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广义的概念,按照老王的想法,这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投资过程,对于投资者来说,自然是不乐意见到的。但是老王的项目下衍生的几个分支,却很有趣,而且对技术和设备的要求不高,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于深层次研究并没有什么用处,这些被老王枪毙掉的想法和方案,对于季家来说,确是最快速有效的投资途径。
    苏林一点都不怀疑,祁年对这些东西也有一些他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项菲菲的折腾,固然有不想让苏林就这样放弃的原因在,但是也跟实验室的现状分不开,但是有些选择,一旦做下了,是没有机会回头的。
    同一时间,陈安和最终还是拨通了那天被塞过来的电话号码,他跟老王不一样,他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家里咬牙供了他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实在是赌不起,那样漫长的开发研究周期,一直默默无闻地做一个研究学者,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家庭想要的。
    接到陈安和的电话,季陆白笑了一下,阻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慢条斯理道“我们明天找个时间谈一谈吧。”
    听到这句话,陈安和愣了一下,掌心的湿意提醒了他,往日里明媚灿烂的秋阳在这个午后突然就有些惨白了,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在做铺垫,暖意减退,寒意渐生,风吹响了树木的枯枝,枯哑凄厉如鬼语。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一样,说了一声“好。”背后出了一身汗。
    “那就学校北门的咖啡厅吧,明天八点见。”季陆白的语气很是温和,甚至带了几分愉悦,这让陈安和安定了不少。
    他挂了电话,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跟没事发生一样回了实验室,中途还跟几个师弟师妹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林正把一沓废弃的资料抱出来,准备到隔壁办公室的碎纸机那边碎掉,迎面跟陈安和撞上,跟昨天和前天比起来,他现在的状态要好上许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苏林多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注意到苏林的视线,他笑了笑,问“怎么你一个人拿,要拿到那里去,我帮你吧。”
    苏林一点不客气,分出大半的资料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碎纸机是老型号,只能一点一点碎,一次性放入的纸张不能太多,多了卡纸,碎个十五分钟,还得让它先休息个分钟,可以说是咸鱼的最佳典范了。
    因为这个碎纸机的鸟性,大家习惯了把废弃的资料直接堆在一边,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处理,通常这个什么时候有时间是一直顺延顺延顺延,直到有人受不了,先去处理一点点。
    鉴于苏林目前的尴尬处境,这段时间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碎一下纸,跟这个咸鱼的碎纸机同步工作了。
    陈安和把那沓废旧资料放在碎纸机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看到了同样在旁边的一张大红塑胶凳子,苏林一点不见外地就坐上去了,可见,她平日里是怎么样工作的。
    饶是好脾气老好人如陈安和,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坐在凳子上的女生闲闲地说了一句“季陆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安和离开的动作迟滞了一秒,回头看了一眼苏林,想起好几天前,她看自己的那一眼,当时,有人刚刚给他塞了那张纸条,她果然是知道的吧,陈安和这样想着,内心却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不安。
    他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于是,苏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个小时之后,项菲菲依旧和昨天一样,拿着老王手下其他的项目资料,相当熟门熟路地找来了,厚厚的一沓,也不知道她怎么拿到手的,就跟拿到祁年的电话号码一样,谜一样的资料收集能力。
    苏林忍不住头疼,赶在她开口之前,跑了,这个她还是躲得起的。
    第二天是周末,宿舍里的三个人后知后觉,最近这段时间,苏林在宿舍的时间似乎变多了,然后被项菲菲告知了实验室里头发生的一串变故。
    三个人俱是一副“贵圈的人真会玩”的表情,风中凌乱了,开始有些担心起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
    知道她们几个的想法之后,项菲菲不大好意思地表示她们圈子不乱,这个是个意外,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也是有门槛的,不是谁都要的好吧
    温思怡和唐璐徐佳燕三人一噎,感觉有被深深地冒犯到。
    之后项菲菲再怂恿着她们让苏林上进的时候,三个人也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比起这个,她们倒是更关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苏林的心情。
    然后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
