级森严,在教导弟子的时候一面要求弟子思维发散,须得切身感受自然变化之规律,眼界才不会被困于一念一隅,但另一方面又要求弟子“依礼而行”,一言一行必须合乎规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逾矩。

    曾经的淼跟随启居于深山幽谷,启自然不会这样拘束她,但她见过不少阴阳家的弟子,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像姜妘这样,行为举止仿佛是拿尺子量出来的,在她四岁以前,羲和夫人也曾这样教导,只不过后来有了启的放纵,她已经渐渐忘了时刻约束自己的感觉。

    想起当年要求严格的羲和夫人,现在的淼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悲伤她根本不记得前世长大后发生的事,感受并不真切,可是要说这一连番的变故对她什么影响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记忆里曾是最亲近的亲人难道到头来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她分不清,也不敢去想。

    “你很难过”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见姜妘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这边,确切的说,是看着她。

    “当年之事祸端早已埋下,今日之事不过又是一桩因果,没什么好难过的。”

    姜妘似乎看破了淼的心事,她语气如常,既无悲也无喜,平静的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她一直在找你”想到秦陵中那个曾想置她于死地的女人,淼终是没办法保持冷静,尤其现在面对着正主这个羲和夫人最想见到却至死都没能再见一面的人。

    “我们不一样。”

    “我们确实不一样。”淼闷闷的道。

    姜妘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看来在你的记忆里,她对你不错。”

    淼一愣“什么不错”

    姜妘神色有异,沉默半晌,却终是摇了摇头,道“你我之间虽有渊源,但若非姨母从中作梗,这些往事你本不必困扰。”

    “”

    “我们不一样。”姜妘神色冷漠,话说得更直白了,“他既能逆天而行令你降生,自然也能在你被姨母施术之后篡改你的记忆。我幼时从未喊过她母亲,你记忆里的前世大抵也并非是我的过往。”

    清风拂过,悄悄地吹散了云层。

    一缕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下,照在淼的脸上,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动了动,将大半个身子都置于阳光下。可是随后她发现,这样其实一点用也没有,身上再暖和,也阻止不了心在慢慢冷却。

    这一刻她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该高兴吗她的幼年记忆是属于自己的,跟姜妘没关系。可是高兴得起来吗连她的过去也是假的,心中多年的归属与眷恋不过是旁人造出的空中楼阁。

    这时候,她抬头看了姜妘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并无一丝怜悯,却也不再显得冷漠,漆黑的眼睛,眸底透着微弱的光,映出点点温柔,竟令人无比安心。

    淼呆呆的,半天没有反应,直到眼中的水光越聚越多,她才突然捂住脸,整个人埋在膝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只是静静地趴着,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

    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睛却有点红,只是她装的若无其事,姜妘便也不去点破。

    眼睛微红的姑娘揉了揉眼,下颚抵在膝上,声音很小,却清楚地传进了姜妘耳中“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对你不好”果然,她还是在意着这事。

    “无谓好坏。”

    若是放在以前,一向不爱搭理闲人的姜妘肯定不会有这样的耐心陪一个人说话,但眼前的女孩不是闲人,她已经为对方破例了太多次。

    “红尘因果自有定数,这是我与姨母之间的纠葛,你不必感到为难,何况今日的局面并非她一人的过错”

    迎上面前姑娘透着困惑的微红眸子,姜妘微微移开视线,朝着半空伸出了手,一只青色的雀鸟从枝桠上缓缓飞落,扑闪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

    她托着鸟,语气十分平淡“我的母亲常仪夫人十分眷恋我的父亲,当初父亲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在查明真相后,她曾一度怨恨着身为凶手的姨母,却因顾念手足之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敬爱着这位姐姐,却又无法忘记仇恨,不肯轻易放过对方。”

    说到这里,姜妘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道,姨母曾想杀了母亲,却在中途收手的事”

    淼点了点头,道“羲和夫人提过,那时她遭到自己的咒术反噬,是常仪夫人不计前嫌救了她。”

    “不错,母亲确实救了姨母,只不过救人是真,另有打算也是真,所谓顾念亲情,大抵只是姨母自己一厢情愿。”姜妘面上淡淡的,仿佛对自己说的这些事毫不关心,可是淼隐隐觉得,对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这样不在意。

    淼心中所想,姜妘自然不知,她只是任由自己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情绪里,仿佛倾诉一般“师父的魂魄过于强大,轮回无法抹去他的记忆,而凡人的身体寿数有限,无法长久承载他的魂魄,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转生。这是他心中隐秘之事,平日绝不会与人提起,可惜这世上总没有绝对的秘密,机缘巧合之下,师父身上的异常终于还是被母亲发现了。不过,母亲她并非喜欢卖弄口舌之人,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这个秘密会一直烂在她的心底”

    听到这里,淼不由感到奇怪,问道“当年常仪夫人应该早已故去,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姜妘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有的,她的人虽早已不在,但后来发生的种种皆与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姨母可能不会心魔深种。”

    她的声音一顿,微微闭目道“我的生父与师父的前世颇有渊源,一场意外让他发现了师父身上的异常,在他死后,母亲从他生前留下的手札中找到了线索,进而猜出了师父的真正身份,她将这件事告诉了东皇太一,并选择对姨母隐瞒到底,确保其至死都不会知晓。仅仅如此,便给予了姨母比死亡还要严厉的惩罚,但这一切不过是东皇太一计划的开始。”

    “东皇太一”

    姜妘道“师父曾任阴阳家东君之职,后来之所以卸任隐居深山,不仅是因为他答应了母亲要将我抚育成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与东皇太一之间产生了分歧。”

