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喜静,桂妈妈便把人安排在三层顶里头的房间里,窗外临着花园,开窗就是全景。
元齐跨进门槛,身后的门很快被关上了,他抬脚往里走,视线寻找着,很快望见了窗前站着的男子。
那人转过脸来,和他相差无几的年纪,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很少见。
元齐见过太多丑恶的嘴脸,这位世子爷很不同,但他怎样与他无关,他想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冷不丁却听到窗前人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是一个命令的口吻。
“跪下。”
元齐无声地望向他,但没有动作。
阮苏侠见状,极缓慢地勾起了一边唇角。
元齐同他四目相对,世子的五官都不是最抓人的,唯有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神采,依稀同他整张脸格格不入,可又确实不协调地属于着这张脸。
他在阮苏侠的注视下终究跪了下去。
他不需要尊严,他受过更多的糟践。只是下跪罢了,就算世子有那样的癖好,也没什么。
“小枇霜么。”阮苏侠慵懒地坐了下来,他念着他的名字,目光从门上掠过,话音里却有一缕调笑,“和我想的不同啊。你这样高大,哪里小”
元齐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但他只是抿紧了唇线。
“皮子很白净。”阮苏侠漫不经心地说着,身体后仰靠在了软垫上。未几,冷冷一笑,脚尖轻佻地勾起了小枇霜的下巴。
他逐寸审视他的脸,“你很不服气”
满意地看到他眉头蹙得更紧,阮苏侠道“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全然按我说的做。”
小枇霜抬起脸,英挺的面容露出些许不符合这冷冽气质的狐疑。
他的脚尖在白净的脸颊上游移,顿了顿,倾身附耳,“若我料得不错,今日会有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来找你。你什么也不必告诉他,只消做到这点,我便给你你想要的,不单单是自由身”
“如何”他的声音压得温和,眸光却讳莫如深,修长的手指攀上他的面颊,“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莫非情愿雌伏在其他男人身下确实,你这相貌很有些意思。”
阮苏侠说着,故意摩挲了下。
元齐的眼珠立时动了动,“世子。”
他才开口,门猛然被外力自外推开了,伴随着老鸨桂妈妈无助的哭喊。
“哎哟喂我不活了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叫不叫人做生意了,哪里就有硬闯的呢”怡红院自然养了一批打手,可那些人怎么是武广敏的对手。
却说若姜一把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便是阮兄亲昵地
天、天哪
她瞪大了眼睛,杏目圆睁,看住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复看向阮苏侠
他倒是老神在在,懒懒地朝她笑了下。在她震惊的目光里坦然地收回了手,甚至还将地上那个被他轻薄的男子拉了起来
那个男子,若姜聚精会神,这可真是个美人儿,想必便是小枇霜了罢,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好生的英气,好出尘的气质,仔细看的话,小枇霜比阮兄长得还合她心意,没办法,她也是人,食色性也,谁能不爱美男子呢
若姜知道自己只是怀着欣赏的心情,但阮苏侠不是,他必然不是
很多事都说得通了,那些她耳朵里灌进的广阳侯世子是断袖的“谣言”,他的那些风流史,他干的那些个破事儿,她都替他羞 没成想啊,阮兄他还是不学好,他来鹅县没多久,竟然就又固态复燃,来找美人逍遥快活来了
他再这么闹下去,老侯爷会不会一生气,把侯府交给府上其他的儿子继承
若姜思及此,也不免暗道自己太功利了,可能他失去地位没有一丁点利用价值,她便真不理睬他了也不一定。
她甩甩脑袋,把所有思潮都压了下去。
屋里两个男人都看着自己,她很有些尴尬,也知道眼色,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打、打、打扰了,我等会儿再来 那什么,小枇霜 ”
打定主意,也就越说越顺溜,她扬扬钱袋子,挤出一个小笑涡,“今夜你陪我睡。”先包小枇霜一晚上再说,最后那个“睡”字,她咬字含糊不清,也不知有人听清没。
她总想在这方面装出几分纯爷们儿的气势,殊不知落在怡红院的龟公和老鸨眼里这就是个还没开过荤的毛小子。
若姜再扫了阮苏侠一眼,抿抿小嘴吧,一脸的欲说还休,转身就走。
阮苏侠的指尖还残着他逗小枇霜摸他皮肤时留下的触感,他不着痕迹地在袖中擦了擦指腹,抬步便追了出去。
若姜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臂兀然被阮苏侠拉扯了下,他的笑容在乍暖还寒这时节别样的耀眼,就仿佛一池子摇动的碎金,晃得她头晕。
“大人,见了我也不打个招呼便走”
他迁就她的身高,俯身凝视着她,呓语一般地喃喃,“如今倒是冷淡,也不知是谁说与我有缘分,要与我一同闯出一番大事业。大人,这些话,究竟是哪一个说的,嗯你可知晓 他姓甚名谁,他有没有良心”
当了官儿就翻脸不认过去说过的话了吗。
他的手一贯不老实,说这话时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若姜脑子嗡的一声,有一根弦“唰”的断了
她再迟钝,也觉出他在撩拨自己。
但他、他他他、为何要撩她 天呀,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