    纵然如此,三人还是在周六的时候把人给拉出了门。和往常一样,是她们逛她们的,苏林帮忙看东西,见到苏大友,纯属偶然加意外。
    只是一闪而过的瞬间,苏林也不大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把手上的东西扔给身边的徐佳燕,苏林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徐佳燕被包包和手提袋突入起来地塞了个满怀,低头一眨眼的瞬间,眼前的苏林就朝着商场顶楼的餐厅跑过去了,所有的一切突然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苏林,知道她大抵听不见,回头找温思怡和唐璐,两个人正在前面的奶茶店排队,她顾不得什么,大喊了一声“唐璐,思怡,快走,苏林刚刚跑去楼上了,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徐佳燕生意里头的焦急担忧一点不做假,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里还有苏林的身影,跟着徐佳燕一起朝着苏林离开的方向跑,只是她们是三个人,目标大,在这个人流量巨大的商场里头,根本跑不起来,只能随着人流着急。
    苏林并不知道徐佳燕她们跟了上来,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瞬看到的画面,苏大友不是一个人的,和苏大友在一起的,似乎是祁立文。这两个人走在一起,让苏林生出了一种有点惊讶,却在预料之中的感觉。
    上辈子,她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发生车祸的路上,要去见的人,是苏大友,那辆车来得很诡异,她已经看见苏大友了,但是就在她准备过马路的时候,那辆车就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以一种不该出现在商圈入口的速度冲撞了过来。
    被撞后,第一个朝她跑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路人,周围的人在失声尖叫,有人喊了救护车,瞳孔定格的是被撞下来的小摊上一则商业新闻。
    祁氏归属将成定居。
    那时候,她基本已经和祁年闹翻了,祁伯山去世,顾惜和祁立言也随之松手祁氏,祁氏真正成为了祁年的一言堂,据说跟顾易真将订婚。她那时候心情说不上多好,但是接到苏大友的电话的时候,海华丝吃了一惊。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上一次见面,就是她高中的时候,苏大友还没有跑路之前,没有思考这样的苏大友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感觉有点无聊的自己答应了跟他的见面。然后,死掉了。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依照一本小言故事的发展来说,又是在情理之中的。
    按照常理来说,并没有人会关注这样子一个已经失去祁家庇护的苏林,所以刚恢复记忆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多想,权当那就真的是一次意外。她那个时候还有点迷信剧情,依照剧情,她这个炮灰女配确实是应该死去的。
    所有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有好下场,比起那些莫名沦落风尘,最后一无所有孤苦无依的恶毒女配,她感觉她自己的结局还不算太糟糕。
    然后,这辈子,她知道了顾惜给了她祁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么上辈子,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去哪了
    有些事,她不愿去细想和深究,因为没有意义,这辈子和上辈子,是不一样的,像是游戏的一周目和二周目,就这过去不放,很容易让人变成一个疯子,她已经有了太多的过去,不需要这些过去来给她做点缀。
    但是,距离她上一世去世的时间点还有五年的现在,她在上辈子去世的商圈里头,看见了苏大友跟祁立文在一块。
    她想,由不得她不去深究了。商场的人并不少,苏林的动作也很迅速,没有一点心慌,甚至思维还很清晰理智。
    她排除了上辈子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落在了祁年或者祁立文任何一方手上的可能。她对于商业并不了解,但是也知道百分之二十的占股是一个多大的比例。假如上辈子他们两方之中的任何一方拿到了这部分股份的话。
    祁氏的归属问题不至于能够拖了五年。那就是在顾惜和祁立信手里,但是苏林立刻又否定了,从本质上来说,顾姨和祁年是一体的,哪怕在她的事情上有争执,但是还不至于让她不站在祁年这一边。
    掌有祁氏股份的,除了上面那几个人,就只有祁老爷子了,她去世的时候,老爷子刚去世没多久,约她的人是苏大友,苏大友早在这个时候就跟祁立文有联系了,老爷子去世,祁氏的归属问题即将落地。
    这一切连起来,都指向了一个让苏林不大敢相信的方向。
    上辈子,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只是不是顾姨以赠予的方式给她,而是祁伯山在去世后以遗产赠予的方式所以,她才不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并不代表祁家的其他人不知道。假如,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去世了,那笔遗产的归属将会从她身上转到谁身上呢
    那时候的她,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苏小七早已不知所踪,苏小八对她相当厌恶不说,就算这两个人在,这笔遗产也落不到他们头上,能够得到它的,只有她的亲生父亲,苏大友。
    苏大友怎么会知道她有这么一笔遗产,是祁立文,他知道,而且有了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祁氏归属的问题上,他们就还有一争之地。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从她的,变成苏大友的。