    “现在想来,不论是痴狂的母亲还是疯魔的姨母,更甚至是当时的我,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东皇太一针对师父的工具,但偏偏最后害死师父的人,是他自己”

    淼不解道“什么意思”

    姜妘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冷“师父他万事洞察于心,却不拒不争,逆来顺受,若不是他自己想死,东皇太一能奈他如何”

    淼面上震惊,一时顾不得姜妘的冷脸,不可置信道“可是父亲并不是个轻言生死的人,若是无人害他,他怎么可能无故求死”

    淼下意识喊出了以往的称呼,她自己尚未察觉,姜妘却是脸色一僵,面上显出几分明显的失落来“普通人当然害不了他,可是那碗毒药是我端去的,他明明察觉了却依然选择喝了下去也许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事,却没想到他的秘密早已被东皇知晓,对方一心想要他的命,他大意之下,终是没能逃过一劫。”

    姜妘的情绪波动很淡,淡到几近于无,但也许两人之间天生便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淼竟多少能够感受到姜妘的心情,似是悲伤,又掺杂着隐隐的愤怒。想到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自己一向尊敬的长辈,个中滋味只怕痛苦难言,即便时隔千年依然无法保持冷静。

    感受到姜妘的消沉,心情已经恢复不少的淼不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正想转移话题,不料对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东皇太一从母亲那里洞悉了师父的秘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师父再次转生,但能够杀死师父一次已然足够。他并非要与师父死磕到底,目的只是拖延师父即便再世为人,等到身体长大成人能够与东皇太一抗衡的时候已是十数年之后,这段时间足够东皇太一展开他的计划。”

    淼皱了皱眉,内心有些不解。启若要与东皇太一抗衡,何必自己亲去,当时的阴阳家对外树敌甚多,哪怕得到了嬴政的支持,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当年的启虽然身在阴阳家,但并未与道家、墨家的老朋友断绝来往,若是借助其他诸子百家的力量,岂不比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姜妘明白淼的心思,不由摇头道“师父那一世虽为东皇所害,但他与东皇太一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死我活,他们只是观点不同最后才分道扬镳。何况以师父的处世之道,他绝不会允许自己随便介入尘世之争,早前为阴阳家掌门的时候,投生于阴阳家非他所愿,再世为人之后若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会再回到骊山。”

    最后一句话,姜妘神色莫名,引起了淼的注意“他作为姜启回到阴阳家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才对,为什么说他是为了你”

    姜妘的眸底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可是她微垂着头,旁人根本看不真切“师父历经千世轮回,拥有过很多身份,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活得十分认真,生于何处便长于何处,从不违背天理伦常,也从不妄图改变人世。一世过后,此生尘缘尽断,他不会执着于前生,更不会留恋已经逝去之物,所以每一次再世为人后,他绝对不会再介入前世的人生。”

    “他是个十分较真的人,自己定下的规矩,按理是绝对不会违背的,可是我的诞生打乱了这一切。”

    淼心中一突,不自觉的紧紧盯着姜妘。她有一种直觉,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答案,可能就要揭晓了。

    姜妘神色淡淡的看了淼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情,她的语速突然慢下来“师父深谙大道之理,一直顺应天道而行,从不做倒行逆施之事。他心性豁达,一向与人为善,我以为他历经千载岁月,应该早已看破世情,却万万没想到他不是已经跳出红尘,而是还没有等到那个让他再入红尘的人”

    听到此处,淼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联想到羲和夫人之前说过的话,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

    姜妘一眼看破淼的心思,声音不咸不淡的道“师父回到阴阳家确实是为了我,但他要找的人并不是我他一直企图通过我,找到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淼心中不由一阵恍惚,幼时的记忆在此时涌上心头。在她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启待她确实很好,但又真的如姜妘所言一般,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多时候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有时候他以为她睡着了,还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他寻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淼觉得姜妘一定知道什么,不料对方只是摇头,“我不清楚,只是有了些许猜测,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淼的目光因为姜妘的话下意识落到了天边那棵参天巨木上,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想了想,勉强找了一个形容词道“很亲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过去摸摸它”

    姜妘的视线也看向了巨木的方向,目光显得平静而安详,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她此时的感受无疑与淼一般无二。

    “师父要找的这个人很特别,确切来说,对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个残留在世间的影子。”她慢慢抬手,散发着幽光的八卦星图瞬间在她指尖凝聚成形,影影绰绰间,星图中央似乎浮现出一行古老的字符。

    “师父生生世世行走于尘世之中,拥有过很多名字,也忘记过很多名字,目前为止能让他铭记至今的名字只有两个,一为苍梧,一为启。苍梧之名来历不可考,启这个名字最早却可以追溯到夏朝那位君主身上”她的声音一顿,目光重新投向淼,问道“你对幼时的记忆最为深刻,还记不记得,他曾多次提过一个关于神女的故事”

    淼点头道“记得,那个故事讲的是神女帮助大禹治水,还提到了神女的转世,那位夏朝的大巫。”

    姜妘道“故事里神女溺亡后,大禹自姜水边抱回一个女婴,认为是神女的转世,起名为怀。怀长大后曾与一个男子倾心相恋,却遭到当时的君主反对。最后,怀的爱人被处死,怀因伤心过度也相继亡故,当时拆散他们的君主正是姒启,他是夏朝第二任君主,后世之人提到他的时候将之称为夏启。”

    淼有些意外,道“这个夏启难道与父亲有关系又或者,他是”

    “他是夏启本人。”

    姜妘的话犹如一道惊雷,震得淼半天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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