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风凉, 从窗牖缝隙中钻入几缕, 奈何再凉,都散不掉这营帐中的燥热。
    暧昧旖旎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 让人不禁羞臊。
    徐胥野随手拿了一绢帕捏过云雾初的手, 洗洗擦拭,他低垂着头, 与云雾初面对面坐着, 指尖指根沾上的白色粘稠浊液被尽数抹去。
    云雾初捧着沉重的肚子,看他腰腹上的伤口, 问“还疼吗”
    已经显出倦色的眼睛,乌睫一下一下缓慢的抬起又落下,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撑起精神, 不叫自己睡去。
    徐胥野抬身,吻上了她的眼睛。
    他极其快速的清理自己, 用那绢帕匆忙一抹, 就单手楼抱起云雾初将她按进被褥里。
    嗓子一启, 带出的声音都是舒爽过后的餮足, 哑哑的,尽是春风得意。
    “别的地方都要快活死了,这伤口的丁点疼早被盖住了。”
    言下之意, 还是疼的。
    云雾初瞬间就清醒了,她不肯睡,托着肚子起身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匣子一通忙活。
    她怀孕六月有余,还是双生子, 肚子有别人八月之大,即便是这样,她腰仍然纤细的让徐胥野为之蹙眉。
    她腰间没胖多少,肚子向前挺出,因而,她每个弯腰的动作,都看的徐胥野心惊肉跳,他穿好亵裤,蹲下身子,双手抱在她的腰间,侧着脸贴上她的腹侧,声音有些焦急且无奈,“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做什么,里头俩小小祖宗遭不住啊。”
    云雾初喘了口气,低头看他这般动作一闹腾,腰间又渗出的血,更是急切,“我寻些药,我记得我带了止血的药。”
    “不用敷药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雾初沉默半晌,声音突然淡了下去,“阿顷说伤的厉害,疼的险些昏过去。”
    她慢慢垂下眼睫,手指拢起他一缕长发,“我恨不得与你同受这等痛苦。更恨不得替你受了。”
    徐胥野刚出的热汗瞬间凝住,指尖微顿,一起身,手抄过她的腿弯,将她重新抱上了床,一声叹息恨不得揉进骨子里,“雾初啊”
    他们俩一路走来,能修得正果,是雾初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引导,他本早已在母亲坟前发誓,她是他的妻,也是他这一辈子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
    而这个人,此时却在说着,愿替他来承受伤痛。
    心间涩涩,眼中戚戚。
    “我何德何能,得你青睐,得你真心,且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心中造反之意更加明确,唯有造反,唯有这生杀夺予的大权攥在自己手里,这样惨痛的光景,这样黯然神伤的情绪才不会出现。
    他们面对面躺着,中间隔着云雾初高高凸起的肚子,两个人的心间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两个人都很累,却都舍不得闭眼。
    他们双手交叉放在云雾初腹间,孩子没再闹腾,营帐之内,静的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呼吸缠绵,不分你我。
    许久之后,红烛又滴下一大片泪后,云雾初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精致的面孔,话语断断续续,叫人听不真切,“胥野,你相信轮回之说吗你信重生吗”
    “兴许,我们能有如今的终成眷属,真的是上辈子的福分呢”
    徐胥野很想要睁开眼睛,他动动唇想要努力回应,脑子清醒的很,却支配不了身体,腹间的伤口越来越疼,他疼出了冷汗。
    像是隔却远山,从另个山边传来了别的声音。
    “你信吗人可以重生”
    他辨认的出来,是清远大师的声音。那夜祭拜娘亲的前一晚,他喝了一杯梨花酒就醉的不省人事。
    重生二字,又被提及。
    徐胥野眉间又紧了几分,若是可以重生,谁重生了呢
    额头发热,一双手探了过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慢慢来抚平他皱起的眉。
    昨夜的事如梦幻影,以至于徐胥野醒来之后,大脑混沌了好久。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却还记得“重生”这个字眼,不过他彼时并没有多想,因为雾初此时正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孩子有着细微的动静,该是也醒了,正在娘亲肚子里伸胳膊伸腿,徐胥野抬手去揉了揉云雾初的腰侧,希望可以安抚一下肚子里这俩小东西,不要动静太大,吵醒雾初。
    略一低头才看到缠绕在自己腰间的纱布,层层叠叠,缠绕有序,这时,她才惊觉云雾初搭在腹间的手成拳,握着什么东西。
    他轻柔的去掰她的手指,瓷瓶白净,不及她手心莹润。
    当下他便明白了,他抵不住伤痛与困意睡着之后,他的雾初还是起了身,去寻了药。
    瞬间,心如溪流,让那颗棱角分明的鹅卵石弧度更加柔和,他本张扬不羁,幸得遇雾初,破败不堪的肉身终于是开始有人缝补。
    他俯身,又钻回被窝,想着,便是晚起这么一回吧。
    他希望雾初睁开眼见到的是自己。
    云雾初觉浅,在肚子里的孩子又一次蹬腿时,慢悠悠的转醒。
    “早呀,雾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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