    苏林一路跟着他们看着那两个人进了顶楼的包厢,确认了,确实是苏大友和祁立文没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快跑还是因为别的其他什么东西。
    脑子里头似乎有一根弦,被绷得死紧死紧的,似乎只要再施加一点点的力,只要一点点,它就会立刻崩掉,有很多的事情在她的脑中闪过又消失,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存在感,只剩下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失控。
    她似乎想起了许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抓不住。世界似乎突然在这一瞬消失了,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了衡量的刻度,是一秒,两秒,还是一分,两分,抑或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她已经不大清楚了。
    不应该这个样子的,她想,她不曾把他当作真正的父亲,也不曾把谁真的放进心里头,因为被背叛,被欺骗而感到不安恐慌吗不应该的,这样的情绪,应当是不存在的。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冲她露出了獠牙,不像高中时期那些稍显幼稚,无关痛痒的谣言笑料,也不想大学时候带着目的与利益的追逐利用,是比这些更加深层的,更加而恶意的。
    她所依仗的,在这些的实刀实枪的恶意面前,显得尤其可笑。她突然就想起了上一次冬天傍晚刘建业的绑架,想起了当时赶来的男生冷淡到败坏的脸色,突然意识到,她太高傲了,对于这个世界,还有这里的人和事。
    她固执地觉得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等游戏通关,梦醒了,她还是原来那个她,还在上研究生,偶尔老爸给她打电话永远还是三段式“够不够钱用,什么时候回家,学计算机有什么好的。”暑假到了乡下,依旧会有人追问她学计算机以后是不是就是去修电脑的,导师依旧时常急命ca,催她论文赶紧开题。
    开学了宿舍里头永远不变的话题就是什么时候才可以谈恋爱,那群it直男真的是让人暴躁。宿管阿姨还是会抽时间上来检查违规电器,打开电脑,除了码程序,还想知道新追的番有没有更新,发现喜欢的动漫人物被ooc了,总会第一万零一千次想要顺着网线过去暴打作者狗头,掉坑底的小说不知道还会不会突然掉落一章更新。
    宿舍楼下的那只大橘不知道是不是依旧一如既往地热爱碰瓷,明明就已经超重了。
    这些,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小说里头有,她想着,她不能忘记,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去的,这很难,有时候,她总会搞不清楚,到底那一边才是真实的,所以,她得告诉自己,跟以前的自己不一样,这才能区分开来,像是把自己割裂成了两个人,虽然很难,但是也不算太坏,但是,她现在知道,她可能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不是一本书,也不是一场游戏,更加不是一场梦,在这里,她真的会死这里的善意是真实的,恶意,也是真实的
    这不是一本书,那些她曾经以为的幼稚可笑的情节背后,总有着让人心惊胆寒而又荒谬可怕的真实。那些她嘲笑甚至看不起的人,总能够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冲着她的后背露出充满恶意的獠牙。
    她所幻想的,正确站位,抱紧大腿,可能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祁年身上背负的,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多,那个人,不是书里的人,而是一个切切实实存在这的人,哪怕他看起来似乎从来不会犯错,哪怕,他看起来十分的可靠。
    她想,她得感激他。
    苏林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但是她知道她的脸色一定很糟糕,眼睛像是失了聚焦的能力,明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却看不见,明明知道自己的听力没问题,也知道自己处身的地方是商场,但是偏偏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是一秒还是两秒,还是一分两分,她觉得自己想了这么多,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才对,苏林第一次知道,原来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是这样子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
    她不知道还要这样子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想家了
    眼前突然一片黑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黑色也是一种漂亮的眼色,有暖意从身后包裹过来,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放松的反应。
    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冷松混着沉调的苍兰香味,男生的声音涌进耳朵里的时候,整个世界也跟着鲜活了起来。
    她再次触碰和感知到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追思,家国永念,逝者虽已,精神永存。
    希望种花家越来越好,不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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