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暗暗叫苦,浑身发冷,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那人也才反应过来,冷冰冰开口“哪个宫里的没长眼”

    李夕月有时候有捷才,这会儿生死攸关,想不了长远,但想得到躲过眼前一难的急法子,她开口爆豆子一般说“对不住,实在急着要如厕。一会儿出来,奴才再给您赔不是”

    再是万岁爷,能不让女孩子上厕所

    男人总不作兴这么小家子气的

    她也不等他答应,甚至不等他反应过来,横了心一垂脑袋,迈着大步往围房那里奔。一头扎进一间空屋子,感觉那小心脏“嘣咚嘣咚”地没命地跳。

    尿好像都给憋回去了。

    李夕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隐隐觉得她冲进围房之前,那人在她背后冷哼了一声,牙缝里挤出个“好”字。

    “好”什么

    好等她算账

    好拿她作法

    反正是没啥好事。

    李夕月愁得敲自己的脑瓜崩。

    进宫还没熟悉二三呢,都得罪了万岁爷了,要给亲自处置

    她泪汪汪想只怕要被打死了。被打死前,她好歹要求个情,她不是存心的大不敬,不是存心的要冲撞圣驾,她自己死也就完了,千万千万别牵累她的家人。

    说辞她都想好了“万岁爷圣明。奴才犯了大过,死不足惜,合该给宫里粗心的奴才们做个榜样。只是奴才的家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为了奴才的无心之过被牵连了,奴才就太不孝了。万岁爷以孝治天下,断不会为奴才的一条狗命伤奴才一片孝心。恳请万岁爷担待奴才的家人。”

    也不知有用没用。

    李夕月转了一会儿圈圈,感觉尿意又回来了。

    估摸着肯定要挨打了,甭管打不打死,自己总不能挨几板子就失禁挺大的大姑娘了,这也太丢人了横竖横到了这地步,先别委屈自己。

    她揭开里间的帘子,痛痛快快解了手。

    整理好裙子,洗了手,心里又忐忑了。

    小心地猫到窗前,从玻璃窗格儿悄悄往外瞧。

    妈呀,黑塔似的还竖在那儿呢

    李夕月死到临头还是怕的,打算再耗一会儿;又想着如果自己偷偷溜走,会不会他也认不出她来

    只是围房四周没地方出去。

    她打算再挺一会儿,如果万岁爷真叫人来拿她了,她再出去跪着给他求饶。他总不至于计较她如厕时间长了点吧

    再想想,他还居然真等着真是睚眦必报的小器鬼了

    焦躁间,没成想她的救星出现了。

    她主子颖贵人,风摆杨柳一样,慢悠悠往里头走,见着那大黑塔似的影子似乎吓了一跳,拿绢子捂着胸口喊了声“夕月”

    那大黑塔的影子转过去,问“叫谁呢”

    颖贵人就着月光看清楚了。眨巴着眼,突然意识到这是惊喜临门啊

    她佯做紧张,“呼哧”就跪了下去“哎呀,奴才叩见万岁爷”

    大黑塔好像是背着手打量她,半天说了句“起来。”又问“你来这里干嘛”

    颖贵人支支吾吾的,大概说要“解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皇帝也意识过来,自己咳了一声化解尴尬,问“夕月是谁”

    颖贵人说“是奴才宫里的小宫女,刚刚说要解手,就跑没影了。”

    皇帝好像是转了转头,停了片刻问“你哪个宫的”

    颖贵人好像胸脯子都挺起来了,说话的声音瞬间变得又娇又媚,带着三分做出来的羞涩,说“奴才是永和宫的。”

    “哦。”皇帝简单答应了一声。

    颖贵人有些不甘心,小声说“奴才小名儿叫桂儿就是这秋天里生的。”

    皇帝好像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哦”了一声。

    颖贵人想起皇帝在中秋这日按例是要陪伴皇后的,心里有些凉,但又想又不是只有今日,来日方长

    于是表情上越发腼腆,小小地斜瞟上来,含着笑低声问“中秋了,万岁爷在风露里站着,凉不凉奴才叫人给万岁爷拿件斗篷去”

    皇帝说“不用。”

    颖贵人说“那么,奴才伺候万岁爷到前面去刚刚唱到牡丹亭,估计要到还魂一折了,万岁爷喜不喜欢”

    皇帝嚅嗫了一下。

    远处戏台上的箫声隔着墙边杨柳和活水溪岸传过来,在一轮明月下显得声音静谧而悠远。

    他原是有些没好气的,发作一个宫人既可以出口气,也可以名正言顺以“不高兴”为借口,避开今日会与皇后的一场难堪。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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